
《陽光小美女》(Little Miss Sunshine),太適合我們這些loser拿來做自我安慰了,講的是“美國草根”的故事。影片中對主流價值觀念的反叛,其實是很脆弱的小小掙扎,那個掙扎那么弱小無力,才是真正讓人想哭的地方。主流就是主流,在現實生活中你終究毫無辦法,但在貼心的電影里,總還有那么一個小小空間給我們意淫一下。
近兩年的美國獨立制片總有意想不到的歡喜之作,前年是《魷魚和鯨》,去年便是這部《陽光小美女》。不同于《魷魚和鯨》中產階級知識分子曲高和寡的陰郁調子,《陽光小美女》片如其名,色彩明麗,不論題材還是姿態都平易近人得很貧民,而金字塔底層總是大多數。
“美國夢”的時代早就過去了,美國當然也有貧民,也有滿是失敗者的家庭,也有主流之外的非主流,奧利佛家就是一例。這是所謂的問題家庭:吸毒滿口臟話的爺爺,孤僻拒絕講話一門心思想上飛行學院的哥哥,失戀加失業想自殺的同性戀學者舅舅,被主流價值觀念所俘虜一味追求成功嫉恨失敗的偏執爸爸,還有一個看來還算稍正常的媽媽。為了實現奧利佛“陽光小美女”的夢想,這一家人租了輛黃色的小面包,陪伴奧利佛去加利福尼亞參賽。矛盾重重的一家六口坐在這輛破車里,不放過任何一個搞砸旅程的機會,爭吵、拋錨、死亡、夢想破滅……,原來各自為戰的家人為了“陽光小美女”這一個目的不得不攜起手來共渡難關……

劇本是公路電影的慣常套路,必須一家人齊心推著開動的黃色面包車是很巧妙的橋段道具,影片時時流露出來的溫情脆弱情緒,使得這部影片真正成為一枚軟化劑,也難怪以一部800萬美元的獨立制片,僅僅在美國本土便有超過5000萬元的票房收入。這也間接傳達出這樣一個訊息:“美國夢”早已過時,而反“美國夢”卻開始成為主流。就像《無極》成就出來的惡搞風潮,“美國夢”在《陽光小美女》里也開始充當反面教材。
旅途當中,一家人吃早飯,奧利佛在四美元的標準下點了一客冰淇淋,而教授成功學的爸爸便開始以成人價值觀規勸小女兒為了當選“陽光小美女”的成功放棄對于甜食的享受。是要以后的成功還是童年快樂? 奧利佛最后還是拿回屬于她的冰淇淋,做出了自己的選擇。但是爸爸整日的“教誨”怎會毫無影響,小女孩在臨睡前終于透漏了自己的小小煩惱:怕失敗,因為爸爸最看不起失敗者。那個吸毒的粗口爺爺回答得真好:“真正的失敗者是那些甚至沒有嘗試就害怕不會取勝的人,你已經去嘗試了,不是嗎?”
爺爺的死亡是一個轉折點,也是影片中很黑色幽默的一處。一家人為了趕路將爺爺尸體從醫院里偷出來藏在車子的旅行箱里。臺上的小奧利佛說把這段舞獻給他的爺爺,主持人問你爺爺現在在哪,奧利佛回答:“在車子的旅行箱里”。

對主流人群也有嘲諷:醫院中負責喪葬毫無同情心的冰冷辦事人員,選美比賽中芭比娃娃長相充滿偏見的僵硬老女人,主流社會國家機器中的一員,應該都算成功者,固守著規則與秩序,早已機械化,身上找不到一絲人性。
當然選美比賽也是主流社會的一部分,舞臺上都是芭比式的美國流行面孔,哪有奧利佛這樣貧民邊緣家庭的位置,而奧利佛的脫衣舞卻使這個家庭真正成為主角,爸爸對女兒的愛使得他拋棄之前的迂腐思想,真正開始像一個父親,和女兒一起站在舞臺上對抗世俗目光,挑戰主流價值觀念。而反主流也只是一種姿態,影片真正動人的還是家人之間一點點滋生流露出來的溫暖情愫。

最后是奧利佛被宣告不準許參加任何在加州舉行的選美活動,但是影片到這兒這個結果已經毫無意義,就像舅舅說的“我們還是一樣可以生活”,甚至是生活得更好。
影片到結尾有很多想法表達出來,雖然稍嫌刻意,但也算恰當。舅舅跟夢想破滅的哥哥講普魯斯特的故事:“法國作家,徹底的失敗者,從未有過正式的工作,沒有深刻的愛情故事,同性戀,花了20年時間寫了一本沒人看的書,但是他也可能算是自莎士比亞之后最偉大的作家。總之,他走到生命盡頭的那一刻,回首過去,發現那些痛苦的歲月是他生命中最好的時光,因了那些事情他才是他自己。”哥哥也終于振作:“去他的空軍學院!如果我想飛,我自會找到門路去飛!做你愛做的事情,其他的見鬼去吧!”

執導《陽光小美女》的喬納森·戴頓(Jonathan Dayton)及維萊莉·法瑞斯(Valerie Faris),兩人既是夫婦,也是工作上的好拍檔。和拍《瘋狂的石頭》的寧浩一樣也是拍MV出身,這次初登大銀幕,拍攝上卻沒有太多的花巧手法。喬納森·戴頓接受采訪時說:“我很喜歡角色的性格,他們都是生活上的失敗者。但經過重重挫折后,漸漸學會去認識及享受生活。其實一個人的成功或失敗,并不是由他人所界定的,最重要的是你怎樣看自己。”
[責編/布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