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快樂的清潔工

在清晨的霧靄中，是他們將這座城市喚醒；在傍晚的夜幕中，是他們為這座城市擦去最后一縷塵土。一年365天，他們在各自的崗位上快樂地勞動、快樂地生活著——

“把平凡的小事做好就是不平凡，把簡單的小事干實就是不簡單。”在與陜西省勞動模范徐麗的交談中，記者多次聽她說出這句話，有一種似曾相識的感覺。

徐麗是西安市北大街保潔公司的經理，在環衛崗位已經干了整整26年。而在古城西安，像徐麗這樣做了幾十年清潔工作的普通工人還有許多。“五·一”前夕，本刊記者帶著對基層勞動者的崇敬之情，走進了他們中間。

環衛工人當勞模

徐麗給人的印象是少有的大大咧咧，心直口快。她說如果不是當了環衛工人，她一定會去做一名警察，路見不平，拔刀相助。

1980年，剛剛初中畢業的徐麗被環衛局內招進了清掃班。徐麗的父親徐德仁就是一名環衛工人。徐德仁老人告訴記者，徐麗五、六歲就學會了蹬三輪車，與他一起走街串巷地搖鈴收集垃圾。那會兒徐麗小，只覺得好玩，當啷當啷地在前面邊騎車邊搖著手中的鈴鐺，招呼人們把垃圾拿出來倒，父親則在后面清掃路面攬著垃圾。可是，當17歲正值花季的徐麗走到繁華市區清掃馬路的時候，還是有股子說不出的害羞感。“每天出勤，我都會捂上大口罩，不自覺地把帽沿壓得很低，即便那樣，有路人看我時，我還是會感覺自己的臉在發燒。”徐麗回憶著當時的情景。

徐麗工作后不久，小她兩歲的妹妹徐君接父親的班也成了一名環衛工人。與姐姐不同的是，徐君靦腆內向，寡言少語，但笑時卻給人甜甜的印象。如今，徐君在新城廣場保潔隊任班長，姐妹倆的保潔工作都做得有聲有色，相繼獲得陜西省勞動模范、十佳清潔城市標兵、三八紅旗手、陜西省第九屆人大代表等數十項榮譽。

1981年初，參加工作半年后，徐麗成了清掃班的班長，在常人眼里這當然不算什么官，但徐麗還是覺得肩膀上的擔子不輕。

鐘樓是西安市的標志性建筑，鐘樓至北大街也向來是西安的迎賓要道，徐麗所在的班組就擔負著這條街道兩旁的清掃任務。剛擔任班長時，她發現清掃班的工作疲沓渙散，清掃人員遲到早退現象嚴重，甚至有人脫崗。作為班長，她并沒有向領導打小報告，而是自己加班加點地去替脫崗人員清掃。幾天后，這些人再也坐不住了，“我沒有強調過勞動紀律，更沒有點名批評過誰，但清掃班的工作作風好了很多。”

有一次，一位保潔員姐妹在西華門清掃時，發現某食堂將煤渣灑在人行道。保潔員找店家理論，卻遭到圍攻辱罵。徐麗聽說后趕到現場，二話不說，拿來一柄鐵锨，鏟起煤渣就往食堂門里揚，直逼得食堂經理出來當面道歉為止。事后雙方相互諒解，還成了好朋友。

如今，雖然已升任北大街保潔公司經理，但徐麗并沒有離開過第一線，每天凌晨4點她就出現在轄區內近17萬平方米的街道上，布置和檢查一天的工作，晚上保潔員們都下班回家了，她還要獨自一人騎著自行車例行最后一次巡視。

徐麗搞清掃工作26年，沒少遭過別人的白眼，可徐麗說，“只要咱自己瞧得起自己，不把自己看扁了就行。”多年前，徐麗5歲的女兒與小朋友發生爭執，小朋友沖她嚷“你媽媽掃大街……”女兒哭著大聲回應：“掃大街咋？俺媽還是人大代表呢！”雖然女兒當時不清楚人大代表的真實含義，但她卻相信那一定是個非常光榮的稱號。

徐麗告訴記者，丈夫閆志祥對她所從事的工作一直是很支持的。徐麗生育后在家做月子，閆志祥便每天去幫著掃街。一天，夜里下了場大雨，閆志祥凌晨騎車路過雙仁府時，誰知前一晚回家時還好好的路面上竟大面積塌陷，他連人帶車掉了進去，為此高燒了好幾天。

徐麗一件件向記者回憶著往事，雖然嘻嘻哈哈，可記者多次發現淚花在她的眼眶里閃爍。“我這一輩子注定干不出什么驚天動地的大事業來，但我會踏踏實實地干好手頭的每一件小事，只有這樣我才不會感覺到遺憾！”

馬路上的夫妻

“我不愛說話，是因為我從小就這樣，不會說話。”已近不惑之年的仵紅蓮和陌生人說話時，總是臉紅到脖子根。“我和她一樣不愛說話，說那么多話干啥，說不好還得罪人，劃不著。”仵紅蓮的丈夫韓保安在一旁接話說。

他們是北大街保潔所里惟一的一對夫妻保潔員……

在龍首村一個拆遷安置小區里，記者走進了仵紅蓮夫婦的家。兩室一廳的普通單元房顯得有些昏暗，除去簡單的必備家具，里里外外找不到一件像樣的裝飾品。

仵紅蓮的家是個名副其實的環衛世家，父親是共和國成立后的第一代環衛工人，而仵紅蓮四兄妹也都先后走上了環衛崗位：哥哥在西大街道路保潔所做保潔員；姐姐在蓮湖區市容局工作；弟弟在市城肥處（處理城市垃圾）當司機。

仵紅蓮的丈夫韓保安曾是碑林區建筑公司第一工程隊的工人，他戲稱自己當年在隊里是個萬金油，木工、油漆工等樣樣都有兩把刷子。但到了1985年，公司突然變得不景氣，工人解散，韓保安被迫自謀出路。雖然找了多份工作，但韓保安總是干不長，“那段時間很郁悶，歲數又一天天在長，都快失去對生活的信心了。”

或許是生活的壓力，仵紅蓮的身體越來越差，時常頭暈目眩，渾身抽搐，多次昏倒，查又查不出什么病癥。賦閑在家的韓保安便讓妻子在家休養，自己替她去上班。

“我們保潔人員少，每位保潔員負擔著6000余平方米的清掃任務，一旦缺位很難抽得出人員去替補，所以家屬幫著清掃是常有的事。”北大街道路保潔所書記朱小莉對記者說。

韓保安不僅很認真地替妻子上班，還把昔日的萬金油作風帶到了保潔所，修三輪、扎掃把，為了減輕保潔員的勞動強度，他還發明了在簸箕下面安裝上輪子。

韓保安的工作態度得到了所里領導和其他保潔員的充分肯定。2005年，保潔所吸納韓保安成為合同制保潔員。雖然月工資不到正式職工的一半，但韓保安對此卻十分滿足，“畢竟這是個可以長期干下去的工作。”

如今韓保安已升任為清掃班的副班長，一家人的小日子過得有滋有味。說起將來最大的愿望，兩人相視而笑：“我們很欣慰有個爭氣懂事的兒子，幾乎沒有花我們多少錢就考上了大學。我們希望兒子好好學習，將來的日子會越來越好的。”

巾幗女子清掃班

在西安市蓮湖區市容環境衛生管理局北大街管委會里，有一支女子清掃班，年齡最大的50歲，最小的40歲，平均每人每天清掃面積達5000平方米。2000年和2003年，這個清掃班被省、市婦聯分別授予“巾幗文明示范崗”的光榮稱號；2004年獲第六屆全國“巾幗文明崗”，成為市、區市容環衛系統聞名遐邇的光榮集體。

徐麗就是他們當中的一員。

多年來，女子清掃班在班長徐麗的帶領下，一年365天堅持“兩掃全保”，即早7時前與晚7時后各進行一次普掃作業，達到掃地掃到邊、不留死角的規范化標準；做到全天巡回保潔不間斷，對沿街的道路道沿、樹坑、下水道井口、隔離墩、公交汽車站等處做到隨臟隨掃，及時清除各類雜物；禁用大掃把，盡可能減少揚塵造成的二次污染。

這幾年圣誕夜，在滿大街的人群退去之后，整個北大街道路一片狼藉，樹干和街道墻面多處被噴涂上了彩色泡沫，垃圾量比平時猛增四、五倍之多，女子清掃班的姐妹們一改平日凌晨4點上班的習慣，提前到兩點上崗，要趕在早上7點前，將所有的垃圾和亂涂亂畫的彩噴清理完畢。

因為多年的共同工作，和睦相處，在這個清掃班工作的姐妹都舍不得離開這里。有一位保潔員由于離家遠，隊上想調她到離家近些的環衛所，但被她謝絕了。一名女工大姐退休，離別時她對徐麗說：在這里掃了幾十年的地，退休了，沒有任何其它的要求，只希望能將印有“巾幗女子清掃班”的馬甲讓我帶走作為紀念，因為它沁浸著自己幾十年來的汗水，也是與清掃班姐妹們相濡以沫的見證。徐麗同意了，并親手將馬甲疊得整整齊齊交給了那位大姐。

在我們所生活的城市中，清潔工也許是最不被人們注意、卻與整個城市面貌息息相關的一個群體。在清晨的霧靄中，是他們將這座城市喚醒；在傍晚的夜幕中，是他們為這座城市擦去最后一縷塵土。當我們走在潔凈的街道，陶醉于眼前的繁華時，別忘了在心里對徐麗和她的姐妹們說一聲：“謝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