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位老勞模的退休生活

他是西安啤酒業的開拓者之一，經歷了國有企業轉型改制的苦樂酸甜；豐富的創業和管理經驗，使他退休10年之后的晚年生活，依然忙碌而又充實。

萇春福老人今年已經74歲，10年前，隨著西安漢斯啤酒廠與青島啤酒的合資成功，他也離開了漢斯啤酒廠廠長的位置。

不過，過去的10年，萇春福一直也沒閑著。作為曾經的全國勞動模范和享受國務院特殊津貼的專家，他“想閑也閑不下來”。

退而不休的老人

萇春福是西安漢斯啤酒廠的創辦者之一，他主政漢斯啤酒廠的10多年，正是我國經濟體制改革的轉型時期。漢斯像眾多國有企業一樣，也經歷了艱難的籌辦、開業的興旺、品牌的傳播、資本的困局等發展過程。

1995年12月18日，經過國家體改委的牽線搭橋，漢斯與中國啤酒業的巨頭青島啤酒集團在西安舉行了合資簽字儀式。青啤方面出資8250萬元，漢斯總廠以廠地和設備折價入股，兩家公司共同投資1.5億元，注冊成立了“青島啤酒西安有限公司”（簡稱青啤西安公司）。

合資的成功，解救了漢斯發展的資本困局，萇春福感到很滿足，“我終于完成了漢斯啤酒的接力。”簽完字后，萇春福向主管部門申請退休。20天后，他離開了漢斯啤酒廠廠長的位置。這一年，他已經63歲。同時請求退休的，還有廠黨委書記劉笑予、工會主席黨秀云。“當時，我們幾個在啤酒廠奉獻了大半生的領導，從情感上雖然都有些依依不舍，但為了合資后的企業全面接受嶄新的管理模式與經驗，徹底消除對新企業發展的‘制肘之憂’，都紛紛請辭。”萇春福對記者說，“現在，你看漢斯啤酒在市場上多紅火啊？”

退休以后，青啤西安公司聘請萇春福等人為“高級顧問”。而對萇春福來說，要想真正休息也是很難的。這些年，他先后參與了多家企業的管理或者籌建，特別是去年剛剛正式投入生產運營的西安中萃漢斯食品有限公司，花去了他這個中方董事長更多的時間和精力。

說起“中萃漢斯”， 萇春福頗為自豪。早在1993年以前，萇春福就把目光投向了世界500強之一的“可口可樂”，有心把世界名牌飲料的生產引入西安。他通過多方渠道與可口可樂公司接觸和溝通，終于促成對方合作的意向。“我同時進京尋求政府支持，在輕工部、陜西省、西安市領導支持下，西安‘可口可樂廠’得以迅速立項。”萇春福回憶說，“1993年，西安漢斯啤酒飲料總廠和北京中萃發展有限公司（可口可樂控股）正式簽約，‘西安中萃漢斯食品有限公司’正式成立。”

“中萃漢斯在籌建過程中還有個插曲。”萇春福說，“因為是和漢斯啤酒廠合辦的企業，廠址的選擇最初是在漢斯啤酒廠北門外，并且已經請城建規劃單位規劃完畢。可這時，西安市政府提出讓這個項目落戶建設初期的經濟技術開發區，以滿足全市的長遠發展規劃。我趕緊和外商溝通，最終達成一致意見。”中萃漢斯由此成為西安經濟技術開發區第一家大型中外合資企業。

1999年，萇春福又應青啤西安公司邀請，負責創辦西安青華印務有限公司。“主要印刷啤酒標簽等啤酒廠附屬商品。”

青華印務總經理郝建國告訴記者，“萇經理最近幾年為西安引進了不少外地企業，他還是其中幾家企業的顧問呢。”郝建國經常開車接送萇春福，也算是萇春福的“兼職”司機。

當然，比起退休以前，萇春福還是覺得“清閑多了”，他也能經常帶老伴到青華印務旁邊的活動室打打麻將，“小小地玩，輸贏也就是幾塊塊錢兒。”

“10萬噸”漢斯的記憶

在萇春福的記憶里，籌建西安漢斯啤酒廠（年產10萬噸啤酒項目）那段日子，永遠也忘不了。

1985年2月，全國輕工業會議在杭州召開，會議要確定三個年產10萬噸的大型啤酒廠廠址。工業發達的東南重鎮南京和西南重鎮山城重慶被迅速確定下來，第三個選址何處？與會代表爭執不下，以萇春福為首的西安代表據理力爭。

最終，地址定到了西安，但萇春福也給自己帶上了“緊箍咒”——他被委任為籌建處主任。“奠基儀式是1986年6月12日舉行的，可從開完杭州會議后，我們就沒有一天清閑日子，跑貸款、跑地皮、跑各種手續……”

其實，當時不少企業建設用材，都是隨行就市高價購買。但老萇一定要堅持讓采購不怕吃苦，貨比三家，節約建設資金。

加工安裝大型發酵罐技術難度大，當時全國有18家企業投標。“我記得最高的要1020萬元，最低的是216萬元，我們對各個企業逐個調查對比，最后選定了陜西工業鍋爐廠。這項工程比原計劃節約了50多萬元。”相隔10年，萇春福仍然能記得當時的細節。“工人們都叫我‘萇老摳’。10萬噸啤酒廠，在籌建時節約資金近2000萬元。”

錢節約下來了，萇春福也沒有給籌建處的領導層買一輛小汽車。當時50多歲的他，仍然撅著屁股、騎著自行車來回奔波，風雨無阻。

當時，萇春福還有個綽號叫“老七點”。原來，那段時間不管什么天氣，他每天早晨總會騎自行車在7點鐘以前趕到工地，而他家離工地騎車需要近一個小時。

1987年12月12日，西安10萬噸啤酒廠舉行投料試車儀式。此時，另外兩個10萬噸啤酒項目還都沒有建成。18個月的建設速度，令輕工部等相關部門對萇春福刮目相看。

萇春福完成了籌建處主任的使命，又接受了新建成的啤酒廠廠長的職務。

“擔當如此重要職務，我是有準備的，不僅是我有多年的原西安啤酒廠廠長的經歷，而且，在啤酒廠項目確定初期，我已經委托西北輕工業學院培養了15名啤酒專業技術人才，同時自辦的中等專業技術學校的首批200名學員也已經學滿畢業。”

“這些人才后來都成為10萬噸啤酒廠的技術骨干，現在有些已成為青啤漢斯集團里各企業的領軍人物。”萇春福很得意自己當時的遠見。

1988年1月11日，10萬噸啤酒廠飄出了濃厚的德國風味的啤酒香。萇春福把生產出的啤酒取名為“漢斯”。

“從1991年起，漢斯連續5年被評為全國五大名啤。1993年前后，更是一度達到供不應求的程度。”但是，由于資金的壓力，漢斯的發展還是陷入困境。“當年銀行的貸款利率由建廠初0.33%提高到18%，啤酒消費稅是每噸220元，增值稅是17%。企業開足馬力生產，完稅后的利潤還不夠給工人開工資，更無法還銀行的利息。”萇春福背著“賣廠”的罵名，開始到處引資，尋求合作伙伴。

熟悉萇春福的人告訴記者，“他又進入了一天只能睡兩、三個小時的狀態。之前籌建漢斯廠時，就經常只睡兩、三小時。”

這種壓力一直到國家體改委出面牽線與青啤合資簽約才結束。

老勞模的人生體驗

萇春福一生換過許多單位，先后擔任建筑機械廠、慶豐農械廠、大建制刷廠、西安啤酒廠、寶石軸承廠等企業的領導職務。上世紀80年代后，更是創建了漢斯和中萃漢斯兩個大型企業，應該算是“輝煌一生”了。

不過，對于年輕時的抱負，萇春福說他從來沒有想得太高。“我只是想找一個好一些的工作，就從河南老家跑到了西安。”萇春福說，“對于每個工作崗位，我都很珍惜，都想干好。”

記者注意到，萇春福到過的許多企業，都是作為創建者或者第一任廠長去的，這一點老萇自己也承認，“我是一個創業者，而不是守業者。我的經歷漸漸造就了我擴張欲比較強的性格。”

“我每一次工作崗位的轉換，都是組織安排的。現代人掛在口頭的個性發展，在那個年代是不容易體現出來的。”萇春福說，“我也很欣賞現代青年追求個人人生價值，那是能催人奮進的動力。現在，許多成名的青年企業家就是這類人的典型代表。”

在萇春福看來，時代變了，人的觀念也在變化，但無論是過去遵從國家需要的人生抱負，還是現在追求個人價值的人生抱負，只要有利于社會的發展，那就是健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