兒子家由溫哥華南遷維多利亞(蘇州友好城市)沒幾天,循著“千金買房,萬金買鄰”的古訓,給四鄰投一便箋:我們很高興以閣下為鄰,歡迎閑暇時前來喝茶。寫得很中國,因為了解到住地Houlihan Place(我們諧音讀成“胡里漢”)華人只我們一家,在加拿大這七色拼圖板上絕對要更著一色,成為周圍西人觀察華人的窗口,把周圍西人作為我們認識西方的渠道。建立和諧的鄰居關系,豈可小覷!
最先回應的是西面的一對老年夫婦。他們手捧自己種植的玫瑰花,笑盈盈地走來。入座,喝茶,看住房。說到長城故宮和巴金,眼中閃爍著興奮的光亮。接著說他們是法國籍,在多倫多大學教法文和法國文學。這兒氣候好,有海景,退休后就來這兒購房定居,住8年了。平時蒔花弄草外,就到處旅游。太太喜歡寫作,已用法文寫了10本小說。熟識后,我們去他家喝過咖啡打過乒乓。他們特別喜愛我那小孫子,總是“BabyBaby”地喚去逗著玩,還給他講埃菲爾塔和巴黎圣母院,很是友善。
住東面的是一對美籍退休教師。他們經常隔著木柵欄“Hi”“Hi”地招呼我們去他家參觀。一日我們去了,走進客廳,一地板的飛機模型,各種型號,全是自己做的。“這些是你的最愛?”我十分佩服地說。“是,不過,我最愛駕駛飛機在天空遨游,去年飛到多倫多,今年等天空氣流正常去洛杉磯。”“那飛機——”“我有,小型,停在飛機場。”見我孫子興奮異常,左看右瞧,這摸那撫,就揀了架噴氣式送給了他。此后,我孫子幾乎天天要隔著木柵欄聽他講開飛機的故事。
“賣火柴的小女孩都凍死了,怎么還說‘幸福’呢?”一天孫子問我。奇怪,“你怎么知道賣火柴的小女孩的?”“對面莉莉阿姨講的。”莉莉,丹麥人,單身一人,住著很大的房子,沒去拜訪過,只知道她業余喜歡做被子,類似我們的踏花被。沒想到她已經對我孫子講過安徒生了。一天,我們散步歸來,她從隙開的大門內招手。我兒子上前,她捧出一條被子說“送給‘Baby’”。我們后來了解到,新入住的鄰居她都送,說是“讓世界沒有‘賣火柴的小女孩’”。普通,平凡,仁愛萬分!
像往常一樣,晚飯后兒子打開信箱。在眾多郵件中,一封英文書寫的娟秀飄逸的信件吸引了我們。打開一看,我們全都驚嘆:“你們入住,理應拜訪。無奈我們一個94,一個90,腿腳又不便,十分抱歉。歡迎你們光臨寒舍。”不容易啊!我們決定擇日拜訪這對住在我們西南角的英格蘭夫婦。但日子尚未定下,就在英國國慶日他們在門口掛上英國國旗后,一輛救護車把他們拉走了。病了?很重?不得而知。我們想去探望,以盡緊鄰之情。兒子卻說:上哪兒去看?不知這兒有無鄰居探望的習慣,當事人是否歡迎,也許他們去了另一個福利系統。這讓我記起一件事:去幼兒園接孫子,邂逅西北角緊鄰海倫(拉美黑人),見她背上一只大挎包,右肘挽只籃,籃中一小孩,左手攙著她來接的兒子,很是艱難。我就像在國內助人為樂了,示意我幫她拎籃子。她怎么也不肯,只是“Thank you”。我十分困惑。回家一說,兒子說這就與國內不同了。她是那兩個孩子的監護人,你一幫,萬一出了萬一,誰負責?不是她不信任你,而是她要盡責。如是看來,鄰居間的情分,也還得尊重民族、國家之間的文化差異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