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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建國的煩惱

2007-01-01 00:00:00趙光海
野草 2007年5期

馬建國靠一塊豆腐乳、一個包子“起家”,頭上曾罩著一等功臣、新長征突擊手的光環,參加過團中央會議。這些榮譽曾令多少人羨慕不已,也給他的人生帶來過一時的“轟動”,至今談起這段歷史,他總是那樣的喋喋不休和念念不忘。同時,也給他一生的行為裝進了一個固定的“套子”,失去了許多“自由發揮”的機會,他得按既定的程序,按人們期待的“典型標準”生活著工作著。久而久之,他總是顯得有點“鶴立雞群”、“與眾不同”,言行舉止與時勢總是顯得那么的不協調,鬧出不少“笑話”,制造出不少“故事”,也留給他不少的困惑和煩惱。一段時間,他曾掙扎著試圖改變自己,但“典型”的幾分矜持,讓他有點“水土不服”,幾個輪回,他有點找不到自己了,最后還是回到了他原來的站立點,繼續按他原來的軌跡運行著,快樂并痛苦地自我品味著他那“輝煌”的人生。

馬建國上個世紀五十年代出生在江南水鄉的一個千年古鎮,四代貧農,根紅苗正,父親曾是農會干部,解放后擔任村支部書記。在多子多福觀念支配人的思想時代,他父母共生下兄弟姐妹七人,他排行老七。馬建國從小勤奮能吃苦,聰明又好學,是村里人人夸贊的好少年,深得父母和哥哥姐姐們的寵愛。

七八歲時,馬建國就能說出讓大人愕然的話,做出別人意想不到的事,很有想法。

有一次奶奶問他:“小七,你長大是喜歡學木匠還是泥工,還是別的手藝?”

“我什么也不學!我要讀書!我要當官!我要當兵!”馬建國回答得很干脆。

他奶奶聽了后很是不解,無言以對,只是自言自語地說:“小七啊,真是人小鬼大,是個大料,將來一定會有出息的。”

在那個信奉讀書無用的年代,在農村一般的小孩更多的理想,就是能學會犁地、插秧等一切農活,掙個十折工分。至于有學個木匠或泥工,能有一時跳出農門想法的小孩,肯定算是有崇高理想的了。而只有七八歲的馬建國要讀書、要當官、要當兵的想法,絕對稱得上是超越了幾個年代,很有“前瞻性”的至高無上的理想了。

馬建國雖然不淘氣很聽話,但從小就很固執,認定了的事,九頭牛也難以拉回來。他父親管小孩就像管社員群眾一樣,說一不二,很有權威。他對小孩們說的話,就像圣旨一樣,不得有違,要不就棍棒侍候,并不能聽任任何人的勸攔,誰勸攔就與誰急。

在那個年代小孩的玩具,不像現在有什么變形金剛、積木、模型飛機、電動汽車、橡皮泥之類的,能搞個木質陀螺玩玩,邀幾個要好的小伙伴擺個家家,或搞個鐵圈轉轉是非常不錯的玩法了,大都是搗些爛泥,捏些豬啊狗啊貓啊或小人兒之類的,算是童年最奢侈的樂趣了。

盡管那時物質生活非常貧乏,精神生活也非常單調,但小孩們還是可以率真地表現自己的童趣,不像現在的小孩從母腹中接受胎教開始,就要按社會和父母的意愿去生活著,要承載父母因“虛榮”轉移給他們的壓力,即便有一點點的童趣,也在日益激烈的競爭氛圍中,被慢慢的侵蝕掉了。

有一天快臨近午飯時間,馬建國正在很專心地搗泥玩著,也許可能是太投入太專注了吧,父親接連兩次叫他:“別玩了!息了!吃飯!”他還不罷手,繼續玩他的“泥模”。

待第三次叫他時,馬建國還撒嬌式地頂撞了父親一下:“別叫了!我還沒有完呢?”

這下可在太歲頭上動土了,不得了啦,他父親不問青紅皂白,掄起那雙布滿老繭的大手就是一巴掌,馬建國細嫩白膚的臉上立馬“畫”上了一個血紅的手印。他先是一驚,然后站起來瞪著他爸,任憑他父親怎么撩摑,就是咬著牙不吭不哭,很有點劉胡蘭誓死如歸的氣概。大約過了五六分鐘,他父親實在有點于心不忍了,才收手,但馬建國的背面上和股腿間已經留下許多一道一埂的“紅丘朱溝”了。夏六月天,馬建國就在太陽底下站著,全身上下冒著油汗,無論任何人去哄勸,他就是不吭不動,快到晚飯時間了,他還是沒有動的意思。

他爸心痛得實在看不過去了,走過去,摸著他的頭說:“小七,聽話,吃飯去。”

這時馬建國才“哇”地哭出聲來,把一切委屈在瞬間宣泄出來,并不斷地哽咽抽泣著,用手臂橫擦著淚汗,低著頭,挪著小步,慢慢地向庭中石墩的飯菜方向走去,然后和著淚水把一碗飯扒完。這一次,馬建國著實抖了一下威風。

那個時代當村干部,是非常“革命”的,其實是個苦差使,沒有多少實惠,也沒有什么特權,只是個出工吹哨,收工計量,點名明事的田間帶頭人,家有矛盾了要找村干部,家有困難了要找村干部,甚至像牲口下地損壞莊稼這樣的事也要找村干部,那時覺得有困難找干部就有盼頭,大多都是吃苦在先,吃虧有份的角兒,不像現在有事得求干部。要說有實惠,最多也只是哪家有紅白喜事,當個“座上賓”,有書記大人在,給人撐個門面,蹭頓飯。不像現在的有些村支部書記,企業轉制后,當上了“紅頂商人”,一崗多職,既是書記,又是老板、經理,夾個包,坐個車,年底還有幾萬元,甚至幾十萬元的村干部補助。

馬建國家由于兄弟姐妹多,靠父母勞作掙的工分,難以養活一家,一到年底結算報酬,用工分充抵所分的谷物,年年都是“紅筆記賬”——倒掛。他幾個哥哥姐姐小學還沒有畢業,就輟學掙工分去了,以彌補家庭收支上的窟窿。本來馬建國小學畢業后,也得步哥哥姐姐的后塵,輟學務農。

一天,他爸在飯桌上跟他講:“小七,書就不要讀了,明天就掙工分去。”

“你爹說得對,再讀下去,不學農活,以后對象都要找不到的。”他媽插話說

“我要讀書!農活我星期天可以學的,這有什么難的。”馬建國態度很堅定。

“至于以后的事,我不會怪你們的,找不到對象,我也不會怪你們的,我自己決定的事自己擔當。”馬建國還補充著說。

“小七要上學,那就讓他上吧!”幾個哥哥姐姐附和著幫馬建國的腔。

也許由于已有幾個孩子已經掙工分了,年底結算可以“紅轉黑”了,也許可能有了上次的“抗爭”,父母也就默許了他的要求。

馬建國初中是在鎮上上的學,離家不遠,約摸五六里路,大都是早出晚歸,中午在學校就餐。大多數學生都是在學校蒸飯買菜,而馬建國基本上都是吃由母親早晨為其準備好的一鐵盆米飯和一杯土菜,以省下每天一毛錢的蒸飯和買菜費用。每到星期天和節假日,都要干些農事,如學學插秧、割割豬草之類的活。

高中是在縣城上的學,按原來的家境,初中畢業家里無論如何要叫他輟學的了。但當時的形勢,“資本主義尾巴”開始有點露出來了,農村可以養些豬、雞、鴨的牲畜,自留地上可以種些經濟作物,幾個哥哥也學了些手藝,多了一些閑錢,經濟稍寬裕些,家里才能滿足馬建國繼續上學的心愿。

馬建國就讀的縣二中離家約摸十來里路,他是住校生,基本上都是星期一早晨步行著去,星期五晚上步行著回。每次去的時候都是用一根小扁擔挑著米和母親為他準備的菜,懷揣每星期五元錢的備用金,包括蒸飯費、應急時買個菜和一些學習用品的費用。

一到星期天,馬建國都要在自留地里整一些農作物和自制的咸蛋,到附近集鎮叫賣,以彌補家里給的五元“標準經費”的不足。

馬建國每到一個學期結束,基本不干插秧之類的農活。放暑假的時候,他向父母要一點錢,買十幾只半大不小的鵝啊鴨啊之類的牲畜,邊看書邊在田間溝渠放養,待到開學時拿到集鎮上換錢,基本能解決自己的學費和部分生活費。春節放假的時候,大都是在自留地里整上兩“蛇皮”袋蔥,花上三元多火車票錢,坐上春節零擔的棚車,到上海的菜市場上一分一根、三分一堆地去叫賣,晚上就在上海的遠房親戚家打地鋪寄宿。

在縣二中上學的,大多數都是縣城的學生,鄉下去的人很少。那時城里人的生活條件和鄉下人的生活條件,差距是非常大的,許多東西都是憑票供應,大部分學生吃的都是“計劃東西”,穿的是的確良衣褲和塑料涼鞋。而馬建國吃的大多是鄉下腌制的土菜,穿的是棉衣布鞋,有的還是老大老二老三穿剩的。但馬建國心里還算平衡,基本沒有什么攀比心理,靠自足自給營生著,沒有讓家里操多少心,也沒有感到什么自卑,反而心里顯得很樂達。那個時代,人與人之間的關系比較率真、友善、真摯,覺得富足與貧困沒有多大的炫耀和卑恥。

由于一段時間人們受“讀書無用論”思想的影響,當時又沒有高考的說法,自然學習也就不顯得那么緊張,學生在校也沒有什么壓力,只要規規矩矩聽課,正常參加一些學校組織的學工學農之類的活動,不去惹事生非,都能拿到畢業文憑的。馬建國在高中兩年中,基本是不鬧不玩,很少交際,只是自顧自讀書,學習成績一直在年段五個班級中名列前茅,年年都是三好學生。

學生畢業后的去向,城鎮戶口,就是當時說的那種供應戶和社供應,有大關系的進國營廠當工人,關系小一點的進街道廠當臨時工,其他的或是上山下鄉到農村鍛煉,或在家里閑著等機會,等個父母退休或病休或因其他原因提前退休,然后頂個職。農業戶口的學生,一般是當個大隊會計、民兵連長、團支部書記,有關系點,本人又“出挑”一點的,到公社當一個脫產干部。馬建國憑著他老爸多年老村支書的臉面和他那張厚重的成績單,高中畢業后,進了公社農機站,并兼任團委干部。這在村里已經是很大的“官”了,聽到這個消息后,全村人都感到很了不起,著實“沸騰”了一段時間。但馬建國對一撥撥祝賀的卻不以為然,覺得沒有什么大不了和了不起的事,也沒有感到有很大的榮光,也許他心里埋藏著更大的理想。

馬建國到公社上班的前一天,家里殺豬宰雞的挺是熱鬧,請七大姑八大姨、阿公叔伯和村里比較有名望的大輩,擺了七八桌。他父母感到兒子“出山”了,臉上很有光,不斷地拉扯著招呼著客人,自個兒也喝得滿臉通紅。

席間,不斷有人去向馬建國祝酒:“小七,你爹娘真沒有白生你這個兒子,你真為你家爭足了面子。”

“阿七,你真有出息,以后官當大了,可不要忘了我們這些哥兒們啊。”

“啊呀,馬小七家祖墳著火了,發達了,小七!你真有出息,來,朱七公敬你一個。”

……一批批有小有老的人,就這樣鬧哄哄地喝著祝賀著,馬建國家的喜悅就這樣傳遞著感染著在場的每一個人。

“真的沒有什么可祝賀的,謝謝!”馬建國不斷地重復著同一句話,有些不耐煩地應酬著。

第二天,馬建國穿著母親為他新置的的確良襯衣、解放球鞋,提著帆布手提“干部包”,步行著去上班。早晨太陽爬上一竿高的時候出去,晚上太陽離地一竿高的時候回家。每當行走在上班的路上,面對道路兩側“面朝黃土背朝天”勞作著的人投來的羨慕眼光,馬建國的心里總會滋升起一股莫名的自豪感。

大約過了半年時間,馬建國的機會又來了,公社有一個推薦上師范專業的工農兵大學生名額。推薦條件要求是公社干部或大隊干部子女、高中生、有一定工作經驗的,這個條件全公社剛好只有馬建國符合。

“小七,上午公社的王書記跟我說了,準備推薦你上大學,看來王書記還是很給我面子的,多年以來我們還是有點交情的。”他爸感到將這個消息告訴他,馬建國肯定會欣喜若狂的。

“我不去!老師有什么好當的。”馬建國冷冷地應答著,頭也不抬,自個兒扒著飯。

“什么!你這個不識抬舉的小畜生……”馬建國這樣一說,氣得他老爹直喘大氣,恨不得一巴掌拍過去。

“小七,多好的事體啊,以后是供應戶了,可以討城里老婆了,有勞保了,你不去,真當太可惜了。”他媽苦口勸說著,急得眼淚都要掉下來了。

“我堅決不去的,我十月份的時候準備體檢當兵去。”

“你這個‘不出山’的東西,當兵你就一定能夠去了?”

“當不上兵,我就繼續在公社干,我就是不去上師范!”

多年以來,父母也多少知道馬建國的脾氣,知道也拗不過他,他自己鐵定的事,再糾纏也沒有多大的意思,就由著他去罷。給他這么好的一個機會,他不去,有多少人為之惋惜。就這樣在常人都覺得是“天上掉下的餡餅”的好事面前,馬建國又一次出了不循常理的牌。

轉眼到了十月份,各種征兵的標語開始上墻了,作為適齡青年的馬建國報名參加了體檢。那時的體檢標準設置比較簡單,不像現在這么精細全面,只要外形基本可以,沒有遺傳病、傳染病、肝脾不腫大,家庭歷史清白,一般沒有多大的問題。馬建國是個讀書人,從小沒有吃過多少苦,也沒有從事過多少體力活,自然是一路過關。帶兵干部家訪時,看到馬建國文質彬彬的樣子,甚是喜歡。

臨行前,全村的男女老少都擁到村口相送,他媽和二哥相伴著把他送到縣城集中運兵的碼頭。他們這一批兵是從水路運輸的,馬建國和縣城80多個城鎮兵分在一起,乘坐一艘輪船。隨著汽笛的長鳴,輪船緩緩起錨了,馬建國的眼圈有點紅了,直直地盯著他媽,手不停地搖晃著。

“小七,到部隊后要‘前進’。”他媽邊晃著手邊掉著淚,站在原地盯著遠去的船影足足一個小時。

七十年代初期當兵還是比較吃香的,解放軍是“新時期最可愛的人”,戴個軍帽、穿個的確良軍裝、背個黃挎包,走在街上,煞是一道“風景”。吃的穿的不管,每月還有6元錢的津貼,那時的6元錢是一筆不小的收入了,三五年歸來后,搭個窩娶個媳婦,根本沒有問題。另外還有入個黨提個干這樣在社會上不太多得的個人進步機會,城鎮兵還可以安排國營單位工作,當時在社會上還掀起過一股當兵熱。

經過兩天的水路和一天的汽車顛簸,馬建國來到了蘇北某師新兵訓練基地。當時的蘇北比較貧窮,滿地望去都是一排排的白楊樹、蘆葦塘、土墳墓,零零星星能看到一些小姑娘、老頭老太割草撿柴,吃的是紅薯干加玉米糊的“鋼筋水泥飯”,一天只吃兩餐,住的是低矮的土壘泥坯房,很難見到磚瓦房。部隊的條件相對較好,住的是一排排整齊劃一的紅磚洋瓦房,吃的是白米飯和大白菜炒肉片,當地老百姓看著我們的生活煞是眼饞。

新兵訓練是辛苦的,三個月的時間簡直是一種煎熬。主要是完成一些共同科目,言行舉止、禮節內務的修煉,一切都得一步一動地重復訓練著。在西北風的刺骨呼嘯中,練站兩個小時不動、走兩個小時不累的軍人基本功。南方去的人經過這么一鍛煉,大都是不出半個月就會臉上開裂、手腳起瘡。

大約過了一個星期的一天上午,隊列訓練休息間隙,大家圍坐在操場中間,天南海北地說著趣聞和笑話。

班長從隊部方向過來,邊走邊叫:“馬建國!”

“到!”馬建國邊起立邊應答著。

“到隊長那里去一下!”

“是!”馬建國整著衣帽跟在班長后面往隊部方向走。

“報告!”

“進來!”

隊長放下報紙,簡單地問了馬建國的一些情況,并叫他中午寫一份新兵連生活體會交給他,馬建國畢恭畢敬地站立著回答隊長的提問。

第二天早晨一起床,班長叫了一個兵幫馬建國把鋪蓋搬到了隊部。馬建國沾了“高學歷人才”的光,到隊部當了通信員。通信員其實是個勤務兵,一般干些收收發發、抄抄寫寫的事,另外還幫隊領導洗洗衣服、摺摺被子、打飯涮碗、叫人帶信。盡管事情很多也很雜,但較之于在操場上整天地站著,肯定要寫意得多。且還有一些特殊的待遇,可以睡兩個人的小房間了,不用擠在幾十個人一起的大通鋪,不用聽呼嚕聲和聞汗臭味了;可以和隊部干部一起吃小盤菜了,不用圍著一個大鋁鍋掏菜撩湯了;可以洗熱水臉、熱水腳了,可以……每天還可以坐著三輪摩托到縣城去拿報紙信件,放一陣風。

這樣的工作,馬建國干得很得意也很歡,轉眼間,三個月的新兵訓練馬上就要結束了。新兵在春節前都要分到團、下到連隊。分兵的時候,師部機關先到新兵隊來挑勤務兵,馬建國是好幾家機關的首選對象,但馬建國不愿到機關去,要求到基層連隊鍛煉。通過隊長做機關挑兵人員的工作,馬建國被分到了炮兵團某炮連。

這個時期連隊屬于訓練預備期,留下來的老兵一般不進行正規的訓練,大都是搞搞生產、搞搞教育、搞搞開訓前的各種準備。新兵到連隊后,一般要集中一個星期左右,然后分到班排各個崗位。

下連后的一個星期補差訓練中,馬建國遇到一些麻煩。由于新兵訓練基地大都干的是勤務活兒,沒有多少時間參加強化訓練,軍人基本素質不是很到位,老百姓到軍人的角色轉換沒有完全過渡過來,痼癖動作很多,行進時有點晃,站立時有小動作,踢腿擺臂不到位,敬禮報告不規范,等等。班長在訓練結束和訓練間隙,經常給他“開小灶”,可能是馬建國平時細小工作還算主動罷,班長不忍心過多地說他,糾正動作也還算有耐心,幫他一步一動地“回爐”著新兵隊的動作。要不,馬建國即便最堅強,也可能早已哭過幾次鼻子了。

分班排的時候,馬建國由于缺少共同訓練的強化,幾個班排長都不太愿意要他,這并是說少馬建國有多“操蛋”,不受人喜歡。主要是下班排后,馬上要進入專業訓練,而專業訓練需要共同訓練的基礎。炮兵專業雖較之于步兵專業稍需要一點“文化”,但對“文化”的要求并不十分高,所以像馬建國這類“高學歷人才”,而基礎訓練又不是十分過硬的新兵,總是不十分受戰斗班排的青睞。每到在分兵協調會上,大家為挑兵事,總會爭得面紅耳赤,最后,馬建國還是被指導員指令性地安排到了連隊炊事班。

炊事班總共四個人,住在與飯堂相連的小廂房里,上下午一般只要訓練一個多小時,專業訓練階段也主要是搞些野炊訓練,主要的任務就是搞好連隊的后勤保障,也就是管好菜地、養好豬、做好飯。班長是一個已經服役滿七年有兩個孩子的山東籍老兵,文化不高,為人憨厚老實,是全團有名的好管家,經他一把關,連隊的一個包子、一棵菜、一根蔥也不會外流的,他對馬建國還是比較喜歡和關心的。對于怎么燒大鍋飯、炒大鍋菜,都手把手地教他。盡管一開始馬建國對到炊事班有一些想法,但隨著時間的推移,馬建國對這個“火頭將軍”也就慢慢地喜歡上了。

平時一有空,馬建國就會拿幾顆土豆練刀功,或看烹調之類的書,還經常到菜地整整,到豬圈打掃打掃,每周連隊開大會表揚好同志都會有他。年底團組織的炊事專業比武中,馬建國還取得了刀功比賽的第三名,受營嘉獎一次。

“鐵打的營房,流水的兵。”到年底,老班長退伍了,連隊根據馬建國一年來的表現,決定由馬建國當“上司”并負責炊事班的工作。馬建國接過老班長的“衣缽”,一個晚上睡不著覺,腦子里不斷在“規劃”著炊事班的工作。

在部隊流傳著一句話:當上一年上司就夠得上判刑。上司的工作就是買糧、買菜、購物,在當時買賣間都是現金交易,上司一個人說了算,也不需要正規發票,大都是一些白條子,那時相信的是人的覺悟,基本沒有什么財務監督的制度。如果心歪一點的人,確實能夠撈到不少的實惠,一些小商小販都會在逢年過節時送一點東西,當上司還是蠻吃香和實惠的。

但馬建國當上上司后,就打破了這個“潛規則”,拿小販的話說:這個人有點不識數,拎不清,缺根筋。他上街買東西沒有固定的商販,誰家的貨好誰家的便宜,就買誰的,并且有兩個人一起上街購物,白條上有兩個人簽字,要求在家的兩個炊事員驗秤。他對連隊錢物的管理,在老班長的基礎上又深了一層,連隊有人封他為“鐵管家”,馬建國也很樂意接受這個封號。

我們團都住在一個大院子里,連、營和團部機關基本上都挨著,放個屁也能從東邊臭到西頭,放一滴香油也能從南邊香到北頭。基層連隊會經常組織戰士包包餃子和包子,或殺個豬宰個雞,搞個會餐改善一下伙食。碰到哪個連隊有這樣的事,連隊間、老鄉間、干部間一般都會拼上幾個菜,聚在一起小搞搞。盡管部隊提倡軍官與士兵要實行“五同”,相互間不要搞老鄉關系,要搞五湖四海,實際上鄉土關系、等級關系的框框始終是割不斷理還亂地存在著的。

哪個連隊做好吃的了,連隊干部間總會共享一下,營里總會收到一些“貢品”,老鄉之間總有些互通。豬下水、雞雜之類的,在大鍋菜中是很難找到的,包包子、下餃子總得有三分之一的多余量,要不然總會有一部分人是吃不夠吃不飽的。但自從馬建國負責連隊的炊事班工作以后,這個“規矩”被打破了。

無論是包包子還是下餃子,馬建國都是“數人下炊”,數量很“扣份”,即便有時多幾個,他也是第二天早晨“回鍋”一下,用小碟裝著派分到每個桌上。每到分發的時候,馬建國都會在廚房門口放一條凳子攔著,然后以班為單位按個或按碗領取,多余的統一有馬建國藏管。他的腰間總是掛著一大串鑰匙,一看就像一個總管家的樣子,經他把關后,連隊的物品很難有外流的。

連隊殺雞宰豬時,馬建國一般都要親自到場,什么豬下水、雞雜的,他都一一收管好,然后配一些其它的菜炒著,用碟子裝著給每桌加一個菜。

有時候營里干部和一些機關干部剛好碰上了,連隊干部會叫馬建國拿幾個包子或炒個什么菜的,馬建國都會照辦,也會搞些“變通”,但他自己立有個規矩,誰叫辦的,他都一一記著,然后到月底結賬,叫司務長按賬扣著,如一個包子收五分錢一兩糧票,一塊豆腐乳收二分錢,至于那些炒的菜,他會把油、煤、調料等的成本也計入其中,他總是斤斤計較地管著。

馬建國這樣不通人情的做法,有時“損害”了一部分人的利益,也使一些人少了一些實惠。因而也就得罪了一些人,有些人很看不慣他,老鄉也很少與他來往。馬建國也不太想這些,也不太計較一些得失,就這樣自顧兒地堅持做著自己認定的事。

前三年,馬建國的“所作所為”,由一個老正統的指導員支持著,工作還算順暢,每年還可以評個先進什么的,在堅持原則辦事,出現一些矛盾時,大伙看在指導員的份上,也不敢對他怎么樣。到馬建國當兵的第四年,指導員轉業了,馬建國的麻煩也就多了起來。

炊事班內部也開始不聽話了,出現了不同的聲音,幾個人背地說他:不開竅。經常會同他辯論辯論、頂頂撞撞,有時還背著他做一些適應“潛規則”的事。他有時實在想不通了,就向連隊干部匯報,連隊干部經常開道他的一句話總是:新時期帶兵要適應新的形勢,小馬你要好好探索新時期帶兵之道啊。馬建國總感到非常的困惑,有時會自言自語道:難道新時期就不要講原則了嗎?接下來發生的兩件事讓馬建國更有點想不通。

一天,一個小值日和伙房值班員提前打飯,并趁馬建國不注意多打了一些葷菜藏在飯下,后被馬建國發現倒了出來,相互間發生爭吵并有推撞動作。事情反映到連隊干部那里,連隊干部也沒有作過多的認真,簡單說了幾句,像個和事佬一樣,就算把事情擺平了。

到年底的時候,機關下基層檢查比較多。一天,機關一個檢查組到營里檢查,他們連隊剛好吃包子,上任沒幾天的營長叫新調上去的通信員到他們連隊去打一盆包子,作為連隊對營里的“貢獻”。

通信員拿著一個大鋁盆來到炊事班,嚷道:“哪個是炊事班長?營長叫你裝一盆包子給營里。”邊說邊拿著個包子放到嘴里啃了起來。

這剛好給馬建國看見了,馬建國一把奪下他啃的那個包子,說道:“滾一邊去,老兮兮的,給你們,我們還夠吃嗎?”

通信員回去后不知道怎么向營長打的“報告”,營長可能覺得權威受到挑戰了,軍令不通了,氣呼呼地自個兒拿著個盆子過來了。

“哪個是馬建國?新兵蛋子,不得了啦,營里拿幾個包子又怎么了?”

“你!給我裝滿!”這時馬建國剛好出去有事了,營長逮住炊事班的另外一個兵說道。

等馬建國回來后,包子已經被拿走了,他只好向連隊干部匯報,連隊干部只是勸慰著說:“拿去就拿去吧,以后要注重方法。”

到了月底,馬建國還是拿著發票到營部去結包子的賬,當時,營長氣得臉色鐵青,但知道馬建國認真,不想把事情鬧大,也不好發作,馬建國還是如愿地維護了他們連隊的利益,他做人的原則還是沒有被打破。

隨著形勢的發展,人的想法多了,思想變得有點趨利了。以后幾年評先進,馬建國得票逐年減少,支部討論時為他說話的人也少了。他這樣工作著,有三年時間什么獎也沒有得過,什么先進也沒有評過。當時的高中生在部隊還是稀缺人才,像馬建國這樣的情況,進教導隊培訓提個干應該不在話下,他的幾個老鄉也都推薦上了教導隊提了干,馬建國卻始終圍著他的三尺鍋臺,做著他的“火頭將軍”,他覺得自己落伍了。當兵也五年了,才是個預備黨員,他感到他做的事與大氣候有點不太吻合,想起來有點傷感,感到也很無奈,于是打了個報告探了一次親,就有了準備在年底退伍的想法。

探親回來已經是十月下旬了,探親期間馬建國還與一個叫阿香的鄰家姑娘訂了親。馬建國歸隊后,還是一如既往地工作著,有時也會為退伍作些準備,如上街時順便準備買個麻袋、紙板箱、繩子之類的。

老兵退伍期間是各種矛盾比較突出的一個時期,也是部隊工作的一件大事,軍師團各級除了留一名面上主持工作的領導外,所有領導都會帶著司政后技機關的人員,下連蹲點指導基層工作。馬建國連隊來的是師部的政治部王主任和宣傳、組織科長,下連后,領導機關一般與戰士同吃、同住、同工作、同學習、同娛樂,主動與戰士交朋友、說知心話,以利于切實了解和掌握戰士的思想動態。

有一天晚上用餐后,王主任由連長、指導員陪同到炊事班轉轉,這時馬建國剛好在打掃廚房衛生,見到首長進來后,立馬停下手中的活,喊道:“首長好!”

“好好,小鬼,你們的大鍋菜燒得不錯啊,色香味俱佳,大鍋菜做到這種程度,還是要有一定的功夫的,我看跟我們師部的小灶菜差不多。”王主任拍著馬建國的肩膀邊說著。

“報告首長,首長吃的不是大鍋菜,菜品種一樣,是我們單獨挑過的,是用液化氣小鍋炒的。”馬建國不經意中說出了“真相”。

“嗬……原來是這樣的,連長、指導員!啊,我跟你們說,這樣不行的,馬上給我糾正過來,我們是來體會士兵生活的,我們要的是真實情況,難道我們師招待所的菜還不比你們連隊的做得好。如果這樣的話,我們還大老遠的跑下來干什么,你們說是不是啊?”

“是是!我們馬上改,馬上改。”連長、指導員被馬建國這么捅了一下,搞了個大紅臉,異口同聲地附應著。

王主任經過近一個星期的蹲點,在連隊也聽了一些馬建國的“傳聞”。老兵退伍工作也到了確定名單階段了,一天下午剛起床,指導員把支委會決定的退伍名單呈送給王主任閱示。馬建國當然也在光榮退伍之列,王主任架著老花鏡仔細地審閱著,然后拿起筆在馬建國的名字下面重重地畫了兩條杠,接著在左側批閱:此人留下!小馬在平凡的崗位上做出不平凡的業績,請宣傳科長、組織科長會同師后勤部相關科室組成聯合工作組,對馬建國同志的事跡進行挖掘整理。

第二天,一批寫手會集到連隊,又是座談,又是找本人采訪,還派人到已經轉業的的老指導員處了解情況。沒幾天,一篇《時代呼喚馬建國精神》的通訊報道在軍區報刊上登了出來,然后在《解放軍報》上原文轉載,軍區、集團軍、師領導都作了重要批示,并下發了《向馬建國同志學習的決定》。平凡的馬建國經過“吹鼓手”們一宣傳,瞬間變成了一個“高大全”的典型。原來只要跪著去仰視一個人,總會發現許多的偉大之處。

接下來的半年時間里,馬建國很少在連隊,到處作報告介紹事跡。榮譽也接踵而來,先是榮立一等功,又被評為新長征突擊手,還參加了一次團中央的會議。春節后,他被任命為連隊司務長,提了干,不到半個月,又送他到南京大學學習兩年。

馬建國紅了火了,一段時間,團里傳頌著馬建國的許多“故事”。兩年時間一轉眼就過去了,學習結束后,馬建國回到了他的司務長崗位,除了有時去參加一些會議和作作報告外,他還是像原來一樣認真地工作著,較真地管著這個“家”。典型有時是非常有時代性的,紅火了一陣后,也就慢慢地淡了下去,馬建國在這個崗位上一坐已經快五年了,期間,馬建國本來也有提升和變換崗位的機會,但個別領導覺得要保持典型的生命力,馬建國是在這里“發的家”,這個典型我們就不能隨便動,要讓典型的這面紅旗永遠在原來的陣地上飄揚,要不典型就會失去生命力,就這樣馬建國在仕途上又掉隊了。

到了八十年代中后期,人們的思想發生了很大的轉變,馬建國也就慢慢地淡出了人們的視線,他的事跡只是配置于一個個綽號,當作私底下的“故事”傳頌,他還是按照他的方式工作著生活著。

由于受社會大氣候的影響,部隊有些方面與地方接軌得非常快,利用部隊既有的人力、財力、裝備優勢,大都搞起了多種經營,用來提高官兵的物質生活需求。和平和發展成為當今世界的主旋律,軍隊的戰略方向發生了很大的轉變,部隊在吃“皇糧”的基礎上,也注重于發揮優勢搞艱苦自建、兩用人才培訓、軍民共建,創收經營曾一度搞得很紅火。

團里跟潮流也是比較緊的,先后辦起了拉絲廠和洗煤場。團黨委考慮到馬建國懂財務又堅持原則,調他到拉絲廠當副廠長,編制掛在后勤處,副連級助理員,算是提了一級。馬建國激情很高,經常是提著小包,上汽車下火車地到地方跑,既進料又跑業務銷售。但忙乎了半年,拉絲廠的盈利卻很少,如果算汽車運輸費和士兵的用工費,就是虧損,廠里上下積極性不高,怨聲也不小。

那時地方上搞經營,已經時興搞吃吃喝喝、請客送禮和拿業務費了,但馬建國還是按照管連隊的方法搞拉絲廠經營,還是公來公去“一毛不拔”,談生意好像談判一樣,那自然斷了不少業務。有時出差住在旅館里,半夜里聽到“先生!需要服務嗎?”這樣的電話,馬建國都會緊張一宿,馬建國還是缺少到市場經濟中弄潮的本領,盡管馬建國想了不少辦法,吃了不少苦,也很努力,但拉絲廠還是難以繼日。

剛好這時部隊的財務監督制度加強了,出臺了不少新舉措,其中為了堵塞連隊財務管理的漏洞,連隊購物實行統一采購,票據轉賬,團成立了生活服務中心。連隊的糧煤油菜都得到服務中心去買,連隊養的牲畜都得賣給服務中心,由服務中心屠宰后,統一調劑賣給連隊。同時還建起了蛋糕房、豆腐房等各種加工場所。團里根據馬建國在拉絲廠的情況,一紙命令,把馬建國調到團服務中心當主任。

馬建國重操“舊業”后,管的十多個兵也比較聽話,干工作也輕車熟路,心里自然很高興。到服務中心后,馬建國還是那個“老毛病”,一把“鐵鎖”把關,六親不認。但時間不長,他與后勤處長和機關股室間的矛盾就來了。

后勤處長是老基層,從營長崗位上調任的,辦事風風火火、大大咧咧,不順心時還會罵罵嘰嘰的,人稱“土匪”處長。平時,就會順手到服務中心拿塊排骨、一些雞蛋什么的。“土匪”天生馬虎,而馬建國天生的認真,不吃這一套,因而兩人間經常會有不少的“沖突”。時間一長,馬建國看不慣“土匪”的作風,而“土匪”也看馬建國總是不順眼。而其它如營房、財務、軍需這些對服務中心有牽制的股,由于得不到馬建國的特殊照顧,也處處給他設置阻力,馬建國處于上下關系不順暢、友鄰關系不協調的境況,工作開展總是那么的疙疙瘩瘩。

后來后勤處又給他調了一個老的志愿兵擔任副主任,負責日常工作,并配了一名會計和出納,分解了馬建國原來所做的工作。名義上馬建國是負責全面工作,實際上是全不要他管,被架空了。期間內部還發生了一次“政變”,由處長指使,副主任組織服務中心的全體人員,列舉了馬建國組織能力弱、管理能力差、對士兵不關心等八大“罪狀”,以書面的形式向團黨委作了匯報,請求團黨委調整主任人選,當時團里沒有合適馬建國的位置,暫時也就沒有作出調整。以后馬建國在主任的位置上,其實成了擺設。而在具體工作中,好人都給副主任做去了,而做不了、做不好的事全有馬建國攬著。既然是組織上的決定,馬建國也沒有什么好計較的,還是那樣默默無聞、任勞任怨地做好他自己的事,盡管受了不少委屈,但馬建國的工作熱情始終是那樣的高昂。

接下來的兩件事,把馬建國搞得焦頭爛額。一個星期六的夜里,在服務中心值班的一個士兵向馬建國報告:“主任!打雷把冰柜的電路給燒壞了,如果不抓緊修的話,儲藏的東西可要壞了。”

馬建國聽到這個情況后,馬上找營房股長,營房股長正與電工在打撲克,叫他先回去,馬上到,結果等了近兩個小時還沒有來。馬建國急了,又跑過去找了,結果他們打撲克正在興頭上,說不上幾句就吵了起來,那電路自然是到天亮了還沒有修。中間馬建國盡管采取了一些措施,但六七月大熱天的,冰柜內的物品還是變了質。

第二天,馬建國跳過“土匪”,拉著一板車臭魚爛蝦,找團長政委評理去了,他知道“土匪”與營房股長是一伙的,找了也白搭。最后,團長叫他先回去,把營房股長叫來,好好地批了一通,并象征性地扣了一些錢,就算輕描淡寫地處理過了。

這樣一來,馬建國就與營房股長結下“梁子”了,到營房股辦事也就多了一些麻煩。一天做豆腐的士兵向馬建國報告,豆腐架壞了許多,需要找營房股木工房修一修或做一批,馬建國報告打了不少,自己也跑過去找了不知多少次,營房股總是以種種理由拖著不辦。馬建國急了,自己找來地方木工,砍了路邊的兩棵白楊樹,做了一批新的豆腐架。擅自砍伐樹木,營房股長向團領導作了匯報,團里研究決定,馬建國寫出書面檢查,并把當年的干部福利定為四檔,這決定是后勤協理員找他通報的。

馬建國對福利少一點是不很看重的,問題是要寫檢查,還要把評檔的情況放入他的“紅色檔案”,感到有點委屈。他找到了政委,講了不少理由,政委與處長和營房股長是老鄉,本來對馬建國也有點看不慣,當然也就不會幫他說話。

只是冠冕堂皇地跟他說:“不管你有千萬條理由,亂砍亂伐樹木總是不對的,營房股的問題與你的問題不能混為一談,要分開來處理,你是老典型了,要帶好頭,要自覺維護團黨委的決定。”

從政委處回來后,馬建國始終想不通,總覺得想做些事情真是難啊。找過政委沒幾天,馬建國不知從哪個渠道聽來的消息,聽說財務股長要調師財務科工作,今天晚上政委、處長、營房股長在團招待所設宴招待他,馬建國提前吃了一點晚飯,準備了一個相機,早早來到了招待所不起眼的地方,待他們入席后,馬建國也進去了。

看到大盤疊小盤的,菜非常豐盛、奢侈,拍了兩張相片后說:“上級要求干部招待標準是三菜一湯,不能搞大吃大喝,你們違反規定,都得評四檔。”丟下一句話后,馬建國扭頭就走,在場的人被這突如其來的情況搞得很難看。

全團上下都知道馬建國事事都很認真,盡管有一些人很恨他,但也不敢對他怎么樣,不敢過分地“惹”他。這事過后好長時間,也沒有聽說馬建國因砍樹做豆腐架寫過檢查,福利也還是按原來的一分不少,馬建國也還是相安無事地工作著。

馬建國當兵十八年了,職務上還是個正連級,與他同齡的少說都是營級了,有部分已經到了團級的崗位,但他總是原地踏步地變換著不同的崗位。

十一月底的一天,馬建國正在與戰士們一起打掃屠宰場衛生,副主任跑過來告訴他:“老馬!剛才干部股李股長來電話,下午上班時間叫你到他那里去拿轉業登記表。”

對于轉業,馬建國還沒有這個方面的思想準備。吃中飯時,馬建國好像脫神似的,一聲不吭,自個兒地草草扒了幾口就回宿舍去了。

十一

下午一上班,馬建國騎著那輛跟隨他十多年除鈴不響什么都響的自行車,到干部股領了登記表,馬建國在干部股也沒有表現出多大的想法,他也知道干部股在干部轉業方面沒有多大的決定權,只是辦事機構而已。馬建國拿了表以后,直奔政委的辦公室,喊了一聲“報告!”聽到“進來!”的應答后,推門進了政委的辦公室。

“嗬,小馬啊,今天怎么有空啊,有什么事啊?坐……坐坐……坐。”政委說的時候在臉上露出一絲得意的笑意。

“政委!能不能給我留下來,幫個忙。”馬建國幾乎帶著乞求的口氣。

“啊,這個事啊,希望你要想得通,留與不留,這是干部隊伍建設的需要,干部只有新陳代謝,隊伍才有活力嗎?你要相信組織嘛……”

馬建國呆呆地坐著聽著政委的說教,政委呷了一口茶繼續說:“留不留不是我政委說了算的,這個忙不是說我政委想幫就能幫得上的。那可是后勤黨委上報的,團黨委一班人研究的,是按照組織原則決定的。”

“政委,既然這樣,那我就不麻煩您了,我得回去了!”馬建國覺得再談下去也沒有意思了,起身準備告辭。

“想通了就好,就好,地方上像你這種人才還是很需要的,你還是照樣可以干事業的,是金子哪里都會發光的。”看到馬建國起身要走,政委半起身打著哈哈。

其實轉不轉業,對于馬建國本身本來也沒有什么。但他覺得現在轉業,有點對不起老婆阿香和兒子楊楊,阿香與她結婚十幾年,生活如同鬧鐘里的秒針與分針,各自忙碌著,偶爾有重疊,也只是瞬間,聚少離多。阿香服侍老的侍候小的,辛辛苦苦十多年,快熬到頭了,能夠隨軍把老婆孩子辦個農轉非,是馬建國的最大愿望,也是阿香的最大期盼。內地部隊的隨軍必須同時達到服役滿十五年、職務為副營以上兩個條件,而馬建國服役是早已超過十五年了,但職務還是正連,現在組織上決定他轉業了,他怎么向老婆孩子交待。

回到宿舍后,馬建國一夜未眠,腦子里像過電影鏡頭一樣不斷回顧著自己走過的路,心里覺得很憤懣。快到后半夜了,馬建國怎么也想不明白,心里總有許多委屈,覺得這樣走得不明不白,太對不起自己了,于是提筆把團里的一些“情況”,自己這幾年的苦衷一股腦兒寫了出來,并配了《一個老典型的煩惱》的標題,聽說有十三頁之多。第二天剛一吹過起床號,馬建國就騎車趕到集鎮郵局,以特快專遞的方式將這個信寄給軍區司令員和政委。

沒過幾天,軍區和集團軍的聯合工作組到了團里,調查了解核實“情況”,這一次馬建國又給團里捅了一個不大不小的“漏子”,聽外界傳聞,政委本來快要提師政治部主任了,處長也被列為副團的考察對象了,在這個節骨眼上,馬建國這么一招,真是急得政委、處長團團轉。到年底的時候,馬建國被留了下來,而政委、處長卻被安排轉業了。

春節過后,馬建國調到團司令部擔任副營級參謀,到轉業的一年多時間里,先后在軍務和作訓部門工作過。阿香和楊楊也來了,阿香來了以后一直沒有工作,中間馬建國試圖想請人吃個飯或送個禮,解決一下家屬的工作問題,但一直沒有實施,一年多時間里阿香都是休閑在家,快要轉業了,還是團長發話在團服務社當了一個服務員。

馬建國還是按他的做人做事原則,踏踏實實、勤勤懇懇、與眾不同地工作著生活著。我和他共事了兩年,在檢查容風紀時,他照樣會把不符合的團領導逮出來單獨糾正;報靶時,他照樣會如實地報出不及格團領導的環數。他會向我像“阿毛的故事”那樣談論著他的過去,講得來興致時,還會配合一些肢體語言。也許他這樣堅持著,就是他對人生的一種態度,喜歡著痛苦著并快樂著。

十二

憑著馬建國“輝煌”的歷史,轉業時,既沒有托人找關系,也沒有送禮請吃,組織上還是按他轉業時填報的意愿,分配到財稅系統工作。

到新單位報到時,是局長找他談的話:“老馬,我們看過你的紅色檔案,在我們系統很需要你這樣的人才,你是功臣啊。”

“過去的已經成為歷史了,局長以后請您多指點,我爭取在新的崗位上再立新功。”馬建國就這樣應對地客套著。

馬建國先在財稅局辦公室上班,主要工作是負責行政后勤工作。前半年還算相安無事。

中秋節前,分管副局長找到他:“老馬,中秋節馬上到了,上下的關系、左鄰右舍的局辦都需要‘禮節性’地打點一下,你去買些購物券。”

“好的,那發票開什么?”馬建國很困惑地問道。

“開些餐費或勞保用品嗎,具體你問問你主任。噢,這樣吧,你忙別的去吧,你把主任叫來。”

局里可能慢慢地聽到馬建國在部隊一些“傳聞”了,大約過了一個多月,局里進行機關和基層人員調整交流,馬建國作為機關“優秀人才”交流到基層稅務所當副所長。

他所處的鎮民營經濟比較發達,每年都是縣里的納稅大鎮,馬建國主要負責這一片的稅收收繳工作。馬建國始終是堅持原則“死板”地工作著,除了工作上的事以外,從來不與一些業主“粘乎”,每年的收稅款額一直在全縣名列前茅。

他這樣“水潑不進”的做法,必定得罪了一些“利益人”,年底到社會上征求納稅人意見時,馬建國的得票率總是很低,會有不少意見,什么工作方法太“死板”啦,不能與時俱進了等等。到后來鎮領導也跑到局里去反映情況,希望馬建國調離他們鎮,要不然沒有稅收上的“優惠”,有些企業招不進來,現有的一些企業也準備撤離了,會影響當地經濟發展的。

馬建國又被調到一個專業市場當征收辦主任,專業市場是按攤位定稅按時交稅的,工作幾乎沒有“靈活”,主要是搞好服務,說是主任,其實只有兩個人,一個還是聘用工。

馬建國在這里工作還算適合和稱心,與戶主關系處得非常融洽,年底征求意見幾乎年年都是百分之百的滿意,他很好地找到了“自己”的站立點。

在征收辦主任的崗位上,馬建國一干快六年了。一天我在翻報紙時,看到了一篇《時代需要馬建國精神》的長篇通訊,看來馬建國在新的崗位上又立新功了,馬建國已經五十多歲的人了,是不是深藏多年的金子又要發光了。本來我想打個電話祝賀祝賀他,畢竟我們是小老鄉,一起共事過兩年,他呢也“教育”過我兩年,彼此也掏過“心窩子”。但轉念一想,覺得馬建國經過這幾年的“錘煉”,一定會有許多想法,一定能夠把握住自己的。愿馬建國不要為此而“膨脹”,保持一顆平常心,繼續平靜而平凡地生活在自己既定的節律里,自己喜歡的就是快樂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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