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紹興上班,小孩子也漸漸大起來,上了小學,平時很少顧及母親,因為房子小,把她接來城里,也有諸多不便。母親還獨自住在黃郎地那老屋。父親早已去世,母親年紀也大了,她說,有時候晚上發寒熱,連半夜里起來倒開水的力氣都沒有。身邊又沒有貼心的人。讓她一個人在那里,我不免有些擔心。
忽一日下午,傳達室老頭有一份電報送來,內容只六個字“家有急事,速回!”也沒有落款。我一時驚慌得不知身在何處。馬上想到母親,除了母親之外又還有什么急事呢?我連忙趕去汽車站,在十字路口攔了一輛去嵊縣的貨車趕回。到機耕路口下車,急急走上去。這時,太陽已從西白山慢慢沉下去,天色漸漸暗攏來,畈里已無人。我這樣心情忐忑地走到機耕路到頭,見再余在自留田里摘番茄。小時,再余與我最要好。他見我回來,就招呼:“你回來啦?”我聽了覺得不對頭,是不是我母親不行了,我回來了呢?看他臉上笑吟吟,我的心放寬了一半。但我立著還是不敢問,怕他說出不好的消息。這時,他說:“你回去還早,摘個番茄吃吃,等我把這一排番茄摘好,再同我一道回去罷。”這時,我才放下心來問了:“我母親好嗎?”他道:“我下午還看到她和一班念佛老太婆在樟樹下隊屋里念佛呢!”我的心才徹底地定了。到了家才知道,電報是梅溪灣養爹拍來,原來是燕芳出車禍住院了,要我回來。
但還是有一天,弟弟打來電話,說:“母親病得厲害,你回家來看看。”我連忙趕回去,見母親已住進了鎮醫院里。在那里拍片檢查,這樣查了十來天,也查不出究竟是什么毛病。我不放心,就把她接到紹興。
我母親住在我家,有一次,她見我在書桌上伏案讀書,就好奇地走近來看,說:“你的字一排排寫得真整齊,好像印出來一樣,我把我自己的名字寫給你看看,看看寫得對勿對?”我把筆遞給她,母親就拿過我的筆寫,母親一筆一劃,寫得那樣的正經與認真,當她寫好我拿過來看,三個字竟然寫錯了兩個。今見我母親這樣的文化,心里不禁有一種無端的傷感,但一想:蘇東坡云:“人生識字憂患始,姓名粗記可以休。”幸好我母親不識字,否則不知要增添多少莫名的憂患呢!
又有一次,我和母親中午吃飯,那天是好天氣,陽光從陽臺照進來。她竟然嘮叨起來:“過去,娘為了培植你讀書,連戒指也賣掉了。”我說:“好罷,好罷,我下午就去給你買一個還你。”下午,我真的去買了一只來,晚上吃夜飯時給了她。母親只當我是與她開玩笑,現在真的買了一只,笑而叱道:“你真的去買了,浪費鈔票。”但還是接過去戴上了,高興得左看右看。
母親的病時好時壞,我又勸她住進紹興的醫院,她卻不肯去看,說醫院費用太貴。后來終究痛得熬不住了,就依了我。在醫院里,天天吃藥打針,打針吃藥。這樣住了兩個多月,同病房里的病人住進來六七天就治愈出院,有的住進來十來天也結了賬出院了,隔壁那位患糖尿病的老太太,每天有兩個女兒輪流拎了飯盒來探望,坐在床邊知冷知熱,病情時好時壞,也住了二十來天后就出院了。惟有我母親的病卻是越來越不行,一日,醫生偷偷把我拉到醫院的走廊里,告訴我:“你母親來日不長,估計過不了今年冬至,還是讓她回去休養。給她吃得好一點。”我心里對這位醫生生起憎恨,我娘是有病才叫你來醫的,你醫不好就輕描淡寫一句,你吃這行當飯,你在干什么!也不知心里有愧,但口里沒有說出來。
我沒辦法,求醫生要了幾味中藥應付,接她出院。出院時,我騙母親:“吃完這幾味中藥,調養得好一點了,再回來住院。”母親點點頭。
母親平時在畈里忙,正月里也不愿走親戚,逢年過節連自己的女兒家里也不肯去,惹得兩個姐姐生氣。今我想還是叫母親去走走,一則可以讓她散散心,二則再不去,今后就要成一生的遺憾,兩個姐姐也主動要求服侍幾天。母親想想也好,就依順了我。
我去單位里派了一輛車,接我母親回老家。車從平水、車頭、谷來這條彎彎曲曲的山路上走,山頂上有殘雪,冬陽穿過山上樹林從車窗斜斜地照進來。這條路母親熟悉,她九歲就從這里孤身走出,一晃六十年。車到竹田頭,我輕輕問她:“是不是回你小時的老家去看看?很近了,從這里翻過山就是。”母親還是閉著眼,搖搖頭表示不去。我猜得出,這條路,母親從出來到如今回去,給她帶來的卻只是悲苦和辛酸,不看也罷。
我把母親送到崇仁鎮小姐姐家里,小姐姐從畈里回來,連忙整理房間,騰出大眠床給母親來睡。
每天早晨,我們把母親扶出來,讓她睡在躺椅上,在前面的屋基空地上曬太陽。早晨的太陽真是新鮮,帶有霧氣的田里結著薄冰,有幾只麻雀“嘰嘰喳喳”地啄食嬉戲,忽又飛上,穩穩地停在電線桿上。可母親卻是懨懨,連講話也要使大力氣。小姐姐每天早晨起來就沖一碗蔥花豆漿給她喝,她也是喝兩口搖搖頭,表示不要再喝。
一日,我的一個朋友來看我母親,向我推薦一味草藥,說這種草藥他們這里有一個老人專門在山上采,專治像我母親那樣的病,曾經治好過好幾個。說:“俗話說‘對癥下藥’,藥只要對癥,三天就會好起來。”我見出現了一絲希望,連忙叫他陪我去天臺山為母親尋找,希望真能出現奇跡。天臺山,神仙劉晨阮肇去采過藥。現在我們也去,我們下車,只見半山坳里云霧,云霧處搭了一個草棚,草棚里出來一個老人,白須飄逸,拄著拐杖,含笑走出來,像《西游記》里白骨精幻化出來的那個老頭,帶有一點仙氣,我更加相信他的藥是靈驗的了。草棚前面,這些草藥滿地曬著,我從他這里買了一麻袋,連茶也沒坐下喝一口,就匆匆下山來。草藥尋來了,我大碗大碗地煎給母親喝,是苦,但母親仍是大碗大碗地喝,真是嘗夠了人間的苦味。對母親來說,一生中皆是這樣陣陣的霜降白露秋風吹折。
中國人重迷信,一個人的命可以算出,相上可以看出。兩個姐姐心也不死,又拉我去崇仁古鎮一個算命先生這里為母親算命。崇仁是千年古鎮,這里,有許多算命問卜攤頭,我想,這些攤頭也是好的,至少是人到絕望的時候,可以到這里尋求一絲希望。
因將過新年,溪水橋頭樟樹下,賣新春對聯的,賣鮮活魚蝦的,賣榨面扯白糖的,人來車往,早晨的陽光照在街上皆是喜氣。我們卻是心事重重。有位先生在鎮上算命,他是一不搬假,二不奉承,照命直算,靈得遠近聞名。
我們走攏去,把我的時辰八字報給他,去推算母親的命。那算命先生時辰八字掐指一一排來,從我一歲算起:“一歲二歲娘懷抱,三周四歲離娘身。”算到我母親時,忽然停住,抬起頭,一雙瞎眼看著我們,說:“你們叫我照命直斷嗎?”我們頓覺不妙,但還是說:“先生,我們來,目的是叫你照命直斷的。”先生說:“你們叫我照命直算,我就照直算了,你們的老人家過不了今年的冬至啊。”算命老先生的話,真是教人萬念俱灰。難道說人生遭際真是命中注定?“生死亦大矣”,《蘭亭集序》里的一句,溢出的是萬般的慨嘆與無奈。現在,我對母親的病和生死也是萬般的無奈。我們回來又不敢對母親說,小姐姐仍是強作笑臉,去畈里割菜燒晏飯。母親問我,我只是說:“算命先生說了,冬至大如年,熬過冬至,陰伏陽升,病就會好起來。”母親仍然閉著眼,喘著粗氣。
在小姐姐家住了一星期,我又勸母親說:“去城里大姐姐家住住。”母親想了想,也點了點頭。
翌日就去城里,路上我對母親說:“要么順路去家里彎彎看一看。”母親不聲響,最后還是答應了我。當車停在樟樹下,我叫母親下來,去老屋看看。母親卻不下來,始終在車里閉著眼,眼淚卻從雙頰無聲地流下來。
我知她此時的心思,我猜想母親此時是在回憶往事,她十二三歲就到黃郎地,現在就要走,對這里,是怨?是恨?是留戀?我也不想驚動她。車子在樟樹下停了一會,母親輕輕對我說:“走,到你大姐姐家里去。”我再問了一聲:“家里怎么樣,要不要去看看?”母親搖搖頭。我就只得掉轉頭到大姐姐家去。
一個陰沉的天,天好像要下雪,我們四姐妹又攜母親去新昌大佛寺拜菩薩,這大佛,江南有名氣,我們希望菩薩能保佑,讓母親的病能好起來。我們攙扶著母親,冷風里,一路青石板路進去,在大雄寶殿如來佛前跪拜。我把三炷香給母親,母親也持香在如來佛面前說:“大慈大悲的菩薩呀,過去苦過,現在生活總算好起來了,讓我再多活幾年,享幾年人間清福再去呀!”抬頭看看菩薩,菩薩卻是慈祥無言。
菩薩拜好出來,小姐姐在放生池旁拗了一枝冬梅,帶回來放在母親的病床前頭,希望母親能梅開二度。母親可比是臘梅花,一生在凌寒中受盡風霜苦難,現在寒冬將要過去,一開春,陌上就有楊柳青,日子一天天地好起來,可是臘梅花即刻就要謝了。
在平時,母親常起人生厭倦心,尋求出世,但求擺脫,病重時,倒是想不開了:“我不能死呀,我要享二年清福再去”,后來她自知不起,她反而內心極平靜,神志也格外清晰,樓下小菜市場里的營營市聲,對她一點也不動心。不知哪戶人家的窗口傳來悲旦戚雅仙的《淚滴燈花開》:
雖然是,今夜月,還未團圓。
只不過,我們已,花好月圓。
勸郎君,切莫要,愁眉不展。
你看那,花燭夜,多么喜歡。
曲調悲戚,好像民間里婦女的哭聲。母親這時卻閉上了眼,句句聽在心里,也不發感慨。我知道,這出戲,母親平時最喜歡。我小時,一日春雨,屋瓦間檐漏如簾,出不得畈,母親心事如水,躺在床上,無端唱起了戚雅仙的《淚滴燈花開》,一世悲苦的母親,她分明在自己解勸自己。隔壁霞芬姐姐聽見,以為我母親又在啼哭,忙打開窗門來解勸:“芝琴婆,勿要東想西想,心花要開開。”
現在,母親病重躺在床上,只有我們姐妹坐在旁邊來解勸:“姆媽,你要安心養病呀,千萬不要愁眉不展,凡事要想得開,病才會好起來。”母親又說:“我這一生,從未大手大腳用過錢,這次住院,給你們用了不少錢,我心里肉痛,但我為娘不是敗家子。”我說:“誰說過你是敗家子了?你平常小病小痛也不去看,就只心疼那錢,現在再也不要東想西想,要把心事丟開。等你病好起來,錢好再去掙的。”母親就不語。
母親在世的最后一天,我一人坐在床沿,與母親說話,母親與我說:“你出生的那一年,年成真是好,那一年,我家年糕就做了六百斤。”母親說著,竟然露出笑容。停了一會,母親又自責道:“我當初悔不該把上海戶口遷回來,如果我有上海戶口,你以后幾年高考也不要考得那么辛苦。”又說:“你五歲時,我帶你在桃園旁邊的溪渠里割草,一個桃子從水里流下來,我叫你撿起來吃,你說不能撿,隊長看到要罵。”說著又痛起來,我不時地在她的疼痛處用熱毛巾敷敷。她一會堅起心,叫我扶她坐起來,一會兒又要躺下,又不時的吐血,她知道自己真是不行了,但也不說,這樣來回的折騰。
中午時,卻來了一位稀客,竟是我母親小時的患難朋友。母親十三歲到石璜鄉給一戶地主人家看牛,睡在柴火間的灶膛前,這戶人家的小姐年值八九歲,卻有一份同情之心,她見母親飯都吃不飽,就時常在夜里,背著父母偷偷拿來玉米、生番薯到灶前間,給我母親充饑。一次,母親看的牛從山上逃走,又不敢回家,遂從這家人家走出。這位小姐十七歲就出嫁,后來又嫁了二嫁,從此兩人五十年杳無音訊。這天,她突然之間來看母親,說是從別人那里打聽來母親生病的消息,五十年后來相會,小姐也變成了白發老太。她坐在母親床沿回憶往事,哭一會,又笑一會。她又勸母親道:“過去真是太苦了,現在日子剛剛有點好過,你要享幾年清福去呀。”到了晚上,她要回去,又叮囑了幾句:“你要好起來呀,我過幾天再來看儂。”母親點點頭,她才離去。
傍晚,母親叫我過去,我到床前,母親說:“我不行了,老屋里的稻谷要翻出來,在太陽底下曬曬,鄰里、親戚總要趕攏來,不要霉爛的谷給人家吃,免得他們講閑話,擱在娘娘屋里的棺材要拿出來漆漆黑,我的衣服放在箱子里,已經一層層疊好,到時候放進棺材里,可剩一件做‘五七’時用,萬一漏掉的沒放進去,清明時可以燒在墳前。每年的清明冬至不要忘記來看看我。你是我放心的,今后要自己會得當心。”這樣的囑咐,我聽起來句句辛酸。
夜里,母親與我說:“讓我單獨安靜一回。”我輕輕帶上門,關了燈,和大姐姐出去大街上,嵊縣北直街夜里最熱鬧,服裝夜市場一排排,我們也無心看,書攤上有《本草綱目》醫書,我把它買來,看看有沒有母親對癥的方子。我們無心思,就走了一圈回去。輕輕推開房門,看母親仍然閉目,就又輕輕關上門退出來。
半夜里,我被姐姐叫醒,姐姐嘴上不說,我已知母親不行了,連忙披衣起來,去母親房里,卻見母親閉著眼睛平躺著,吃力地喘氣,我連忙俯下身,輕輕地喚“姆媽,姆媽。”母親似乎聽到,她微微睜開眼睛,最后看了我一眼,即溘然長逝。看看時間是乙亥年十二月二十八日丑時。真是:
蝴蝶夢中家萬里,杜鵑枝上月三更。
大姐姐忍住哭,把母親平穩放好。又去房間里整理母親的遺物。這時,樓下菜場已開始批發熱鬧,我連忙下去在那里租了一輛車,連夜把母親送回老家去。
我們放下堂前門板,疾忙停靈,母親腳底下燃起了一盞青油燈,熒熒的腳燈,照著母親走在天堂的路上,母親如在蓮花路上行。旁邊放了一只鐵鍋,里面燒著紙佛。姐姐開始為母親梳頭,一邊梳,一邊道:“姆媽,只有母親知道女兒的心思。你在,萬事有長有短好商量,你去了,叫我與誰去商量呀。”嵊縣民間有《梳頭經》:“一對蠟燭一股香,腳前腳后照親娘。親娘望我囡長大,我給親娘解開頭繩縛。念念親娘梳頭經:一發通,二發通,三發梳過路路通;今朝見儂親娘面,明朝要見在夢中。”
這時,雞啼三遍,天慢慢亮起來,鄰居親戚聞訊皆來幫忙。白房差人去請道士,又差人去山上整理父母的壽墳。
即刻道士請來,堂前鑼鼓開場,唱的是熱鬧的紹劇,是《四郎探母》。夜里,母親平靜地挺在板床上,板胡奏起“三五七”,接著是奏流水囂板,是母親獻給天廷諸神的。福堂阿婆對我說:“道士正在唱戲,你可去床上歇息一會。”我不肯去睡,今天是母親在家里的最后一夜,應該再陪陪。她勸我:“后半夜還要給你媽關天燈,你是長子,你要捧長柄香爐,沒得睡了,你還是先去躺一下。”我走進房里去了,睡在我小時母親和我睡過的床上,但睡不著。外面道地里人聲不絕,鼓樂紹劇,高亢凄涼,又好像天上有黑臉的閻王帶著小鬼,黑暗里踏云過來,來勾母親的魂。外面道士又念起經來,皆是歷數著母親撫養兒女的苦辛:
十月懷胎勸英豪,父母恩情不可拋。
雙親就是靈山佛,何用靈山把香燒。
百日炎炎日正長,一陣流水送風涼。
兒女不肯離娘抱,再苦炎炎夏日長。
兒若睡時輕輕放,有恐驚動小兒郎。
左邊打濕右邊放,右邊打濕左邊放。
左右兩邊俱打濕,輕抱兒女體上眠。
一周二歲娘懷抱,三周四歲離娘身。
五周六歲知分曉,七歲八歲上學門。
十五十六成婚配,十八十九戀紅妝。
養男不知兒辛苦,養女方知老母恩。
為人若得身長大,可思恩德報娘親。
我聽了,頓時淚流滿面……
凌晨,道場歇落,道士先生也已經疲倦,找了個地方漸息。
母親的壽材已經由道地里抬到了堂前,根據舊俗,躺在板床上的母親,這時穿好了壽衣,我捧頭,弟弟捧腳,平穩地把母親放到壽材里。把母親要帶去的東西放放齊整,合上棺蓋,等著天明上路。
出殯下山回來,親朋已經散去,日色照階沿,母親還沒有從畈里回來,父親也還沒有從畈里回來。堂前道地冷冷清清,百子炮仗碎屑滿地,祭桌上的燭火也已熄滅,中午荒荒的太陽照進來,桌上擺著黑漆框子的母親,笑瞇瞇地朝我看。惟有福堂阿婆嘆息著在堂前道地整理碗盞,碗筷是租來的,現在整理好了要還給人家。虛白的太陽照得人悶慌慌。這時,福堂阿婆已整理好碗盞,她見我呆呆地坐著,以袖拭淚,對我說:“你娘沒了,以后你身體要會得自己當心。”我沒了父母,無所依托,覺得她的吩咐句句是長輩的言語,我又想哭,要忍也忍不住。急忙跑到房里,捂著嘴哭。房間里,母親能帶的衣物被褥都已讓母親帶走,現在是床也空空,箱也空空。母親的床上,只有裁逢做孝布做剩的一塊白布散在那里。父母之大恩未報,現在即使要報,又無從報起了。
父母沒了,我頓時覺得自己真正變成了大人,以后要一個人獨擋外面的風雨,做世上的任何事,都要會得自己當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