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百多年前,天津河東鹽坨一帶(今河北區建國道至北安橋沿海河一線)有兩處勝跡,一是孟公橋,一是鳳樓書社。現在,孟公橋和風樓書社早已不復存在,但修建者和操辦者為民造福的慈善之心仍令人肅然起敬。
孟公橋又稱鹽關橋、東浮橋。民國初年編纂的《天津縣新志》記載:“孟公橋在東門外,即鹽關浮橋。其地先以渡船往來,時有覆溺之虞。雍正八年(1730年),青州運同孟周衍造此,居民德之,故名。今易鐵橋,名金湯橋。”
原來今天金湯橋的那個地方在清朝初年本沒有橋,兩岸民眾往來只能靠渡船,這里河寬水急,時常發生翻船事故。山西太谷人、時任長蘆鹽官的孟周衍,看到這種情況,十分著急。他在原渡口的基礎上,帶頭捐俸并帶動眾商出資建橋,從而方便了百姓,杜絕翻船悲劇的發生。對孟周衍建橋的善心與德政,《長蘆鹽法志》稱:“鹽關浮橋在天津城東門外鹽關口,初僅一小舟渡,海河水勢湍疾,渡河往往覆溺,青州運同孟周衍捐俸倡首,……人皆感之,遂呼孟公橋。”后來人們又在孟公橋的東南立有石碑一座,記載孟周衍的“仁風惠政”。
巧合的是,30年后,孟周衍的兒子孟淦來到天津(后來也在天津任鹽官),親眼見到父親捐俸建造的這一浮橋和天津人為孟周衍豎立的石碑,對父親的所作所為頗有感慨,特作《孟公橋》詩一首。詩中說:“試問此橋創誰氏,津門父老群夸稱,夸說此橋非從古,太谷孟公所落成。”孟淦將在天津的所見所聞反饋給在家鄉養老的孟周衍,孟周衍“聞之笑不應,扶筇極目臨煙浦”。他對天津百姓沒有忘記他做的這件善事感到無限欣慰。
有人考證,孟公橋是海河最早的橋。此橋在清中后期對于溝通海河兩岸依然發揮著不可替代的作用。同治年間天津詩人華鼎元在《津門征跡詩》中記曰:“晚風怒涌海門潮,千萬聲中雜市囂。兩岸行人如蟻聚,輕舟緩渡孟公橋。”光緒三十二年(1906年),天津海關道及奧、意兩租界領事署、電車公司共同出資,在這里建造一座鐵橋,即金湯橋,從此才取代了這座有著170多年歷史的孟公橋。
鳳樓書社在海河以東距孟公橋不遠處,創辦人是天津著名文人楊一昆。
楊一昆,字二愚,號無怪。清乾隆五十三年(1788年)舉人。此人知識廣博,經史子集之書無所不讀,對諸子研究尤深。凡所著述,訓詁義理并重,不偏袒宋儒,對朱熹多所批評。亦尤擅長制藝,但屢考進士卻未中。著有《說詩求似》、《二愚文稿》、《左傳類編》、《四書教子尊經求通錄》、《尚書眉》、《十斛麥》等。《津門詩鈔》說他“天才警敏,學自成家,時文法尤西堂,詩法徐天池,書法王孟津,人多怪之,因自號無怪”。其所作《天津論》、《皇會論》詼諧流暢,雅俗共賞,尤為津人所樂道。
楊一昆本住在舊城東門里。在他生活的清乾隆時期,今海河東路一帶還是鹽包累累如山、一望無際的鹽坨地。“鹽坨”是露天堆積存儲食鹽的地方。鹽坨一帶在當時既荒涼又落后。散居在這里的人都是些鹽工和勞苦百姓,這些人別說是讀書,就連起碼的溫飽問題都難以解決。面對于此,經濟上并不寬裕的楊一昆毅然來到河東鹽坨,憑著自己一腔熱情和慈悲心腸,用自己有限錢財,在這里創辦起鳳樓書社,專門招收鹽工子弟和貧窮無著的人來書社讀書,培養出許多年青人,對城東鹽坨一帶文化之興盛,影響極大。
就在楊一昆建起鳳樓書社的同一時間,鹽坨臨近大口的地方已建有三取書院,這是天津最早的書院,但該書院同清代多數書院一樣,以考課為主,是科舉的預備場所。而鳳樓書社則是績予授徒,以慈善為本,不分貧富貴賤,旨在傳播文化。這對于博覽四部、滿腹經綸的楊一昆來說,似乎降低了身份,但他不這么認為。他甘于“敝裘冷案”一干就是十年。對此,《天津縣新志》說:“鹽坨濱河樸陋,其人民逐末食力,不習詩書,一昆假館其地十年,門徒日盛,遂使弦歌比戶,由野而文,人謂一昆為鹽坨開山之人焉。”這種評價今天看來有輕視勞動者的傾向,不過從中也可看出楊一昆矢志于貧民教育的苦心、悲天憫人的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