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次才算正式親吻

他的嘴唇沿著溫熱而芬芳的氣息靠近，不是搶，不是奪，他舒緩地侵入，突破她貝殼一般的牙齒之后，得到了回應，她像是魚溺在水里，不肯吐一個泡泡……

1

梅朵以為一覺醒來，就會忘了柳小永，忘記那串數字，他說他敢肯定她愛上了他，他憑什么啊？想到這，梅朵笑了。

從上班到下班，梅朵的嘴角都有一抹迷人的微笑，她的同事齊秦說，姐姐懷春了啊？梅朵看了一眼齊秦說，小屁孩，你懂什么啊。

梅朵已經收拾好東西，自個走了，不答理他。

齊秦也不生氣，他覺得他中了梅朵的毒，從他到這個單位第一次和她見面，就喜歡上了她，這是沒有辦法的事，在劫難逃。

半小時后齊秦接到梅朵的電話，要他立刻去羅馬村莊，她忘了帶錢包。齊秦立刻打的去了，說也要咖啡和炒飯，梅朵說再點不是浪費錢嗎？說著就把剩下的炒飯推到他面前。他就乖乖地吃了，埋了單。

齊秦看著梅朵，舔了一嘴唇。梅朵樂了，還要回味一下哪？

齊秦呵呵笑，從某一方面說，剛剛我也算是和姐姐親了呢。梅朵瞪他一眼，立刻噤了聲。

其實，齊秦吻過梅朵一次的。那回他們坐在江邊看水，不知怎么就說起了親吻，梅朵說男孩子的第一次接吻是搶來的，第二次是求來的。這句話給了齊秦若干勇氣，但執行的時候，卻因為梅朵守口如瓶，最后齊秦放棄了。

梅朵有一點點喜歡齊秦，但是要讓她和他確定戀愛關系，好像總是少些什么，竹子似的，有心沒肺的傻乎乎的。她在心里說。

回到家，梅朵像往常一樣打開電腦。上了QQ，輸入那串數字，原來在Q里他也叫柳小永，請求通過他的驗證。那時他在，立刻通過。

柳小永第一句話是，執手相看淚眼，是你哭了嗎？

梅朵給了他一個咧著嘴的符號并一字：酸。

柳小永的第二句話是：雖然你穿三點式我很喜歡，但是我只想我一個人看。

這話說得梅朵有些不好意思，立刻查看了柳小永的形象，衣冠楚楚，身后有房身邊有車，旁邊還有一個美女相伴。

梅朵嘴硬說，我更喜歡穿香奈爾五號入睡。

柳小永不說話，過了一會兒，梅朵就收到藍色發卡，長裙，皮包，一束花。

看著這些東西，梅朵的心里是歡喜的，一一接收，一件一件地穿上起來。柳小永說，這下好了，誰也看不到你只穿三點了。又說，比基尼穿得好不好看，得看身材好不好呢。

梅朵笑說，你很壞，肯定是個情場老手。

柳小永說，你怎么一下就知道了啊？

那語氣好像挺光榮的。

這時，她看見齊秦的頭像一閃一閃的。齊秦問，你在嗎？她給他一句，姐姐正在調情。

齊秦說，那我就不擔擱姐姐了。

她想要一心一意和柳小永說話。可他卻突然下線了，等了好久也不見來。梅朵心說，柳小永，我要你好看。

2

梅朵喜歡柳永，喜歡這個宋朝詞人細細的心思，喜歡他說執手相看淚眼，喜歡他說今宵酒醒何處，喜歡很多女子叫他，柳郎。喜歡就是他死了，也是那些歌伎集資埋了他。

偏偏柳小永說他的前世就是柳永。

當然這話很可疑，她把這事給齊秦說了。

齊秦嘖嘖嘴巴說，還柳永的前世呢，柳永如果放在現在肯定是個流氓，不犯法，至少也要按治安處罰條例來處罰他，他嫖娼。

梅朵呸了他一下，說，說話當心點，那可是我的偶像。

誰都知道齊秦喜歡她，可她就是熟視無睹，就讓齊秦那樣云里霧里的。齊秦也不煩，好像就喜歡這種水中望月的感覺。

梅朵跟齊秦說，能遇到柳小永也算是個奇跡。

那時她在聊天室，當時很多人在跟柳小永辯論愛一個人是不是犯賤？話題是柳小永挑起來的，他說愛一個人就是犯賤，就是不要臉。別人當然不同意了，那么好的事情怎么是犯賤呢，怎么就不要臉了？柳小永不說話了，因此大家都說他是個賤人。

梅朵一般只是一個看客。可現在她說，愛一個人就是犯賤就是不要臉，我同意。

就在那一刻，梅朵看到一串數字和一句話：這是找到我的惟一方法。她不說話，也保持沉默。

柳小永接著說，機會對于我們只有一次，稍縱即逝。你得抓住。

她還是不說話，可淡淡的笑在臉上漸次深重。

她說，柳永，柳小永。一下愣住了，手指停在鍵盤上，失語了一般。徐唐給她講過柳永《雨霖霖》，徐唐說詞人送別他的朋友，握著朋友的手，想哭卻哭不出來……

她突然哈哈大笑，小貝殼一般的牙齒，和粉色的唇，給人一種清瘦的誘惑。她說，他是握著情人的手，哪里是朋友？

一年之后，她撲在徐唐的懷里，她說，我是愛你的呀。

徐唐說，你還是一個孩子呢……

不知道過了多久，梅朵看了看屏幕，柳小永還在。她說，你在等我？他說，等你把低到塵埃里的犯賤的頭抬起來。

他接著說，我敢肯定你愛上了我。

梅朵說，原來你真的犯賤。

聽梅朵繪聲繪色地講述，齊秦咧著嘴笑了，難道你不覺得遇到我也是奇跡？我誰啊，齊秦哪。比那該死的宋朝柳永悠久很多啊。

梅朵不死不活地看他一眼，笑了。

3

后來，柳小永把下線的原因歸結為停電，然后他問梅朵信不信？梅朵說信。他說，這就對了，信任是愛的基石。他說，挺無聊的，我們聊聊各自的情史吧。

梅朵那肯示弱，說我知道青春逼近，盡管我聽不到她的腳步聲，我感覺到了，我知道每一分每一秒，都在變化，我常常情不自禁地笑了出聲，或者淚流滿面。

我喜歡看我的老師徐唐穿著白襯衣站在講臺上，喜歡他走過我的課桌時，偷偷地看他的皮鞋，想如果我能給他擦一擦就好了。可是我沒有這樣的機會，他有女友，據說快要結婚了……

梅朵本想著一口氣說完，可柳小永說，還是花開兩朵各表一枝的好。因為他也有故事要說，但不是現在，因為太晚。

齊秦看見梅朵就做檢討說，看見她穿了新衣就直罵自己蠢，說那只要20個Q幣，他完全有能力送她的，只是，只是。

梅朵說，可能你更喜歡姐姐穿三點式。齊秦說，其實我也是光著膀子的，能不能告訴我誰給你的新衣？梅朵笑，帥哥一個。

梅朵再次上QQ，收到了齊秦的花，梅朵說，你能不能有點創意啊？齊秦給了一個害羞的表情。

而那時她卻收到了柳小永的一首詩：我是瑞星的那個獅子/舉著一個盆子/努力砸著腦袋/希望能吃下毒……

梅朵喜歡得不得了，要柳小永講情史。柳小永說，沒有什么可以講的，他從來沒有失戀，因為他還沒有戀愛。只是對女人有些不太具體的幻想。

梅朵不依，一定要他說。后來他就說了他和藍的故事。

藍？梅朵好奇地問。是啊，我管她叫藍。那是很久的事情了，柳小永的字一排一排發過來：

我和藍在火車相遇的，那是一列從北京到烏魯木齊的火車。天黑了又亮，亮了又黑。我和藍都是上鋪，她去看天山，而火車的終點卻是我生活的地方。

我們隔著不到一米的距離，相互看著，眼里都閃爍著一種令人心動的東西。彼此偷偷地看一眼，然后看著別處。但，總有目光相逢的時候。

那時心里就想著了戀愛，這要用幾天幾夜才能到達終點的旅途，如果有一場戀愛那是活色生香的。

車過了西安，車過了蘭州，我的嗓子一直沙著。我們坐在窗邊，藍悄悄地說她好像在哪里見過我，說她還沒有戀愛，然后問我有沒有女友？我搖頭。我輕輕幫她理了一下頭發，然后把手停在她的額上。她的左臉在我的手掌里，然后我伸出另一只手，讓她的右臉也在手掌里。

后來我陪她去了天山，后來她回了北京，后來，其實也沒有后來。

梅朵問，你從此再也沒有喜歡上哪個女孩兒？柳小永說，剛剛喜歡你。

柳小永給了她一個表情，兩個球狀的臉，一個突然親吻另一個的臉。接下來，很久的沉默，梅朵說，我想我是喜歡上了你。犯賤吧？

柳小永說，但愿我們能相互喜歡。

挺拽的語氣。

4

梅朵帶了些橙子到辦公室，齊秦歡天喜地給洗了，然后拿水果刀切成小塊。梅朵對他說，把橙子大卸八塊對橙子來說是不公平的。說著她用雙手將橙子捂在手心里，以掌心的溫度溫暖軟化橙子外皮，然后順利地去了橙皮，最后，一個黃瑩瑩的橙子就在她掌心里。

梅朵說，對女人也要這樣……又給他上了一課。

那陣子齊秦的另一個QQ號被盜了，他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梅朵看著他那樣子樂了，說至于嗎，那里面沒藏著美女，又不是收著情書，再申請一個不就得了。

齊秦不停地嘆息說，如果申請了密碼保護就好了。梅朵奇怪地看著他，說你那個寶貴QQ有什么重要東西啊？

他說太重要，如果不要回來，那會發生可怕的事情……

他突然問一句，你還跟流氓柳小永聊著哪？梅朵呵呵笑，說是啊是啊，那個人太有意思了，這兩天說想來看我呢。

齊秦臉色變了一下說，你同意了？

梅朵點點頭，你瞎操心什么啊？

齊秦說，我是喜歡姐姐嘛。

那天早上柳小永說他出差到此已經在賓館里住下了，如果她有時間就來看他。

梅朵下樓時，齊秦跟著也下樓了，問她哪里去，她說見柳小永。齊秦說要不要他當保鏢？她搖搖頭，徑自走了。他追了幾步說，和男網友見面，一定不要單獨去他住的地方。你如果去，你就有被侵犯的可能，萬一被你被侵犯，一定要堅決地喊救命。千萬不要顧及面子……他還想說，讓梅朵及時阻止了。

梅朵去了賓館。一刻鐘后，她從一扇門沖了出來，氣急敗壞地說著騙子，可恥。門里伸出一個長頭發的腦袋，喊她回來，他說他真的就是柳小永。

齊秦小鋼炮一樣站在門外，他一個直勾拳就將那人打回了房門。然后花癡一樣看著她。

她撲了過去，捶他。她扯著他的衣角，那一刻她顯得很乖巧，你怎么來了啊？他說，暗戀就是這樣了。說著委屈地嘟起嘴巴，眼巴巴地瞅著她。她哼了一聲說，原來你是流氓柳小永。他說，你很聰明啊，要不親一個獎勵一下？

她瞪他一眼說，看我不親死你。

他的嘴唇沿著溫熱而芬芳的氣息靠近，不是搶，不是奪，他舒緩地侵入，突破她貝殼一般的牙齒之后，得到了回應，她像是魚溺在水里，不肯吐一個泡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