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的欣慰

在驕陽酷暑中，在寒風雨雪里，總是責任當頭，何懼勞累不堪……我該用怎樣的言辭來形容養路工人這個職業?看完這本完完全全以養路工人為題材的電影電視文學劇本——《心中的雪蓮》，我不由地捫心自問。

素未謀面的作家、編輯夏承政先生偶然在雜志上看到我一篇書寫道班工人的文章，去雜志社打聽到我的地址，熱情寄來自己今年6月剛由中國文聯出版社出版的新書《心中的雪蓮》，并先后寫來書信及打來電話，一再囑咐看了之后要說點什么。說實在的，心中一直有些惶惶不安，一如我在回信及電話里坦誠地對夏先生解釋，自己怎敢當。單說文學寫作，自己畢竟才開始起步，面對前輩的作品，惟有學習的份，而決無發任何“雜音”的點滴理由。

但夏先生的那份誠懇與坦然，對養路工這個職業的理解和欽佩，卻自始至終感動著我，不經意間對這個關注自己所在行業的作家、編輯充滿了敬佩和感激。況且自己出生于養路工人家庭，早年也曾在道班上工作過，這心中便平靜不下來，感覺沒有理由不去閱讀，進而敦促自己閱讀完畢之后多少也該說點什么。當然，前提條件是，我必須避開文學不談(皆因自己文學水平太低)，只就劇本的內容，談點感想什么的。也是基于這樣沒有“文學”包袱的簡單的心理驅使之下，才斷然放下自己喜歡的(需要說明的是，自己看任何書籍從來有始有終，總是完整地看完一本之后再進行另一本書籍的閱讀，但夏先生的這本書無疑使自己破了先例)，也是最近一直在手閱讀的亨利·戴維·梭羅之書《瓦爾登湖》而抽出時間去專注閱讀這本《心中的雪蓮》。這一看，便一發不可收，總是每至深夜。不忍放手的理由很簡單——只因我對這個職業的熟稔，對書中人物的熟稔，對整個故事情節的熟稔。

這是本書寫高原養路工人的書籍，無疑囊括了所有養路工人的一貫品質：淳樸，敦厚，善良，不畏艱難，吃苦耐勞地養好自己所管轄的路段；竭盡所能幫助路途之中的每一個過客，每一輛車平安通行；面對發生事故的車輛，不計任何報酬，義不容辭地挑起幫助解決的責任。從不在乎某些不解的，甚至是鄙夷的目光，默默無聞地工作在平凡的崗位上，為公路事業奉獻出自己的青春、家庭，有時甚至是生命。

《心中的雪蓮》一書里的班長尼瑪是老道班工人的后代。為了道班的工作，三次推遲自己的婚期，直到三十二歲，在長輩的再三催促之下，才以簡單的形式迎娶了久久等候自己的、知書達禮的、漂亮大方的藏族老師志瑪。之后，妻子生孩子需要剖腹產，前腳把妻子送進手術室，從手術室里出來的妻子卻又不見了他的蹤影，只見他留下的一紙歉疚的便條；孩子出生后也全由妻子獨自承擔撫養。少有時間去關心照顧自己甜蜜溫暖的小家，而一心以道班為家的尼瑪，因為忙碌極少與家人團聚，以至被兩歲多的兒子稱為“叔叔”。看到這里誰人不揪心，誰人不被我們的養路行業有這樣一個敬業的工人所感動，所自豪。

李平的新婚妻子崔二姐無法忍受道班上這種艱苦、寂寥、清貧的日子。事實上，這個浮躁、現實的社會又有多少人能夠忍受?面對妻子的不解與奚落，李平亦正色：“我是道班工人，咋啦?”崔二姐勸說李平離開道班未果，不到半年時間卷起李平不多的存款悄然跑掉。這是件怎樣令人心碎悲憤的事。李平只要離開高原，離開道班，原本是可以保全他這個小家，可他毅然選擇堅守高原道班，并不后悔失去這樣一個不理解自己和這份工作的女人。

與李平相比，道班工人江山是幸運的，他找到一個善解人意的好老婆。盡管在探親之時，幫助丈夫清理涵洞的“江嫂子在寒風中拄著鐵鍬站著，望望四面冰山雪嶺，空無一物，不禁感到十分孤獨和寂寞，心底涌上了無名的惆悵和凄惻。漸漸地，耳邊似乎想起內地城鎮車水馬龍喧鬧的聲音……”家人勸說讓江山回家的聲音，兒子期盼爸爸歸來的話語。也曾勸說丈夫跟自己回老家，“我們借錢買一輛中巴客車跑短途，你開車，我賣票……”但最終江嫂子依然支持江山工作在道班，繼續從事他熱愛的、不為多少人理解的艱苦職業。

年輕的大學落榜生程智，一方面抓緊時間復習功課，等待機會再次參加大學考試，一方面并不懈怠自己的養路工工作，還利用自己僅有的知識，為道班推雪機節約柴油而搞小改革，設計制造風力發電的裝置……

“飛雪中夾雜著細碎的冰粒，在狂風中撞擊擋風玻璃，沙、沙作響”養路工人們即便在這樣的環境之下，也還揮動著凍僵的手，修理出了故障的推雪機。為了烤熱引擎啟動推雪機，轉業軍人徐守誠走了十公里路途去另一個道班找木炭應急，在返回途中獻出自己寶貴的生命。徐守誠生命垂危之際，還焦慮著木炭卻已經無法出聲，道班班長尼瑪從他的口型中悟出，并在其耳旁寬慰地告訴他：“推雪機開動了。守誠同志你有功勞，有功勞呀!”聽到尼瑪班長的話，看到耗盡力氣的轉業軍人徐守誠光榮殉職之時，我的心在哭泣，眼淚不住地流……

當然，道班不是圣地，它依然是這個塵世一隅，任何地方有高尚亦不乏卑鄙。這個道班依然存在像工會小組長鄭標這樣的社會垃圾人物，做著一些不齒于人，敗壞著道班榮譽的事，最終走上犯罪道路，而受到法律制裁。想來，也正是因有高尚與卑鄙的反差才更體現出正直、善良的崇高與偉大。

像《心中的雪蓮》一書中描寫的那樣一群工作在惡劣環境的道班工人，戰斗在我國九百六十萬平方公里的土地，近200萬里程的公路上，他們至今仍在日復一日地辛勤勞作，為了保一方路途暢通，他們付出的艱辛實難想象。在此我由衷地希望走在路途之中的你能夠理解道班工人，這便足已讓我們千千萬萬的道班工人欣慰萬分。苦，我們可以不在乎；累，我們同樣可以不在乎，但我們真正渴望自己的職業能夠有更多的人去理解。

最后還想對夏先生說聲感謝，衷心地感謝!感謝你不辭辛勞，深入到氣候惡劣的雀兒山道班體驗道班工人的艱苦生活，寫下這本謳歌我們養路工人的電影文學劇本，也由衷地祝愿先生的作品能早日拍攝面世。想來，那既是先生的希望，也是我們所有道班工人的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