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商在華壟斷性并購對我國產業安全的影響分析

摘要：文章創新性地構建了跨國并購與產業安全作用的機理模型，結合跨國壟斷并購影響國家產業安全的機理，重點分析了跨國壟斷性并購通過控制產業主導權、產業結構、產業核心技術和產業自主創新能力等途徑對我國產業安全的負面影響，并提出規避和防范跨國壟斷性并購風險和威脅的對策建議。

關鍵詞：外商并購；壟斷性并購；產業安全；負面影響

一、 前言

近年來，隨著我國對外開放的進一步深入和加入WTO過渡期的結束，外商在華跨國并購已成為繼“綠地投資”之后對外直接投資的主要形式。然而，外商并購投資是柄“雙刃劍”，它一方面對于盤活國內存量資本、優化產業結構、促進技術進步等發揮了積極作用；另一方面，跨國并購尤其是壟斷性并購對我國的戰略性產業的自主發展和國民經濟發展的負面效應是不容忽視的。通過并購，外資可能會壟斷一個產業或行業，掌握該產業的技術主導權，并控制其在國內和國際上的市場份額，以致構成對我國產業安全乃至國家經濟安全的威脅。可見，研究外資壟斷性并購對我國產業安全的影響問題，具有重要的理論和實踐意義。

二、 外資并購與產業安全作用機理模型

假設外資并購分為兩個階段：第一階段，跨國公司開始對外投資，采用的是善意并購的方式；第二階段，隨著并購規模的不斷擴大，跨國并購演變成對行業壟斷性的并購。善意并購無疑對東道國產業安全有積極的正面作用，而壟斷性并購卻對產業安全有負面影響——跨國公司通過控制產業主導權、擾亂產業結構系統、壟斷產業的核心技術和阻礙產業的自主創新等途徑對東道國產業安全構成潛在威脅。跨國并購與國家產業安全的作用機理模型如圖1所示。

圖1外資并購與產業安全作用機理模型

三、 外資壟斷性并購對我國產業安全的影響分析

1． 對產業主導權的影響。跨國并購對產業主導權的影響，首先體現在跨國集團通過兼并或收購某一行業的龍頭企業，逐漸獲取資本或股權的絕對控股權和所有權。雖然在起初合資或并購談判中，中方一般都會堅持由中方絕對控股的基本原則。然而在并購之后，跨國公司利用其資金、技術和管理上的優勢，增資擴股，逐漸排擠中方。更有甚者，為了達到絕對控股的目的，而選擇讓合資企業陷入嚴重虧損，以此逼迫中方退出。跨國公司在獲取了資本的絕對控制權之后，進而謀求企業的所有權。于是當初的合資公司演變成了外資獨資企業，并且享受在華“超國民”的待遇。吞并掉行業的“排頭兵”之后，跨國公司接著會采取“大魚吃小魚”的戰術，兼并或收購國內同行業的中、小型企業，以此達到獲取規模經濟和壟斷超額利潤的目的。如此，整個行業或產業的主導權可能將會面臨受外商控制的危險。

另外，跨國壟斷性并購還可能導致產業自主品牌的喪失。通過合并或收購，行業內一些品牌往往會被“軟消化”掉。與“軟消化”品牌相對應的是“保有品牌”，即那種在競爭中失利，通過合資又重新生還的本土品牌。據《南風窗》報道，在我國合資企業中，70%以上的中國品牌都被“軟消化”了，只有30%的品牌仍被保留在市場。

跨國壟斷性并購的最終目的還是壟斷市場、瓜分市場，進而獲取超額利潤。而一旦東道國的市場被外資壟斷，那么控制東道國的產業就輕而易舉了。據國家有關部門統計，通過跨國并購，美國微軟占有中國電腦操作系統市場的95%，瑞典利樂公司占有中國軟包裝產品市場的95%，美國柯達占有中國感光材料市場至少50%的份額。種種跡象表明，外資已開始控制我國一部分骨干產業和戰略性領域的市場，尤其是新興產業，外企更是占絕對優勢。

2． 對產業結構的影響。

首先，跨國壟斷并購會中斷或破壞我國產業結構的關聯性，進而影響國民經濟各部門的協調和平衡發展。產業關聯性是指國民經濟中一個產業與其他產業之間的技術經濟聯系，即一個產業的發展對其相關產業的發展產生的不同程度的連鎖反應。在跨國并購之前，東道國某產業中上中下游產業鏈是連續的，當跨國公司進行壟斷性并購上、中、下游任一產業后，原先的產業鏈會受到沖擊，嚴重的甚至會斷裂和脫節，最后構成對國家產業安全和經濟安全的威脅。

其次，跨國壟斷并購會擾亂我國產業結構在區域間的分布。我國在規劃產業區域分布時，已充分考慮了其分布的合理性和均衡性。而跨國公司在選擇投資地點時，出于全球經營戰略的考慮，往往選擇基礎設施好、勞動力充沛、市場潛力大的地區進行投資，即產業的地域分布呈現出明顯的空間聚集態勢。據統計，在我國，外資并購已形成了長三角經濟帶、珠三角經濟帶和環渤海經濟帶“三足鼎立”的格局，僅有6.5%左右跨國并購資金投入中西部地區，這樣就進一步加劇了區域經濟發展有不平衡。

3． 對產業核心技術的影響。跨國并購對我國產業安全的影響，還體現在控制我國的核心技術方面。

技術鎖定。“技術鎖定”是指具有某項產品或服務技術壟斷優勢的跨國公司，從該產品有關的基礎理論、戰略規劃、研究開發、工藝設計、制造流程、品質控制、物流配送、營銷網絡、售后服務等全過程中精巧設計一些難以破解的障礙，以期獲取技術壟斷的最大收益。跨國公司在華技術鎖定的狀況越來越嚴重。跨國公司通過技術控制和技術保密，減少技術的溢出效應，從而實現其對中國整個產業的技術鎖定戰略。

技術依賴。“以市場換技術”的外資政策，還導致了我國一些產業極強的對外技術依賴性。由于技術依賴不可能在從產品概念開始直到工藝設計的整個開發活動鏈中貫徹自己的戰略意圖，也不可能掌握這些環節所需要的知識和技能，所以在競爭戰略上會受到嚴重制約，至少表現為戰略決策空間的狹小。更嚴重的是，在技術發生變化并導致市場變化時，由于原來擁有的產品及其生產能力往往變成無用的，所以技術依賴型產業面臨著組織滅亡的威脅。

4． 對產業自主創新能力的影響。此外，跨國壟斷并購還會嚴重影響我國產業的自主創新能力。具體而言，跨國企業可以通過對知識產權、核心人才等的集中式掠奪，扼殺我國行業的自主創新能力。

跨國公司在中國實施“知識產權控制”戰略，通過濫用自己在知識產權方面的優勢，擠壓我國的知識產權保護和產業升級空間，勢必對我國產業安全構成嚴重威脅。來自國家知識產權局的統計顯示，外國公司在我國獲得通訊、半導體、生物技術類授權專利數占我國同類授權專利的90%以上，醫藥和計算機行業約占70%。跨國公司的“知識產權控制”戰略給我產業帶來的影響，從進出口貿易中也可以窺見一斑：我國出口產品對知識產權的依賴程度很小，只有1%的出口產品有知識產權保護，而進口產品中有50%以上有知識產權保護。

跨國壟斷性并購也會導致我國一些行業核心人才的流失。跨國公司在華投資，一般采取“合資——排擠——獨資——寡頭壟斷”的模式。由于外資并購抱著控制股權和所有權的目的，“大換血”式的人力資源重組是其通常做法。對于被并購企業而言，合資就意味著中方將面臨外方人員的擠兌，到了外方獨資階段，一大批高級管理人才、技術核心人才勢必會由外方人員取代。一個產業失去了這些“頂梁柱”，自主創新就無從談起。

四、 應對外資壟斷性并購的防范策略

1． 提高認識，樹立國家產業安全意識。產業安全是國家經濟安全的基礎，是國家制定產業政策、實行經濟干預

的基本出發點。在經濟全球化的大背景下，國外發達國家都高度重視國家產業安全問題，建立了維護國家產業安全的法律體系和專門機構，如美國的國家安全委員會、俄羅斯的聯邦安會議、日本的安全保障會議等。我國作為發展中國家，經濟實力和發展水平還有一段差距，更應提高認識，樹立產業安全意識。如果對跨國壟斷性并購對我國產業安全造成的潛在威脅仍孰視無睹，一旦產業安全處于險境，將嚴重危及到我國的經濟安全。

2． 認清國情，明晰產業發展戰略。以我國實際國情為基礎，進一步明確戰略性產業的范圍，整體規劃產業發展及產業內骨干企業的改革。對于關系到國計民生和國防安全的戰略性產業及企業，外資進入的方式和深度要有明確的界定；對于涉及到戰略性產業及企業的并購重組，必須堅持國家利益至上的原則，在服從國家總體戰略利益的前提下再考慮企業的商業利益，避免以犧牲戰略利益、長遠利益為代價去換取眼前利益。另外，還要注意培育行業龍頭企業。

3． 自主創新，提高產業核心競爭力。維護國家產業安全的核心是加強產業核心競爭力，而產業核心競爭力歸根結底依賴于自主創新能力的提高。自主創新能力是衡量一個國家經濟實力與國家能力的最重要指標，也是提升產業技術水平的主要手段，是產業結構優化升級的關鍵。因此，不斷加強自主創新，提高產業核心競爭力，是防范外資壟斷性并購對我國產業安全負面影響的有效途徑。

4． 積極應對，完善國家產業安全制度體系建設。首先是構建產業安全預警機制，包括對重要產業部門建立科學合理的預警指標體系、監控體系和快速反應機制。其次是建立多部門聯合并購審查機制。對于重大的并購重組活動，需要經過專項評估和論證。可以借鑒美國等國家的做法成立專門的“審查委員會”或“產業安全咨詢委員會”，確保對涉及到國家產業安全的跨國并購起到實質性的約束和規范作用。最后就是法律規制。我國尚缺乏較為完備的經濟安全保障法律和法規，為此，需加緊制定以《反壟斷法》為主體的、與WTO相關規則與要求相符合的法律體系，為保障我國產業安全構建法律屏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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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簡介：鄧田生，中南大學商學院教授；劉慷豪，中南大學商學院碩士生。

收稿日期：2007-02-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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