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王淼田又名王芝良,號路渺。1964年出生于江蘇無錫市。1985年師從北京畫院院長王明明先生。1993年入北京畫院研修班。1996年畢業于北京煤炭干部管理學院美術大專班。2001年考入中央美術學院中國畫系普進班。2002年考入中央美術學院中國畫系第一工作室研究生課程班?,F為中國美術家協會會員。
在千余年來的中國古代繪畫史中,從顧愷之《女史箴》、《列女圖》一直到近現代,雖然有關仕女之類的題材描繪很多,但從女性主義的角度看,所有的歷史畫卷幾乎是一部女性自身的沉默史。在以人的解放發動的中國現代藝術史上,具有自主性的鮮活的女性才開始浮出歷史地表,有了自己的聲音。而不能不警惕的是,在很長一段時間內,“男女平等”固然使婦女的位置上升,然而卻因這一口號匯入了主流意識形態而使女性自身又重新失落。
20世紀80年代以來,以女性為創作題材的繪畫明顯地多了起來,而且畫家們將繪畫的筆觸從古代轉到現代,又從鄉村轉到了城市,這些畫家在探索的過程中逐漸建立了一種全新的話語表現方式,在當代畫壇上獨樹一幟,備受關注。進入21世紀以來,這種傾向更為明顯。
在這批畫家中,王淼田的繪畫風格及其意蘊是非常突出的。像他的《朗朗晴空》《今宵有約》《江南氣息》等一批作品,就繞開了宏大敘事所慣有的社會現實主題情境,執著于個人化的對女性的觀察,以極其獨特的視點刻畫女性。這種刻畫直接從女性個體生命的感官和心靈出發,抒寫個人對于世界的感受,展示女性的魅力。
王淼田繪畫的動人之處在于,他抒寫的不是宏大敘事下空洞的女性自尊、自立和自強,而是一種來自童年的記憶、生命的體驗甚至是白日夢。出現在他筆下的那些女性,眼睛或望向遠方,或向畫面之外眺望,然而卻更將她們放逐的內部世界,與回憶、夢境作伴,從而形成了對傳統敘事和公共話語的叛離。

我曾在王淼田的畫作前佇足觀看,他畫中的女性雖然是超凡脫俗的,但也是現實的,這現實可能很幽暗,但也有很多陽光,散發著一種很獨特的氣息。他筆下的人物似乎總是沉浸在回憶中,就像一個涉世未深的未成熟的女孩兒,這個女孩兒的內心深處有著無限的期望,也帶有某些創傷,纖弱、靈秀,永遠憧憬未來,也永遠心事重重。這讓我想起女作家陳染在《與往事干杯》中描寫過的一段文字:“皮膚白晳細嫩得可以擠出奶液,眼睛黑黑大大,黑得憂郁,大得空茫。她的脖頸細瘦得一到刮大風天氣就令人擔心。但是,憂傷的性情壓抑不住一個風華正茂的少女胸前那兩朵美麗的花朵如期開放,無論世間陰雨迷蒙還是風和日麗,無論愁比海深還是悲比天大,她們無所束縛。”雖然有的畫面顯然是成熟的女性了,不再像少女時期那樣脆弱,但依然憂郁、敏感而多思,面對一切卻無所適從。

從此意義上說,王淼田以現代女性為題材的作品,具有相當的現代意識。在這個由傳統向現代過渡的時代里,在理想與現實之間,人們也許最終會屈服于現實;在鄉村與城市之間,人們也許最終會選擇城市,但已經深入于心靈深處的“理想”與“鄉村”,卻一定會成為一種夢想,存在于心中,讓我們追想不已,成為一種“鄉愁”。有一位詩人去國離鄉之后,對“鄉愁”重新加以定義。余英時教授在談到他的《西尋故鄉》一書時,曾說:“他已改變了‘故鄉’的意義,對今天的劉再復來說,‘故鄉’以不再是地圖上的一個固定點,而是生命的永恒之海,那可容納自由情思的偉大家園。”對于詩人來說,“鄉愁”可以上升到哲思,而后至于虛無縹緲。對于畫家來說,體現這鄉愁卻須別具只眼,也許是畫家本人心中所積蓄的一腔濃濃的鄉愁,都被他順著畫筆的運動而進入畫面了。

彌漫在王淼田畫中的,可能正是這種鄉愁,濃郁的詩意和絢爛的筆墨并不簡單完成人物的刻畫,其中還有人類總體性的對命運的慨嘆。在現實的壓迫下,在城市的喧囂中,她們與許多人一樣,內心空虛而焦慮,她們仿佛是浮萍,在陌生的城市里,焦慮于未來的確定與不確定。我們固然可以通過王淼田筆下溫潤的色彩和迷離的場景隱約聯想到她們在現實生活中的懷想,也能體會到她們在面對挫折和失敗后的失落與惆悵。
在這些以女性形象為主的繪畫中,我們看到了畫家對女性最本真生命形態的細微觀照,她們甚至不是通過男性視角而是以女性對自我內在生活的關注和體驗而表現出來的。這種對女性血肉之軀的親身體驗的刻畫,不僅否定了男性話語所設定的女人形象模式,而且將此前女性繪畫所無力表達出來的感情世界也淋漓盡致地表現出來。從拒斥任何外在觀念的扭曲和遮蓋的角度來說,王淼田是成功的。

畫敘
王淼田
我迷戀筆墨,心儀色彩,皆因合天性使然。筆墨養心,色彩悅性,兩者各有所長,其短互不相讓,難以兩全。觀古今中外,幾無先例。雖有林、徐、張、劉等前輩于其中左右逢緣,極其之能,也奈何不得,或喪墨失,或色凋彩零,或彩墨曖昧而失純,或非墨非彩而無趣。此因而引以為鑒。不論筆墨或色彩,唯純粹為宗,無純粹必無特立。縱是筆非筆,墨非墨,彩非彩,也應實事求是,任心運性,與時俱化,不可強為。若是立門戶而強奪橫行,有失風范,既不合筆墨之儀,也不入色彩之理。筆墨貴在虛靜,妙在自然,全憑悟性之通透;以書為骨,以詩為魂,以造化為境界;寫心達性,神遇而跡化。歷代大師無不浸淫其中,出神入化而自成一格,皆為楷模,令我仰慕。筆墨無新舊之別,而有高下之分,去蕪存精,妙在微茫,仰觀俯察于天地,澄懷滌胸于文心。筆墨之氣息、品格、境界,因人而立。所謂人品既高,畫品不得不高也。故筆墨之于色彩而清高,亦玄妙,更超凡入圣也。色彩貴在親和,意在表象。光怪陸離、絢麗繽紛,情挑意動,惹人遐想,故色彩令人眩目,頓生情思。西方之現代、民間之工藝,其藝其情,皆有典范,令我激賞。因而我于華彩中感受生命之涌動,于爛漫問體會人性之純樸。色彩因直白而少含蓄,因明快而少隱晦,因人情而少神韻,于是,平易入世,老少皆宜。然筆墨與色彩雖大相異趣,其藝之造詣,其情之表現,借有異曲同工之妙,殊途同歸之趨。一靜一動,一表一里,雖不能同等而言,卻也各有千秋。我欲取筆墨之靜而養其心,欲取色彩之動而生其性。于是我遵循心靈,往還其中,或披圖幽對,或思緒瓢動,寫筆墨之精神,譜色彩之畢章,不亦樂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