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通過社會學視角從集合行為的內涵、特征、類型、理論分析入手,對傳統的體育集合行為理論進行了對比、分析和評價。由于受傳統的把集合行為簡單地等同于“混亂”的觀點影響,人們對集合行為多持否定態度,認為它是破壞社會秩序與穩定的魁首。然而,通過本文分析可以看出:第一,應該用辨證的方法去對待體育賽場的集合行為,在看到集合行為對社會秩序的消極作用的同時,也應關注到正面效應。第二,在強調體育賽事中情境性集合行為的同時,更應加深對功能性集合行為的研究。
關鍵詞:體育賽事;集合行為;社會學評價
中圖分類號:G808.2
文章編號:1009783X(2007)010002102
文獻標識碼:A
本文歸納了國內外社會學界對于集合行為研究的相關理論并進行了系統的對比分析。旨在全面掌握體育集合行為產生的原因,為凈化賽場環境,促進我國體育改革作一些初步探討。
1集合行為的內涵、特征和類型
集合行為(Collectivebehavior)在我國又被譯成聚合行為、聚眾行為、集體行為、群體行為等,對其定義的界定通常有以下幾種常用說法。美國社會學家帕克在其1921年出版的《社會學導論》一書中,最早從社會學角度定義“集合行為”,認為它是“在集體共同推動和影響下發生的個人行為,是一種情緒沖動。”米爾格拉姆認為,“集合行為是自發產生的,相對來說沒有組織的,甚至是不可預測的,它依賴于參與者的相互刺激。”戴維·波普諾指出“集合行為是指在相對自發、不可預料、無組織的和不穩定的情況下,對共同影響或刺激產生反應而發生的行為。”[1]國內社會學家鄭杭生的觀點是“集合行為是指一種人數眾多的自發的無組織行為。”[2]
集合行為的特征可概括為以下幾方面:(1)自發性。主要指它不是由國家政府部門發起組織的活動,而是一定的人群出于特定的動機,自發地聚集起來共同行動的行為方式。(2)情緒性。參加者的情緒比較興奮,甚至處于一種狂熱的狀態之中,往往會失去正常的理智思索,難以對自己的行為進行反省與控制。(3)感染性。“參與者之間傳遞的每種信息都會被迅速接受并很快產生反應,而很少懷疑信息的真實性。”[3](4)易越軌性。集合行為并不總是伴隨著暴力行為,但因參與者在不良情緒的支配下,容易產生違背社會規范,擾亂社會正常秩序的行為。
集合行為的類型劃分主要有以下幾種:(1)按其規模(主要指參與者人數和造成的影響)來分有大規模、中等規模、小規模集合行為。(2)按其目的來分有政治性、經濟性、公益性、隨意性集合行為。(3)按其特點來分有暴力性、獲取性、表現性集合行為。(4)按其產生的原因來分有情境性和功能性集合行為。我們在體育比賽中經常遇到的屬于隨意性、暴力性、表現性、情境性的集合行為。
2關于集合行為的主要理論
集合行為,尤其是那些顯然是非理性的并且往往帶有破壞性的行為,歷來是社會學家和社會心理學家非常感興趣的問題。他們提出了很多理論觀點來解釋這種行為的機制和過程。
2.1斯梅爾塞的基本條件說
在1963年出版的《集合行為理論》一書中,斯梅爾塞試圖對集合行為進行綜合解釋。他認為,集合行為實質上是人們在受到威脅、緊張等壓力的情況下,為改變自身的處境而進行的嘗試。按照他的觀點,集合行為的發生有6個“必要且充分”的條件:(1)環境條件。他是集合行為產生的背景,包括物質條件和社會條件兩類。(2)結構性壓力。這是指經濟蕭條、自然災害、貧困、種族歧視、前途渺茫等社會因素對人們產生的心理壓力。(3)誘發因素。環境條件和結構性壓力本身并不足以引發集合行為。集合行為的出現往往需要一個“導火線”。(4)行為動員。這是以上各條件基本具備的情況下,傳遞信息和壓力感,喚起大眾情緒的行為。(5)普遍情緒的產生或共同信念的形成。要出現集合行為,人們還必須對他們的處境形成某種共同感受,對某些問題產生共同的看法,出現相似的普遍情緒。(6)社會控制能力。即社會控制機制的軟弱無力或失敗,以致無法阻止這種行為。
2.2模仿理論
法國社會心理學家塔爾德在1901年出版的《模仿律》一書中,試圖用模仿來解釋集合行為的一致性。社會學家勒朋(GustaveLeBon)和心理學家弗洛伊德都對模仿和集合行為的關系進行過深入分析,模仿論認為,當人們面臨突發事件時,他們往往會處于喪失理智狀態,失去自我控制能力,出現哭泣、吼叫、模仿等簡單的初級行為。這時他們便會本能地彼此模仿,力求與在場的多數人的行為一致,由此導致集合行為的產生。
2.3感染理論
這一理論認為集合行為是人們情緒感染的結果。克特·蘭等人在勒朋的理論概念上進行了延伸。它認為集合行為的運行機制是循環反應,據此,群體中某一覺醒的個體影響其他個體,以此提高整個群體的喚醒水平,這種喚醒水平又反過來使第一個覺醒者的喚醒水平達到新的高度。在群體中,個人的文明程度降低,理性思考和自我控制減弱甚至消失。在感染的作用下,個體會被一種一時沖動所主宰,卷入非理性的狂亂之中。
2.4新興規范理論
根據新興規范理論,由于一套行為規范逐漸被整個群體所接受,群體中的一致性普遍流行開來(蒂爾內和金廉,1987)。那些不遵循這套緊急規范的人將會被施以社會壓力,迫使他們去效仿和遵從,從而產生集合行為。該理論往往將集合行為中最先出現又迅速得到其他人效法的某種行為方式看作是“緊急規范”。
2.5匿名理論
匿名是指人沒有明顯的群體或個人標志。該理論認為,在集合行為中個體之所以會做出他平時很少出現甚至根本沒有做過的越軌行為,是因為他處于匿名地位。人處于匿名時,沒有明確的個人標志,不必承擔破壞規范的后果,由此而產生責任分散的心理,同時匿名狀態也會使人的群體遵從性降低,這兩個因素都會降低人的社會約束力,使他容易從事越軌行為。
3集合行為理論在體育賽事中運用的對比、分析和評價
客觀地說,從法國社會心理學家G·勒朋開始,西方社會學、社會心理學界在集合行為的研究上取得了極大的成就,在研究與體育有關的集合行為在理論的選擇和運用上日趨合理。但經過對比和分析,筆者認為在下列幾個方面還存在著明顯的局限。3.1過于強調體育比賽中集合行為的負面效應,忽略其正面效應
賽場集合行為典型代表如球迷騷亂,其負面效應是顯而易見的,主要反映在破壞社會秩序和影響社會穩定方面,甚至失控時還會引發社會動亂等,常見的是不同程度的經濟損失和人身傷害事件的發生。國外曾經發生由于足球比賽中兩國球迷發生沖突引發的國家間的戰爭,也發生過許多起幾百人傷亡的球場慘劇。“近年來國內接連發生的“7·15”和“3·24”等嚴重的球場觀眾暴力,已經造成了一定的經濟損失和不良的社會影響。”[4]有人將這種破壞力極強的賽場內外觀眾的集合行為形容為“陽光下的罪惡”,并且在某種程度上這種負面效應還被無形放大了。導致我國不能容忍賽場觀眾暴力,也不會放任球場暴力的發展。這種做法的積極意義自不必說,但是從國外經驗來看,這種處置聚眾行為的做法本身可能會引發球迷騷亂。所以對待球場觀眾暴力,光堵不行,還必須要疏,要研究球場觀眾暴力的特點與規律,要學會科學地處理好球場集合行為所引發的暴力事件,盡可能地減少社會損失和傷害。
以上是過去關注賽場集合行為時強調得比較多的一面,事實上,其正面效應我們同樣不能忽視。“社會安全閥理論(Socialsafetyvalve)”便是最好的說明,1995年2月10日,央視《體育沙龍》播出“體育暴力的背后”的專題節目,特邀嘉賓周繼明指出:“從某種意義上說,體育場出現的暴力不完全是一件壞事,我想用一個比喻,它很象是一個高壓鍋的安全閥,如果這個安全閥出了一點事情,應該說對整個社會的安全是一個宣泄,反而社會變得更安全。”[5]
在社會學研究中,科塞明確提出和闡述了社會安全閥概念,它是指各個社會都存在著這樣一類制度或習俗:作為解決社會沖突的手段,能為社會或群體的成員提供某些正當渠道,將平時積蓄的敵對、不滿情緒及個人間的怨恨予以宣泄和消除,從而在維護社會和群體的生存、維持既定的社會關系中,發揮“安全閥”一樣的功能。
近年來,國內外一些體育社會學者提出有關“體育運動是社會健康運行的安全閥”的觀點(盧元鎮,1995)。皮特·馬什(1987,1982)認為體育比賽可以作球迷之間發生所謂的“禮節性沖突”的場所,在對英國足球流氓進行分析之后,他得出結論:相對而言,賽場上發生的暴力行為一般是不帶殺傷性的,是一種標志性、象征性的東西;而且大多數是有組織、有目的的行為,從某種意義上說是展現人在生活中的另一面。他認為,如果球場暴力被制止,那么社會上的暴力事件就會相應增加。
3.2過于強調體育賽事中出現的情境性集合行為,而忽略對功能性集合行為的研究
“所謂情境性集合行為是指那些由于臨時性或偶然性刺激因素導致的集體行為。”[6]這種集體行為不必然地存在于某一社會之內,只要時間、地點、人數規模及誘發因素等條件具備,便會導致集合行為的產生,如球迷、影迷、歌迷的極端行為就屬此類。此類集合行為一般是短時間的極度混亂,在一定是時間和地域范圍內有較大的破壞性,但由于它的產生在于即時性的情境原因,因此不會對社會生活造成太大的消極影響,只要處理得當,一般會很快平息混亂,恢復秩序。而功能性集體行為則與特定的社會歷史狀況相聯系,它往往產生于一個社會內部的特定的制度性或功能性的沖突與矛盾,或者與特定歷史時期的某種社會心理狀態相契合。總之,這類集體行為的產生是有其深刻的社會根源的。功能性集合行為在形式上也許不如情境性集合行為激烈和極端,但它對社會生活的影響卻是深刻的。或者說,“它的產生便深刻地反映了社會的某種非良性運行狀態。”[7]因此,功能性集體行為理應成為社會學、社會心理學的研究重點,當然也是研究社會轉型期集合行為的著眼之處。
從根本上說,目前對于體育集合的研究基本上停留在情境性集合行為方面,強調其突發性、偶然性,把研究的重心引向那些以“混亂”為特征的行為,顯然,這是一種簡單化傾向,它導致了對集合行為缺乏有社會價值的分類。相似的混亂狀態的背后,促發集合行為產生的社會機制卻大不相同。有的可能是任何社會形態或社會階段都可能存在的具有普遍性的集合行為,如球迷鬧事,由于體現出集合行為的顯性特征而易于去把握。而功能性的集合行為則不然,拿體育領域來說,自改革開放以來,我國正經歷一場激烈的社會轉型,社會轉型期的體育改革也充滿了變數。在體育體制改革過程中由于缺乏經驗、相應條件導致自身的功能性障礙,如利益分配不均,利益受損等情況的出現,如何將改革中的功能性障礙同集合行為相聯系呢?第一,新舊體育制度更替中的矛盾與失調。隨著市場經濟的發展,許多新的體育制度(如職業體育改革等)代替了舊有制度。商業競爭引入了體育市場,賽事的組織者、參與者、觀眾各自都有了自身的利益要求。當不同的利益需求之間發生沖突時,勢必會導致集合行為的發生。第二,關系到廣大體育迷切身利益的政策和決策事物,對于許多體育迷來說,他們在社會轉型期所遭受的利益損失還常常是由于錯誤的政策和決策導致的。如:一些商業賽事的舉辦,賽前的宣傳與賽事本身的組織、水平存在較大差距,使球迷感覺受騙導致心理失衡,最終導致集合行為的發生。第三,體育賽場的權利腐敗。權利腐敗使少數人非法侵占了社會或公共利益,使大多數社會成員的利益受到損害。如:由于裁判腐敗產生的執法不公,觀眾因看不到公平的體育賽事而導致的集合行為。
4結語
由于受傳統的把集合行為簡單地等同于“混亂”的觀念的影響,人們對集合行為多持否定態度,認為它是破壞社會秩序與穩定的罪魁禍首。然而,通過上述分析可以看出,第一,應用辨證的方法去看待體育賽場的集合行為,在看到集合行為對社會秩序消極作用的同時,也應關注到其正面的效應。第二,社會轉型期功能性集合行為的背后隱藏著深刻的社會矛盾,也可以說體育賽事中的集合行為僅僅是轉型期出現的矛盾的外在表現。所以關注情境性集合行為的同時,更應該將眼光投向功能性集合行為方面。致力于從根本上消除引發集合行為的內在根源,促進我國轉型期體育事業改革的新進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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