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麗敏
我是帶著很大希望來期待《亞瑟和他的迷你王國》的,因為它來自歐洲,來自呂克?貝松,那個曾經編織了《這個殺手不太冷》這樣溫暖幻夢的法國人
這個時代給我們提供的童話想象空間似乎越來越狹窄:要么像曾經風靡一時、至今仍深入人心的“奧特曼”系列,在暴力與血腥中,簡單演繹著人與怪物之間永恒的對峙;要么如迪斯尼或夢工廠所擅長的好萊塢動畫巨片一樣,在日益依賴多媒體技術的前提下,日復一日地復原人類的原始時期,在對恐龍或者人猿泰山等史前生物的膜拜與恐懼之下,制造著驚悚大片。
多媒體時代,似乎只是強化了我們制造童話的物質手段,卻并不見得豐富了我們講童話故事的能力。
因此,其實是帶著很大希望來期待《亞瑟和他的迷你王國》的。不僅僅是其歷時7年、耗資6500萬歐元的驚人數字,更因為它來自歐洲,來自呂克?貝松,那個曾經編織了《這個殺手不太冷》這樣溫暖幻夢的法國人。
的確不需要懷疑呂克?貝松講故事的能力,尤其是今天,在他已經轉變為著名暢銷童話書作家之時。改編于其原作的《亞瑟和他的迷你王國》,在組織故事方面,頗為可圈可點:正處在做夢年紀的少年亞瑟,寂寞地和外婆生活在一起,小腦袋里因此充滿了各種奇思怪想,其中小人國的故事最令人浮想聯翩。終于有一天,通往小人國的秘密通道令人驚訝地洞開了。
一開頭,《亞瑟和他的迷你王國》似乎并沒有什么驚人之處,但其中蘊含的親切味道卻足以令人動容。躺在外婆懷里聽故事的感受,對小人國(巨人國)的想象,對于任何地域、種族與文化的孩子來說,都是一種慣常的經驗,是通往珍貴的童年記憶的窗口。它喚醒的,是早已被成人世界擠壓得幾乎無影無蹤的那份天真和無邪。在這個層面上,可以說導演是相當熟諳當前好萊塢式動畫大片致命缺陷的——我們缺少的是對觀眾情感與心理的洞察。
正是有了洞察,也正是有了建立在洞察基礎上對情感匱乏的現代人的體貼,《亞瑟和他的迷你王國》的故事重心,并不是簡單落在對稀奇古怪的小人國探險經歷上——盡管,這一部分足夠曲折,足夠好看,但導演志不在此。作為擅長在平淡中見神奇的大導演,呂克?貝松這次采用了真人和3D動畫相結合的方式,也因此被好萊塢動畫評獎機制拒之門外。
在真人和3D動畫相結合的模式之下,至少,作品由此凸現出來的現實和虛構、善和惡、天真和世故的對峙和轉換,顯得格外清晰。3D世界不再只是一個虛幻的世界,而變成了現實世界的延伸,契入真實人生的一段插曲;善與惡也不再是遠離孩童心靈的產物,在任何一個角落,它們都不容置疑的存在著:亞瑟用以灌溉的小發明,日后卻成為邪惡勢力的棲居之所,被壞人踢進下水道的汽車卻陰差陽錯的救了他們一命。《亞瑟和他的迷你王國》并不容易被一眼看懂,它讓人們產生認同的同時,又提供了某種較為深沉的變化,讓人們看到,真人和3D動畫這兩個原本不同的世界,其實都存在復雜性與豐富性。
盡管如此,卻并不能說這部作品思想大于形式,內容高于技術。在3D動畫部分,夜空閃爍不定的星光,日光透過草叢灑到人身上的斑駁光影,已經可以讓人感受到法國人對于用光技術的孜孜追求;而根據真人角色表演復制到動畫角色上的各種表情、肌肉變化等,則讓人感慨整個片子制作上的細膩與嚴謹;至于真人和3D動畫之間游刃有余的切換,在人物形象、置景與色彩上銜接得絲絲入扣,則更是說明了多媒體技術之于動畫制作的重要性。
當然,呂克?貝松知道,多媒體技術僅僅是重要的,而不是決定性的。也許將呂克?貝松簡單稱之為“歐洲的斯皮爾伯格”是不恰當的,曾經拍出了《辛德勒名單》的斯皮爾伯格只能奉獻出《侏羅紀公園》這樣單純依賴多媒體技術的動畫大片,但同樣轉型的呂克?貝松,在多媒體的穹廬之外,還飛翔著溫情、詩意與摯愛,還保留著一份機器無法湮沒的人文情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