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 婭
摘 要:檢察機關要正確領會和切實貫徹寬嚴相濟刑事司法政策,以“寬”與“嚴”相濟為導向來處理未成年人犯罪。在具體執法手段上,要區分未成年人犯罪的不同動機和不同情節,采用多元的“寬”的執法方法;對未成年人犯罪性質惡劣、情節嚴重的要及時給以打擊,該捕要捕、該訴要訴,當嚴則嚴;還可以考慮借鑒“恢復性司法”司法措施,以兼顧未成年犯罪人的權利保護和受害人損失的恢復與補償。“寬”與“嚴”都要以實現社會公平、正義、和諧為其終極目的。
關鍵詞: 寬嚴相濟;刑事司法政策;檢察機關;未成年人犯罪
中圖分類號:DF 73文獻標識碼:A
一、寬嚴相濟刑事司法政策對檢察機關處理未成年人犯罪案件“寬”的導向
(一)“寬”的導向與公正
社會主義和諧社會是一個“以人為本”的社會,注重人與人之間的平等和社會的公正。“在相關方面都相同的人必須受到相同的對待,在相關方面不相同的人必須受到不同的對待,并且是按照他們不同的程度來加以對待。”[1]按照這一處理人與人之間關系的理想原則,相同類別的人應受到相同的對待,不同類別的人應受到不同的對待。作為被追訴者的未成年人的“寬”之司法處遇,是在刑事司法過程中基于刑事政策的考慮而對被追訴未成年人作出的相應處理,它的處理是要遵守這一原則的,這也是法治視野中刑事司法的價值目標,因此,法治社會中的檢察環節的執法行為應該體現對未成年人犯罪所具有的寬容精神,即應當區分未成年人犯罪的不同動機和不同情節的違法行為,并根據文明和倫理的一般要求寬容某些違法行為。在具體執法手段上,只要能實現公平正義的價值目標,有利于促進社會和諧,就可以考慮采用變通的、多元化的“寬”的執法方法:
1.對未成年犯罪嫌疑人有以下情形的實行“教育為主,懲罰為輔”:(1)對情節顯著輕微、危害不大的;犯罪已過追訴時效期限的;經特赦令免除刑罰的;依照刑法告訴才處理的犯罪,沒有告訴或者撤回告訴的;犯罪嫌疑人、被告人死亡的;其他法律規定免予追究刑事責任的情形,堅決做不起訴決定。(2)對于犯罪情節輕微,依照刑法規定不需要判處刑罰或者可以免除刑罰處罰的未成年人,作不起訴決定;對于經補充偵查的未成年人刑事案件,人民檢察院仍然認為證據不足,不符合起訴條件的,作不起訴的決定。(3)對相對不起訴和存疑不起訴工作大膽探索,努力消除執法觀念上的束縛,用好不起訴制度,對符合法律規定條件的未成年人犯罪案件做非犯罪化處理。
2.樹立“恢復性司法”執法理念,以第三方(國家代理人)的身份促進被害人、犯罪人和其他受犯罪影響的個人或社區成員積極參與解決犯罪產生的后果的過程,在矯治青少年犯罪方面探索和建立能夠體現人性化、社會化、輕緩化特點的非刑罰處置的措施和制度。
3.在刑罰執行階段,人民檢察院應特別關注未成年罪犯的悔過自新效果,對未成年罪犯能認罪服法,遵守監規,積極參加學習勞動的,即可視為“確有悔改表現”,符合減刑、假釋條件,及時建議執行機關向審批機關報批。同時,在減刑幅度、時間的把握上,對未成年罪犯適當放寬減刑的幅度、縮短間隔的時間,使其盡早恢復自由,回歸社會,正常生活。
(二)“寬”的導向與區別對待
未成年人犯罪案件不同于成年人犯罪案件。未成年人和成年人在生理、心理等方面的特征決定了對未成年人的犯罪處理要區別于成年人。鑒于未成年人不同于成年人的諸多特點,刑事司法要采取不同于對待成年人犯罪的、符合未成年人身心特點的措施,從有利于對犯罪未成年人的行為矯治出發,用“寬”作為刑事司法的導向,達到使未成年人順利回歸社會的目的。具體到檢察工作環節來說應當做到:
1.在審查批準逮捕階段,對未成年疑犯做到少捕、慎捕
(1)在對未成年犯罪嫌疑人的犯罪事實予以查明的同時,應當把是否已滿14、16、18周歲的臨界年齡作為重要事實予以查清。對難以判斷未成年犯罪嫌疑人實際年齡并因此可能影響案件認定的,應當作出不批準逮捕的決定,退回公安機關補充偵查。
(2)嚴格掌握審查批準逮捕未成年犯罪嫌疑人的條件,對于罪行較輕,具備有效監護條件或者可以采取社會幫教措施,能夠保證訴訟正常進行,并具有下列情形之一的,作出不批準逮捕決定:過失犯罪的;犯罪預備犯、中止犯、未遂犯,防衛過當、避險過當的,共同犯罪中的從犯、脅從犯;犯罪后自首或者有立功表現的;犯罪后有明顯悔罪表現,能夠如實交待罪行,認識自己行為的危害性、違法性,積極退贓,盡力減少和賠償損失的;具有其他沒有逮捕必要情節的。
2.在出庭支持公訴階段,依法建議人民法院對未成年被告人予以從輕、減輕、適用緩刑以及免除處罰
審查起訴未成年犯罪嫌疑人,應當聽取其父母或者其他法定代理人、辯護人、未成年被害人及其法定代理人的意見。可以結合社會調查,通過學校、家庭等有關組織和人員,了解未成年犯罪嫌疑人的成長經歷、家庭環境、個性特點、社會活動等情況,為辦案提供參考。
公訴人出庭支持公訴時,應當充分闡述未成年被告人構成犯罪以及從輕、減輕或免除處罰的法定、酌定情節和法律依據。即對于具有下列情形之一,依法可能判處三年以下有期徒刑、拘役,悔罪態度較好,具備有效幫教條件、適用緩刑確實不致再危害社會的未成年被告人,公訴人應當建議法院適用緩刑:(1)犯罪情節較輕,未造成嚴重后果的;(2)主觀惡性不深的初犯或者脅從犯、從犯;(3)被害人要求和解或者被害方有明顯過錯,并且請求對被告人免予刑事處罰的。
(三)“寬”的導向與處理未成年人犯罪案件的方針和原則
在我國的司法實踐中,用什么樣的方針和原則來體現刑罰對未成年人犯罪的價值取向,如何有效對未成年人犯罪進行合理地處置,成為擺在我們面前的一個重大課題。我們對未成年人犯罪如果一律采用司法手段和刑罰處理,將不可避免地對未成年人帶來消極影響,造成其心理創傷。但如果我們從預防和控制未成年人犯罪的高度,對未成年人作耐心細致的教育、感化和挽救工作,優先使用非司法、非刑罰手段,把司法控制作為控制未成年犯罪的最后一道防線,就能減少因采用司法手段、刑罰處罰而對犯罪未成年人的負面影響,盡量使犯罪未成年人的矯治不脫離社會。
在檢察工作環節,一些基層檢察院已經嘗試充分發揮檢察職能,圍繞檢察機關辦案工作,把“教育、挽救、感化、預防”青少年犯罪作為一項重要的工作任務來抓,同家庭監護人、學校負責人、轄區派出所及有關單位共同建立起防線,一定程度上在遏制未成年人違法犯罪的上升勢頭的同時,加強了對未成年人的司法保護。
二、寬嚴相濟刑事司法政策對檢察機關處理未成年人犯罪案件“嚴”的導向
(一)“嚴”的導向與公正
“嚴”作為追求公正的司法價值的途徑之一,應當體現社會大眾對嚴重刑事犯罪“嚴”的處罰的情感,但在面對犯罪嫌疑人、被告人時還要有“嚴”的理性,保障他們在刑事訴訟程序中的訴訟權利,維護司法公正。處理未成年人犯罪以“教育為主,懲罰為輔”,但并不是只有寬而沒有嚴,還應對其進行必要的懲罰。對未成年人犯下的嚴重刑事犯罪堅決予以打擊,該逮捕的要堅決逮捕,該起訴的要堅決起訴,當嚴則嚴。但是,這種“嚴”并不是沒有界線的,要以實現公平正義、社會和諧為其終極目的。
(二)“嚴”的導向與罪責相適應
現代刑法理論已經揭示了刑罰的威懾作用與刑罰的嚴厲程度不成正比,只有與犯罪人罪責相適應的公正刑罰,才能發揮刑罰的制裁效果,彰顯刑罰的威懾力。對未成年犯罪人而言,適當的、“嚴”的、與未成年犯罪人罪責相適應的司法干預對于防止未成年人不良行為的進一步惡化以及預防其再犯具有十分重要的意義。一方面,涉案未成年人體會“恩威并施”的刑事訴訟程序中諸如庭審、等待判決的過程,是其切身接受法律教育的過程,有利于促進其盡早改正不良習性;另一方面讓較重罪刑的未成年犯罪人比較輕罪刑的未成年犯罪人在回歸社會的路上接受更多的教育和改造,以消除、修正其不良的、影響社會和諧的主觀因素和行為習慣因素;再者,通過對觸犯刑法的未成年人進行適當的司法處遇,可以使其他初次做出危害社會行為的未成年人感受到法律的威懾力,進而使其自身能夠在法律的規范下自我約束。
(三)“嚴”的導向與未成年被害人人權保障
刑事司法政策是以保護社會為使命的。通過“嚴”的刑事司法政策導向,使犯罪分子受到有效懲治,以保護被害人及廣大人民群眾的利益,因而“嚴”是以保護社會絕大多數人的利益為訴求的。在一個法治社會里,打擊犯罪是一種法律行為,是受到罪刑法定和無罪推定等法治原則的限制與規范的,并且是以對被告人的合法權利保護為前提的,但是,在司法實踐中如何兼顧保護被害人尤其是未成年被害人的合法權益,則是需要認真考慮的問題。
三、對檢察機關處理未成年人犯罪案件時幾個問題的寬嚴尺度之探討
(一)關于逮捕
限制人身自由的逮捕是刑事訴訟中最為嚴厲的強制措施。對犯罪的未成年人,不僅應當最大限度地避免監禁,還應最大限度地避免強制措施,尤其是逮捕,應當堅決貫徹“不捕為主、逮捕為輔”的原則。對一些有輕微暴力的犯罪行為,在家庭、學校和社區有較好保證條件仍在校讀書的未成年犯以及犯罪動機一般、主觀惡性較淺的未成年偶犯、初犯還有共同犯罪中的從犯、脅從犯、被教唆犯等未成年犯,以及有可能被判處非監禁的未成年犯,應盡可能不適用逮捕。對未成年人嚴格慎用逮捕強制措施,以體現寬嚴相濟刑事司法政策中該寬則寬、該嚴則嚴的區別對待要求。
(二)關于不起訴
不起訴制度是檢察機關運用刑事公訴政策的最重要手段。對未成年人不起訴,是檢察機關對經審查認為雖已構成犯罪,但情節較輕微,有悔罪表現,且具備管教條件的未成年人依法作出的決定。從目前狀況看,未成年犯被判處緩刑多,而被檢察機關作不起訴處理的數量少,未能充分體現寬嚴相濟刑事司法政策對未成年人犯罪“寬”的導向作用[2],因此,我國不起訴制度的適用范圍尤其是針對未成年人的范圍應當擴大,給予檢察機關的自由裁量空間也應適當擴大,以充分發揮不起訴裁量權在貫徹“寬”的刑事司法政策過程中的積極作用。
從刑事政策的角度來看,檢察機關的不起訴在客觀上提高了刑事司法機關打擊犯罪的效率。譬如對于未成年人犯罪主觀惡習不深,通過社區矯正的前置(即將社區矯正前置于檢察機關的審查起訴環節)能夠修正其犯罪心理的,可以限期矯正;期滿不致再危害社會的,檢察機關可以從寬裁量,作出不起訴決定。又如對未成年人酌定不起訴應作從寬解釋,即無論輕罪或重罪,只要犯罪情節輕微,主觀惡性不深、系初次犯罪,在案件中起次要或輔助作用的,犯罪后有自首、立功情節,認罪態度較好的,有被害人的案件同時取得被害人的諒解并給予適當賠償的,檢察官經過考察可以作出不起訴的決定。筆者認為把未成年人不起訴案件的范圍拓寬到重罪案件,而不再局限于輕罪案件,可使得未成年人犯罪案件的酌定不起訴更具合理性。
(三)關于未成年人行刑社會化——社區矯正的法律監督
未成年人行刑社會化——社區矯正是一種非監禁性矯正措施,是在監獄之外、社區之內對未成年罪犯進行矯正。社區是一個開放的環境,與監禁刑相比,需要被矯治的犯罪人有更強的自律性,否則極易受到社會上不良現象的影響而難以實現矯正的目的。然而,青少年的心理發展不成熟,對犯罪這樣一個比較復雜的問題,他們一方面容易在社區的環境中受到不良習氣的影響重新走上犯罪的歧途;另一方面如果在社區內引導得當,通過各方力量的關懷幫教,使他們有一個合適的過程性教育,對自己的危害行為有一個正確的認識,又容易消除負面情感,激勵其回歸社會成為有用之材。
由于社區矯正行刑方式的特殊性,檢察機關要想充分履行法律監督職能,進一步加大執行監督力度,立法必須先行。我們應當加快法律法規的修改和完善,通過立法明確社區矯正在我國法律體系中的地位,為檢察機關監督社區矯正行刑方式提供直接、具體和有力的法律依據。首先,可以考慮修訂《刑法》和《監獄法》,明確增加對符合一定情形的未成年罪犯適用社區矯正的規定,或者是通過《刑法修正案》對社區矯正相關法律作出規定。其次,抓住新一輪修改完善《刑事訴訟法》等法律的機會,基于現階段檢察機關監督社區矯正立法的不足,借鑒國外的有關做法和經驗,積極爭取將檢察機關監督以及未成年人在內的社區矯正寫入《刑事訴訟法》等相關法律中去。最后,在社區矯正試點基本成熟的基礎上制定《社區矯正法》,并對檢察機關監督未成年人社區矯正等內容作出專章規定。オお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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お
On the Implement of the Criminal Policy of Combining Punishment
with Leniency to Juvenile Delinquency
CHEN Ya
(The No.1 Branch of the Peoples Procuratorate of Chongqing Municipality,
Chongqing 401147, China)
Abstract:The procuratorial organs shall precisely comprehend the connotation and extension of the criminal policy of combining punishment with leniency, and fairly treat the juvenile delinquents. In practice, the motives and criminal circumstance shall be examined, the way of executing the law shall be varied, and high crimes committed by juveniles shall be cracked down. The system of criminal reconciliation could be employed in investigation. Moreover, the rights of juvenile delinquents and the compensation for the victims loss shall be considered. The purpose in combining punishment with leniency is to realize justice and construct a harmonious society.
Key words:combining punishment with leniency; criminal policy; procuratorial organs; Juvenile delinquent
本文責任編輯:林士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