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玥自述:
朝陽是我們呼出的第一縷文學的氣息,晚霞是我們揮灑的最絢爛的篇章,而月亮,則是我們敘寫的神話,即使碎在泠泠水波中,也是那樣的清澈明亮。
假若,只有一匹瘦馬,一支長矛,我也愿做那堂吉訶德,讓我的文字在自由的空氣里飛翔。在那場充滿希望的戰斗中,我們永遠是勝利的一方。
頭戴智慧的盔甲,身披熱情的戰袍,御風而翔,扶搖直上,讓我們的夢想,隨著陽光輕舞飛揚。
有一種花,你沒有看見,卻信它明白,有一種聲音,你沒有聽見,卻自知你了解。
——張曉風
小城里有一條很長很長的運河,仿佛彎起的手臂抱住整個城市。
運河是整個城市的臉,十分精致漂亮,河的一岸是數十米寬的沿河風光帶,另一岸,則是一幅幾百米長的巨大的廣告牌,上面是揚州城著名古跡的鳥瞰圖,旁邊還題著“淮左名都,竹西佳處”八個大字。它大約有幾十米高,靜靜地屹立在河邊。
沿河風光帶是我每晚散步最好的去處。腳下是石子鋪成的甬道,兩邊是精心點綴著名貴花木的草坪。拾階而上,便是中心花園。亭臺樓閣,錯落有致,小橋流水,貫穿其間,數十盆盆景簇擁著曲曲折折的回廊,轉眼又是一排秀頎的樹木,修剪得十分漂亮,綠林深處又是幾家茶社。滿眼都是古典江南的韻致。
然而很偶然的一次,我到河對岸散步,驚訝地發現那幅巨大長卷的后面竟然別有天地,一條陳舊筆直的沙石路將兩邊的菜圃分成一大一小的兩塊。南瓜的藤蔓匍匐著漫到了路上,盛開出大片大片的黃花,花的下面是大片大片的綠色葉子,成塊的黃色和綠色沖擊著我的視覺。這里沒有一盞燈,借著如洗的月光,我感到這片土地是那么靜謐,卻又掩飾不住無比活躍的生命力,像是一杯清洌甘醇而微酸的葡萄酒,以一種并不嘩眾取寵的明亮一下子攝住了我的心。
我不禁想到魯迅先生筆下的百草園。同樣是一個普普通通的小菜園,卻以一種無法抗拒的力量占據了這位文豪的心,使這把“匕首”在談起她時泛出溫馨的童真的光芒,激起一圈圈美好而惆悵的漣漪。
那種溫暖柔和的光彩,又令我想到了冰心老人筆下的《小桔燈》,這個一生漂泊的老人,為了一團橘紅色的燈光而長長久久地感動,徹徹底底地陶醉,那團光,或許在她的心底氤氳了幾十年,照亮著她前方的漫漫長途。
還有她,那個夢一樣的三毛,在游歷了大半個世界后來到了周莊,淚水便宣泄而出,仿佛撲進了久別的銀發祖母的懷抱,只想痛痛快快地哭一場,徹徹底底地傾訴一番,踏踏實實地睡一覺。
與沿河風光帶相比,這里少了幾分熱鬧,幾分繁華,卻多了一些恬靜與溫馨,多了一些自然的樸實。看著月光下那些充滿生命的靈性和蓬勃的植物像天使一樣起舞,一種溫暖從心底油然而生。仿佛我們的心靈在經歷了疲憊的游歷后,從她這里,便能夠輕輕地汲取到無限的美好和感動。
是否,在我們的心底,都有著這樣的一塊凈土:我們平時看不見她,感受不到她,在紛亂的世界中尋找卻一無所獲,然后,在毫無征兆的那一剎那,那片土地卻突然與你眼前的某種美好產生了契合,一份孩童般的依戀和家園般的溫馨一下子占據了你靈魂的全部,成了終身難忘的純美與震撼。為了這塊凈土,有人窮其一生去尋覓,有人放棄一切去固守,有人則把她珍藏在心靈的湖底,小心翼翼地呵護。于是,便有了徐志摩撐一只長篙,向青草更青處的尋夢,有了陶淵明“晨興理荒穢,帶月荷鋤歸”的悠然,有了辛棄疾笑語盈盈、暗香陣陣中千百度的尋覓,有了李白“永結無情游,相期邈云漢”的奇異約定。
這片凈土,或許就隱藏在那片繁華之后,或許就隱藏在清冷的月光下,只是小小的一方天地,但只因她的存在,我們便能在寒風中時時感受到溫暖,在紛繁復雜的世界中不將那個本真的自我迷失,讓生命,純美得像一個不用醒來的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