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期人物——馮驥才
馮驥才(1942- ),當代作家。代表作品有:長篇小說《義和拳》(與李定興合寫),中篇小說《啊!》、《神鞭》,短篇小說集《雕花煙斗》,小說集《高女人和她的矮丈夫》,系列報告文學《一百個人的十年》,文學雜談集《我心中的文學》等。部分作品已被譯成英、法、德、日、俄等文字在國外出版。近年來,他致力于中國民間文化遺產的保護和搶救工作,引起了社會的廣泛支持。
馮驥才以寫知識分子生活和天津近代歷史故事見長,注意選取新穎的視角,用多變的藝術手法,細致深入地描寫,開掘生活的底蘊,咀嚼人生的況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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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午的陽光下,天津大學校園內,樹木蔥蘢。寧靜的馮驥才文學藝術研究院,坐落在一棟高大的深灰色建筑樓里。推開三樓他辦公室虛掩著的門,高大魁偉的馮驥才站起身來:寬寬的額頭,濃眉大眼,鬢角雖已發白,但目光炯炯有神。談話間,聲音平緩,透著知識分子的儒雅。
像醫生一樣,搶救民間文化
2003年,由馮驥才倡議推動的中國民間文化遺產搶救工程,令這位作家再一次引起社會的關注。盡管1000多項中國第一批非物質文化遺產名錄申報已經完成,但馮驥才仍然憂心忡忡,在他看來,搶救的速度還是遠遠趕不上消失的速度。“如果文化消失了,民族也就沒了。”
兩年多來,馮驥才跑遍了全國26個省、自治區、市,邊指導志愿者進行田野普查,邊進行民間文化搶救。在他眼里,民間文化有著無盡的魅力甚至充滿著靈氣,這些散落民間的文化藝術攜帶著歷史的、文化的氣息,凝聚著先人的智慧。
“古村落是中華文化的箱底兒。”馮驥才說。由于年輕人到城里打工,很多古村落人去樓空。加之開發商對古鎮、鄉村的不合理開發,“古村落內在的、沉甸甸的歷史文化積淀在被抽空。”
為了摸清古村落的“家底”,馮驥才跑遍了山東、山西、江西、安徽等7省的幾十個村莊。他直接和鎮長、村長“談判”;在一系列的鄉村文化論壇和研討會上發表看法;撰文探討古村落的現狀和出路。
“我們就像醫生一樣,在搶救一個個生命。”馮驥才說。
到民間去,憑心的選擇
馮驥才是作家,也是位畫家。在他事業輝煌的時候,他開始把目光轉向民間文化遺產的搶救。
“我的這種轉換是非常自然的。”他毫不遲疑地說。
馮驥才講了一個故事。10年前,一位法國女子在貴陽市租了一套商品房,花錢雇人到各村寨專門收集古老的服裝與飾物,每過一陣子,就打包裝箱運回法國,一干就是6年。“別人視為寶貝和值錢貨,我們自己竟輕易地放棄。這是輕賤了我們自己的文化。”
對于老城,馮驥才有著特別的感情:1994年,他拿著稿費趕在天津老城拆遷之前記錄下完整的老街;在他的奔走下,估衣街得以保留;天津總商會遺址被拆時,剛從法國回來的馮驥才站在廢墟上落淚了,他哭“原汁原味的‘五四運動’的遺址”沒有了……
“我們是講責任的一代。當看到我們的社會和社會文化出現不和諧時,看到我們的精神領域有這么多的困惑時,就會毫無疑問地守望我們的文化。”說到這里,馮驥才有些激動:“我現在是急于寫我的散文,急于寫我的小說,急于畫我的畫呢;還是急于到文化的第一線去,到田野里去,到民間去?毫無疑問,我會選擇后者。”他提高了嗓音,“這個選擇是完全憑自己的心,而不是太費勁的選擇。”
傳承文化,是每一個人的事
馮驥才兩次通過賣畫籌集資金,成立基金會支持云南甲馬、貴州民間美術遺產等調查。基金會還與中國民協合作,評選中國“民間守望者”獎。
“經費非常少,普查搶救民間文化非常艱苦,需要很強的奉獻精神。許多文化工作者在第一線默默地工作著,一些很有名的老專家住著最普通的旅店,甚至住在老百姓家里,調查、研究、搶救,非常令人感動。”
60多歲的馮驥才有時候也會覺得很疲倦。但是,一旦有個電話打過來,說到一個好的街區或村落要被拆掉的時候,他再累也會跑去。
“因為這是一種責任,也是一種愛。它們就像是一個無形的十字。我曾經說過這句話:民間文化要撥打120(急救電話)。”
“坦率地說,我有時候也非常悲觀。比如從20世紀90年代開始,天津的很多老街區還是拆掉了。但是你還是要拼力去做,為了一種精神吧,”馮驥才深情地說,“傳承文化是每一個人的事。只有我們每個人都關心和愛惜前人給我們留下的這些財富,我們民族的精神和獨特的審美、獨特的氣質、獨特的傳統,才能傳承下去。我們需要共同努力。”(選自《人民日報·海外版》,有刪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