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里是不是/那最初草原?/這里是不是/一樣的繁星滿天/這里是不是/那少年在黑夜的夢里/騎著駿馬曾經/一再重回/一再呼喚的家園?/如今我要到哪里去尋找/心靈深處/我父親深藏了一生的夢土/夢土上 是誰的歌聲嘹亮/在我父親的夢土上啊/山河依舊/大地蒼茫
——席幕蓉
家園,一個極具分量的詞,冥冥之中散發出一種誘人的芬芳,一股莫名的力量,時時刻刻牽動著你我的心靈。尤其對于14歲就成為異鄉異客的我,那最初的家園,為我打上了終生難以磨滅的印痕,必將讓我對那片土地魂牽夢縈……
我是一個土生土長的內蒙古人。那里是一個伸手就能觸摸藍天,低頭就能與青草對話的神奇地方。父輩人黝黑的臉龐,魁梧的身軀讓我從小就懂得要誠實做人,母輩人優美的舞姿,親切的低吟,讓我從小就明白放飛生命的真諦。而最難讓我忘記的是那一片片美麗的草原,有多少個動人的故事在那里上演,又有多少人汲取那里的靈氣,在千年青史上譜下了瑰麗的篇章!
來到廣州這個大城市,喧鬧的夜空下,滿目五光十色的燈飾閃耀著,但卻閃得人們視覺麻木;燦爛的陽光下,萬紫千紅的溫室花朵姿色撩人,但卻讓人無所適從。這時,我開始無比想念那大氣磅礴、蒼茫遼闊的大草原中永恒的綠色。從初春的嫩綠到晚秋的黃綠,一切就是那么簡單。草原的青草很是活潑,隨著微風,搖曳著輕盈的身子,唱著動人的歌曲,就這樣,層層碧浪涌向天邊,讓整個世界變得清新。在這茫茫綠海中,經常會在行走之間發現幾叢不知名的野花,紅橙黃綠青藍紫,唯有她們最耀眼。一位名家說過:“世上皆醉我獨醒,萬木皆綠我獨艷,此乃花的最高境界。無論品種之貴賤,只要她能懂得在哪里開,為什么而開,就是世界上最聰明的花。”我想這就是草原的花吧。
草原的云真的全部是一大簇一大簇的,所以經常把綠野涂染得深一塊淺一塊,一日之內,一夜之間,
而這深淺不齊,永遠是本色。一群群白色的羊,棕色的牛,褐色的馬是草原最有情致的美景,隱約中聽到的咩一咩,哞一哞……那是最原始最質樸的語言。
草原太大,大得嚇人。蒙古族的人們騎著馬奔馳千里,便會感到孤寂,這時,他們最需要的,便是那一口醉心頭的蒙古小燒。在草原,沒有會不會喝,只有敢不敢喝。撕扯著香嫩的手把肉,揮灑著心中醞釀已久的豪情,一碗接著一碗地喝下去,喝完便抹一下嘴,大喊一聲,那才叫真的痛快。在草原,人最高,昂揚七尺,與天相接。通過人,天與地縮短距離;通過酒,人與神和諧相處。帶著心中那份純粹的坦誠,草原人永遠都不怕喝醉!
伴著這美酒,必不可少的就是草原的歌。牧人騎著馬,立在茫茫綠野上,舉目所及,浩空如洗,明月如心,無邊無際的綠海將思緒帶向與騰格里相接的地方。蒙古包星星點點,馬頭琴凄婉悠揚,歌聲嗚嗚然,如泣如訴,如怨如慕。每個曲調,每句歌詞,都拉得長長的,遠遠的,想讓整個草原都聽得見,想讓古老的祖先聽得見,想讓敖包前的戀人聽得見。越過起伏的草原,搭上飄浮的白云,云那邊,依然是你的牧場,你的家園,你永遠依戀的地方。
就是這樣的草原,使我頓悟生命的蒼白,必須抓住幸福的瞬間,這樣的草原,教我不能停頓,停頓就意味著落后甚至死亡,需要不停地奔馳,去追逐生命;這樣的草原,縱橫千年,只會產生強者與倒下去的死者,而不會產生庸者;這樣的草原人,一旦前進,就絕對不可阻擋!
行走在家園的神奇土地上,我常常被那一望無垠的大草原所震撼。席慕蓉常常面對著家園里先民的遺跡,幻夢到他們才剛剛走開:“所有的一切,都似乎在對我說你是誰啊?你,一萬年后誦讀我詩篇的人?”一切就如夢一般,何時何地,都仿佛身旁充斥著背負歷史的小精靈。又好像在和古老的祖先們玩著捉迷藏的游戲……
草原的民族是騎馬的民族,是游牧的民族,它起源于草水最繁盛的地方。在歷史幾萬年不斷的遷移與混合中;強大的草原文化形成了。在充滿著野性與力量的同時,草原文化的底蘊存在于每一個深諳草原精神的蒙古人心中。因為它是一種信仰。
游牧文化和耕作文化有著太多的矛盾與沖突:自古以來,很多到了草原上就會雄心勃勃地想教導牧民開“荒”。可是漢文化不會知道,在草原文化中,“荒地”指的是無人之地,長滿了荒草的土地則是適宜于生存的“有皮之地”。相反被開墾過的土地才是不適合生存的“無皮之地”。草原文化的精髓就在于和宇宙和諧相處,和大自然的腳步永遠統一。
草原的懷抱寬廣而且溫暖,它不僅哺育了千千萬萬的草原兒女,還以它博大的包容性歡迎著每一位到來的人。它樸實,它勇敢,它大氣,它熱情,它美麗,世界上一切有生命力的事物都會從這里起飛……它,是我親愛的家園!
因為有了這最初的家園,我的生命永遠不會枯萎。因為有了這最初的家園,我將去勇敢搏擊生命的長空。這家園的奇跡將會不斷上演,所以它必將成為我永遠追尋和終生的歸宿!
父親曾經形容草原的清香,
讓他走遍天涯海角也不能相忘。
母親總愛描摹那大河浩蕩,
奔流在蒙古高原我遙遠的被鄉……
指導教師語
“家園”是人類恒久依戀的,它集聚著我們的回憶、夢想、力量。作者先通過對比手法,表達了對家鄉、對草原的留念。然而作者并沒有僅停留于對那片美麗的土地和草原上的人的詩意敘寫,她寫出了草原精神和草原文化,“和宇宙和諧相處,和大自然的腳步永遠統一”才使“我的生命永遠不會枯萎”,在自自然然中升華了主題。文章語言細膩,恢宏大氣,對草原描寫得很深情。文章結尾是牧歌式的,婉轉悠揚,綿邈不盡。
(張佳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