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第一次去找他的妻子,并沒有什么明確的想法,僅僅是想看看那個比她先到的女人什么模樣。那時候,她真的沒有想過要他離婚,她只是一個外地來京打拼的小姑娘,有個情感和物質(zhì)的靠山,就足夠。
她還沒說明身份,但是那個在他嘴里有氣度而精致的妻子突然山洪爆發(fā),污言穢語夾雜著半杯咖啡一起潑向她。她委屈、羞辱,像所有被人家妻子揭發(fā)的“臭不要臉的”一樣,倉皇逃逸。
第二次見到他妻子,是在火車站。她去送一位同學(xué),而他剛好出差下火車,妻子來接站。女人對于家的捍衛(wèi)有時候敏銳得單靠嗅覺就能搞定。她都不曉得,人頭攢動中,他妻子為什么就能認出了自己?歡呼著撲入丈夫的懷里,如蛇般當(dāng)眾糾纏親熱,那時他背對著她,看得出他對妻子的從容和篤定。她落下淚來,明明只有那個女子知道,她卻覺得自己如在舞臺中央跳著艷舞的女子,那般不堪和屈辱。
就在那一刻,一種叫做“恨”的種子開始在她心里發(fā)芽、生根,枝葉潛滋暗長到每一個細胞——她咬牙切齒地發(fā)誓,一定要把這個男人奪過來!
她開始學(xué)會了欺騙,學(xué)會了耍心計,學(xué)會了揣摩男人的心:和他約會時,她會故作大方溫柔地提醒他回家,卻趁他不備在他的衣服皮包上做些手腳,落下些蛛絲馬跡;她將他送給她的每樣禮物都精心包裝起來,擺在家里顯眼的位置,讓他感動不已;她甚至故意按下手機免提,讓男人和她的纏綿情話現(xiàn)場播報到她妻子那里;只要有男人在場,無論他的妻子多為難她,她一律做乖巧聽話的純情小白兔……
有時候,她覺得這樣的戰(zhàn)爭,可能更多因素是在游戲了。這樣想著,她就會恐慌忐忑。她不明白,為什么非要拿自己的青春去玩這個注定落花流水的游戲?這和自己起初想的愛情一點都不一樣。可想到自己曾經(jīng)受的屈辱,她的心又像打在玻璃窗上的冬雨那樣迅速冰冷起來。她必須贏了這場游戲,否則,就太便宜了那個囂張的女人。
直到她第三次偶遇他的妻子,才改變了故事的結(jié)局。
她一個人走在落葉的街,腳步輕快,心情明朗。忽然,就看見了迎面走來的女人——他的妻子,她的頭發(fā)已經(jīng)扎成了那種不講究的馬尾,臉上沒有一點妝,手里提著鼓鼓囊囊、五顏六色的塑料袋。她沒了氣質(zhì)風(fēng)范,憔悴得讓一個女子都為之疼惜。
昨天晚上,她的男人在自己的家里過夜。剛才打電話,他聲音沙啞,說他好累好迷茫。
她想的是,用滿含著得意、驕傲、勝利的眼神看著這個女人,面對面冷嘲熱諷她一番。可是,她從馬路旁邊的櫥窗里看到了自己的臉——居然是驚詫的、愕然的,甚至還帶有一種置身事外的憐憫。
自己不是無數(shù)次渴盼著看到他的妻子失落、難過、傷心、甚至絕望嗎?自己不是無數(shù)次笑對她的憔悴不堪嗎?但是,她卻笑不出來,不僅僅笑不出來,她反而退縮了畏懼了。
就那么一瞬間,她忽然發(fā)現(xiàn),女人與女人的爭斗,永遠都注定兩敗俱傷,不可能有一個完滿的勝者。當(dāng)兩個女人爭得死去活來,也許那個口口聲聲說愛自己的男人,只會用不可理喻的情緒對你冷眼旁觀。因為他需要的只是溫暖與愛,無論是來自妻子還是情人,他需要的愛和溫暖都該是單純而安全的。專一或多情的男人,無一例外,對愛情的經(jīng)營照顧都自私而偷懶得要命。她清楚記得,車站上他和妻子大庭廣眾下纏綿的親熱,也記得剛才的電話里,因為昨晚沒有回家,他已經(jīng)對妻子感到愧疚。
她感到酸溜溜、揪心、無望,感到?jīng)]意思,倦怠了,想抽身而退。
她放棄了他,找了一個好男人,結(jié)婚、生子、過平淡生活。有時候想起年少時的那段與人奪愛的時光,常常啞然和羞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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