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懷孕的背后

一名未滿14周歲的少女已有3個多月的身孕，媽媽帶她去醫院做流產手術時，謊稱她已16周歲。值班醫生感覺到年齡有假，當即通過領導向公安機關報案。隨后，警方了解到這是一起花2萬元“私了”的強奸案。根據相關供述，涉嫌強奸幼女的美術教師落入了法網，對所犯罪行供認不諱。

受害少女做完手術后，胚胎組織送交權威機構做DNA鑒定。然而，鑒定報告卻表明，已被批準逮捕的美術教師并不是胎兒的父親，案情陷入了撲朔迷離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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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7年1月3日下午2時許，上海市青浦區中心醫院婦產科走進一個面容姣好的女孩。在醫生辦公室里，女孩一直低著頭，一聲不吭，整個人看起來已經“木”了，身旁的中年婦女則顯得焦躁不安。

“請問，你哪里不舒服？”值班醫生柔聲問道，女孩這才略略抬起頭來，卻保持著沉默。這時，中年婦女吞吞吐吐地說：“我女兒懷孕了，要……要做人工流產。”

值班醫生拿出病歷卡，詢問女孩的姓名、年齡和家庭住址，中年婦女猶豫了片刻，這才說：“王美瑤……15周歲……不對，是16歲……家住柳林鎮……”

“又是偷嘗禁果惹出的禍！唉，小小年紀要遭這么大的罪……”值班醫生感慨不已，當即安排王美瑤去做驗血、B超等常規檢查，結果表明她已懷孕3個月了！

在安排手術的過程中，值班醫生冷不丁一瞧，只見王美瑤身高約1米6，雖然發育得較為成熟，但稚嫩的臉蛋上滿是青澀的表情，由此懷疑她未滿14周歲。而王美瑤的媽媽恨不得立馬做完手術、抬腿走人的神態，更是讓值班醫生覺得個中藏著什么“貓膩”，懷疑女孩很可能遭到了強暴，遂悄悄向醫院領導匯報此事。醫院領導當即打電話請示青浦區衛生局。鑒于事態的嚴重性，衛生局相關領導在第一時間內向青浦區公安分局報案。

當天下午3時許，王美瑤和媽媽正焦急地等待著手術。這時，兩名警察出現在她倆的面前，出示相關證件后，旋即將母女倆帶至公安局刑警大隊分別接受調查。

在民警的耐心說服下，一樁觸目驚心的強奸案隨之浮出水面——

王美瑤出生于1993年1月23日，父親王浩、母親趙秀芹為柳林鎮普通居民，將她視為掌上明珠。讀小學后，王美瑤的成績在班上名列前茅，并且她在書法、美術上有一定的特長。

2005年9月，王美瑤讀六年級（注：相當于初一預備班）。這時，她已出落成一個水靈靈的大姑娘了，被同學們譽為“?；ā薄鴳c節后的一天放晚學，突然下起了陣雨，王美瑤沒帶雨具，就站在教室門口眼巴巴地盼著雨停。這時，美術教師倪景輝打傘走過來了，要她去辦公室里坐一會兒。她跟著他進了辦公室，卻沒見到別的老師。

“剛才站累了吧？你把書包放下，坐在椅子上休息一會兒……”倪景輝一邊說，一邊伸出手在王美瑤的臉蛋上輕捏了幾下，連夸她：“你長得真漂亮，天生是個美人胚子……”面對這突如其來的親昵動作，她緊張得要命，想走，不敢邁步；想叫，張不開口。他見她被嚇壞了，隨口把話題轉移到素描上。不一會兒，外面的雨停了，他把她送到學校門口，叮囑她：“今天的事情，你不要對任何人說！”回到家里后，王美瑤不敢向媽媽吐露一個字，她的心里多了一個深藏不露的“秘密”。

2005年12月下旬的一天放晚學后，王美瑤正在教室里打掃衛生，一名女同學捎信給她：“倪老師讓你去多媒體教室，說你的作業要重做一下。”當時，她不愿單獨去見倪景輝，猶豫了片刻后，硬著頭皮走進了多媒體教室。倪景輝見她進來后，將門反鎖上，耐心地指出了她素描本上的幾處錯誤，然后一把將她擁入懷里狂吻起來。接著，他把她摁倒在地板上，寶貴的“第一次”就這樣被他野蠻地奪走了……

此后，倪景輝又多次以金錢、MP4以及考試成績等為威逼利誘的手段強迫王美瑤與其發生關系。2006年春節后，倪景輝更是每隔兩個月就將王美瑤叫到多媒體教室、電腦室或美術室里，半是威逼，半是利誘，強行與她發生性關系……

2006年12月，王美瑤腹痛，并且出現了食欲不振、惡心、嘔吐等癥狀。媽媽再三詢問，得知女兒連續兩個月沒來“例假”，心里不由得“咯噔”了一下。12月30日上午，趙秀芹拉著王美瑤去衛生院進行檢查。

很快，尿樣化驗出來了，趙秀芹如雷轟頂：天呀，女兒懷孕了！經再三追問，王美瑤這才哭著告訴爸爸和媽媽：美術老師倪景輝在學校里多次與她發生過性關系。

王浩和趙秀芹考慮到女兒年齡尚小，擔心報案后會影響到她今后的學習和生活，于是就決定私下里解決這件“丑事”。倪景輝表示愿給王美瑤經濟補償。隨后，他寫下了3000余字的悔過書，并分別給王浩夫妻倆寫下了5000元及1.5萬元欠條，注明于2007年12月底還清，一場軒然大波就這樣平息了。

2007年1月3日下午，王美瑤跟著媽媽來到青浦區中心醫院做人流手術，萬萬沒有想到被警察盯上了……

次日，倪景輝因涉嫌強奸幼女罪而被青浦區公安分局刑事拘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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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7年1月5日下午，王美瑤在青浦區中心醫院做了人工流產手術后，被媽媽帶回家調養身體。

就在王美瑤像往常一樣平靜地學習和生活時，意外的事情發生了。

1月12日傍晚，4名身穿便衣的民警和檢察官走進王美瑤的家中，告訴王浩和趙秀芹：倪景輝的血液和王美瑤的胚胎組織送交上海親子鑒定中心做DNA檢測，8個基因位點中，有7個不符，根據遺傳學規律，倪景輝不是胎兒的生物學父親。

這份DNA鑒定報告，讓案情陷入了撲朔迷離之中。

為盡快找到胎兒的“真正父親”，青浦區人民檢察院派出未成年人案件刑事犯罪檢察科科長施紅等兩名經驗豐富的女檢察官，多次登門找王美瑤談心，可她不太配合，要么一聲不吭，要么顧左右而言它。

經觀察了解，施紅斷定王美瑤一定有著難言之隱。與王浩夫妻倆再三商討后，施紅等兩名檢察官決定給王美瑤創設一個相對寬松的“問題情境”。

1月23日是王美瑤的14周歲生日，因出了這樁麻煩事，家里一點兒動靜都沒有。那天放晚學后，王美瑤的心里非常失落，背著書包艱難地朝著家的方向走著。半路上，身著便裝的施紅突然出現在她的面前，笑著說：“美瑤，你沒忘記今天是個什么日子吧……”王美瑤愣住了，施紅拉住她的手，指著前面的一家飯店說：“你爸爸和媽媽在里面等著呢，我們趕緊過去吧?！?/p>

這一溫馨的生日宴，一下子拉近了王美瑤和施紅的距離。隨后的一個星期天下午，她應施紅的邀請，來到鎮上的一家咖啡館內。在偏僻的一角坐定后，施紅心平氣和地與她交流起來。兩人從天氣聊到衣著打扮，聊得十分投機。

見時機成熟了，施紅突然詢問王美瑤還與別的什么男子有來往，王美瑤依舊咬定是倪景輝?！懊垃?，你沒有對姐姐講實話，你有什么擔憂直接說出來吧?！笔┘t緊盯著她的眼睛說。

王美瑤沉默了很久，才輕輕咕噥了一聲：“都是我的錯……”說到這里，她低下了頭。施紅輕輕拉住她的雙手，說：“別怕，這不是你的錯。你還是初中生，人生剛剛起步，摔了一跤，這是很正常的事情。”

在施紅和風細雨般的勸說下，王美瑤道出了自己的顧慮：“我怕別人說我是害人精，害完一個，又害下一個?！甭牭竭@里，施紅肯定地說：“美瑤，不管是在心理上，還是在生理上，你都是最大的受害者，沒有人可以責備你?！?/p>

在施紅的鼓勵和安慰下，王美瑤終于透露出另一個男人，就是住在她家隔壁的“小哥哥”，名叫劉星太，是王美瑤叔叔的繼子。得知這一神秘人物的真實姓名后，施紅沒再刨根問底，而是笑容滿面地把王美瑤送回家里。臨走時，施紅悄悄關照她：“美瑤，謝謝你的信任。從今天起，你就忘掉這件事，忘掉曾經傷害過你的人。我們會為你保守秘密的?！?/p>

當天晚上，施紅把相關情況告訴辦案民警。于是，住在青浦區天成印務公司里的劉星太被“請”進了鎮上的派出所，交待了自己與王美瑤發生性關系的前后經過——

劉星太的繼父是王美瑤的叔叔，兩家挨得很近，平時關系也不錯，經常在一起聚餐。劉星太在青浦區天成印務公司上班，每到月底發工資時，他都要買上一些巧克力、松子、核桃仁等零食，送給王美瑤，要她多補充一些營養，這樣讀書不覺得困。

2006年10月24日晚7時許，王美瑤做數學作業時遇到一道難題，就去找劉星太，準備向他求教。當時，劉星太正躺在床上看電視。王美瑤進來后，問完作業，并沒有急著離開，而是坐在床邊看起了電視。劉星太不好意思叫她回去，擔心被家里人發現，就趕緊起床，將房門關上，并順手將窗簾拉上了。正好電視屏幕上出現一個男歡女愛的火辣鏡頭，劉星太和王美瑤不約而同地伸出雙手，拉到了一起，然后開始親吻。大約過了5分鐘，兩人無法控制住自己，隨即發生了不該發生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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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劉星太的口供與王美瑤的供述相吻合，青浦區公安公局認定王美瑤與劉星太發生性關系時，她未滿14周歲，而劉星太已年滿18周歲，遂以劉星太涉嫌強奸幼女罪向青浦區人民檢察院提請批準逮捕。

2007年2月5日，劉星太因涉嫌強奸幼女罪被青浦區人民檢察院批準逮捕。王美瑤所流產的胚兒的父親是不是劉星太呢？在看守所里，辦案檢察官見到了劉星太，他矢口否認自己是胎兒的父親，理由是：他和王美瑤僅僅發生過一次性關系，而且當時還是體外射精。

于是，案情再次顯得疑云密布。青浦區公安分局委托上海親子鑒定中心對劉星太的血液和王美瑤的胚胎組織進行DNA檢測。2月13日，新的鑒定報告表明，兩者的8個基因位點完全吻合，也就是說，劉星太就是警方苦苦尋覓的那個“生物學父親”！

得知這一結論后，劉星太像泄了氣的皮球一樣癱倒在地上，喃喃地對辦案民警說：“我對不起她……我真的……好后悔……”倪景輝從所請的辯護律師處得知此事后，心里更是五味雜陳，他對辯護律師說：“我做夢也沒想到，自己最喜歡的女生竟然還有一個小哥哥，如果不是DNA鑒定的話，也許我要一直頂缸下去了。”

新的DNA鑒定報告，在王美瑤及叔叔的家里再次掀起了軒然大波。面對父母的埋怨和責罵，已放寒假的王美瑤從早到晚總是低著頭，不敢看父母一眼。除了一日三餐外，她絕大部分時間都把自己關在屋內，躺在床上低聲哭泣，淚流不止，以至于寒假作業都沒能完成……

春節后，王美瑤回學校上課。那神情恍惚的樣子，讓班主任和任課教師費盡心思，采取多種幫扶措施，也未見實質性的效果。校長得知情況后，認為要挽救這身心遭受重創的小女孩，最好的辦法就是找心理醫生進行撫慰，從而幫助她漸漸走出陰影，這樣才不會毀掉前程。

校長與王美瑤的父母商量后，帶著王美瑤走進了上海師范大學心理咨詢室。心理醫生趙春艷接受這一重任后，多次上門找王美瑤面對面交談，既當她的傾訴對象，又做她的精神向導，試圖解除她內心深處的恐懼和無助，并為其提供規范的健康指導和性知識教育。

半個月后，王美瑤告訴趙春艷，她一直在困境中痛苦地掙扎，數次想到了割腕自殺，因深感對不起父母而下不了手。趙春艷勸她放下沉甸甸的思想包袱，坦然面對生活的每一天。很快，王美瑤說出了最后的隱情。原來，她與倪景輝數次發生性關系，都是一種屈從或無奈，也就是說，兩人之間只存在著“性”，卻不存在著“情”。后來，她對“性”不再恐懼，而變成了一種朦朦朧朧的渴望，當俊朗帥氣的小哥哥出現在她的面前時，真情也就開始萌動了。2006年10月24日晚上，小哥哥問她“要不要”，她雖然說了聲“不要”，卻情不自禁地伸出了雙手，繼而順理成章地發生了性關系……

聽完王美瑤的述說后，趙春艷提出了一個問題：“古往今來，少女懷春都不為過錯，可你為何要掩藏這個小哥哥呢？”王美瑤告訴她：“我萬萬沒想到僅與小哥哥偷嘗了一次禁果，就懷上了他的孩子。我實在不想出賣他，可是……我真的不希望他去坐牢啊……”

趙春艷完全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了。經數次心理治療，王美瑤漸漸忘記不堪回首的經歷，重新變成一個活潑開朗的陽光少女，成績有了明顯的提高，父母及學校老師臉上的愁云不見了。

這樁因懷孕流產而引發的強奸迷案，終于水落石出，但問題不僅于此。我們還需要思考的是：少女為何遭此“劫難”，帶給人們尤其是父母以怎樣的警醒和反思？如何避免類似的悲劇上演，保護少女的身心健康？除了學校平時疏于性教育、個別教師道德淪喪外，隔壁小哥哥的無良和失控，受害少女的率性、隨意和性無知等，都是令人揪心和值得總結的……

（因尊重當事人的隱私，文中人物姓名及單位作了技術處理）

（責編/張俊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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