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流星

明朝末年，長沙城南有家酒樓叫“湘妃樓”，生意非常火紅。湘妃樓的老板叫劉青山，為人慷慨仗義，樂善好施。

這一年中秋，劉青山特意辦了幾桌酒席，宴請酒樓的廚師和伙計。劉青山說過一番感謝的話后，大家開始開懷暢飲。劉青山十歲的獨生子劉永興不知什么時候走了進來，對劉青山說道：“爹爹，我要敬林叔叔一杯酒?！眲⑶嗌揭妰鹤尤绱硕?，大為歡喜，親自斟了一杯酒，送到兒子手上。劉永興端著酒杯走到一個四十來歲的廚師跟前說：“林叔叔，祝你身體安康?！北娙她R聲稱贊少爺知書達理。那廚師心下甚喜，摸了摸劉永興的頭，端起杯子一飲而盡。

這位廚師姓林名海玉，到湘妃樓已有六年。三年前劉永興得了一場怪病，渾身酸軟，水米不進，醫生們個個束手無策，只好等死。林海玉說他有一張偏方，或許可以救少爺一命。當下林海玉便帶了一把藥鋤去了岳麓山。三個時辰后，林海玉帶著幾束藥草回來了。劉家人立即按他的吩咐，把藥草放進滾水中熬了一個時辰，倒進盆里，冷卻后，把少爺泡在里面。當天晚上，少爺的手腳便可以活動了，也可以喝粥了。就這樣，林海玉救了少爺一命，成了劉家的大恩人。每年過節，劉青山都會敬林海玉的酒，不過劉永興向林海玉敬酒尚屬首次。

這晚人人盡興。都帶了幾分醉意。劉青山一進房間就倒在床上睡著了。

劉永興沒了管束，跑出門東張西望了一陣，便向東方的樹林走去，打算去捉幾只蛤蟆之類的物事玩。行了不到兩百米，便到了樹林中。劉永興借著月光尋了一會，并沒有找到好玩的物事，懊惱了一陣就準備回去。

正在這時，一個瘦長的黑衣人走進了樹林。劉永興躲在一株大樹后仔細一看，不由得樂了：“那不是林叔叔嗎？”正要出聲呼喚，林海玉忽然一聲低呼，擺開架勢，打了一路長拳，隨即解下一條長長的布帶，朝一丈開外的一段柏樹枝打量一番，右手朝前猛地一揮，手中的布帶長蛇般地急躥而出，纏繞在樹技上，林海玉猛地往后一扯，只聽一聲脆響，手腕粗的柏樹枝竟被硬生生地扯斷。林海玉拉過樹枝，掰去小枝葉，往空中一拋，跟著揮出布帶，纏住樹枝。林海玉左腳后退一步，變換了方向，手臂不斷揮動，樹枝隨之揮來揮去。劉永興看得目瞪口呆。以致林海玉什么時候停下什么時候離開的他都沒發覺。

從此，劉永興每晚都偷偷地來到樹林中看林海玉練武。這一晚，林海玉練完功后，伸出右手大喝一聲，硬生生的從樹干上抓下一塊樹皮，手一揮，樹皮“啪”地一聲打在永興藏身的大樹上?！拔?，那個小娃崽，還躲著干什么？”見劉永興不敢出來，林海玉說道：“別躲了，我知道你是誰，不然就不會讓你偷看七八個晚上了?！眲⒂琅d只好硬著頭皮走出來，林海玉拍著他的小腦袋，溫和地問道：“你想不想跟我學武功？”劉永興高興地道：“想。”林海玉道：“此事還要跟令尊說一聲?！?/p>

劉青山得知林海玉竟是武林高手后，驚喜交加，當即讓兒子拜師之禮。林海玉說道：“此事只有我們三人知道，不可告訴任何人?！眲⑹细缸余嵵氐攸c了點頭。

此后，每晚午夜，林海玉便過來叫醒劉永興，來到樹林中練武。

一晃過去了四年。這天，劉永興放學回來，發現一家當鋪門前圍著好大一群人，人群中央不時傳出陣陣女人的哭聲。劉永興擠進去一看，見當鋪老板正在驅趕一個三十多歲的婦人，那婦人坐在地上不住地哭訴。劉永興從周圍人眾的議論中明白了事情的原委。原來那婦人的丈夫遭人陷害被投進大牢，婦人為了救丈夫，典當了夫家祖傳的一件玉佛。當鋪老板見玉佛精美就想占為己有，讓朝奉把價錢壓得很低，價值一千兩銀子的玉器，只當六十兩銀子，并且在贖當期間，故意關門停業，過了贖當期才開門營業。婦人前來贖當時，朝奉便以過了贖期為由不準她贖當。婦人已在此哭聲了一個多個時辰。

婦人正哭得傷心，當鋪老板拿著一根棍子走了出來，對婦人喝道：“你在我門前哭鬧，叫我怎么做生意，快給我滾！”說完拿起棍子便往婦人身上亂打。周圍人眾懼怕當鋪老板的勢力，不敢攔阻。劉永興再也忍耐不住，上前一把奪下當鋪老板的棍子，說道：“你這樣黑心，不怕遭到報應嗎？”當鋪老板見是一個孩子，獰笑道：“小雜種多管閑事，連你一塊收拾！”說完一腳便向劉永興踢來。劉永興側身讓開，雙手在他臀上一推，借力乘勢，向外送出。當鋪老板肥大的身軀登時飛出，砰地一聲，結結實實地跌在地上。

旁觀人眾齊聲叫好。

這時，恰好有兩個公差路過這里，見有人打架，立即走了過來。當鋪老板叫道：“張大哥，李大哥，快來幫小弟抓住這個兇犯！”那兩個公差平時得了當鋪老板不少好處，當即舞動鐵鏈往劉永興頭上套去。劉永興斜跨一步，鐵鏈落了空。

兩個公差惱羞成怒，舉起鐵尺往劉永興頭上砸落。劉永興施展師父傳授的掌法步法，不住閃避。旁觀人眾見一個小孩竟有如此身手，無不嘖嘖稱奇。

正在這時，一個三十多歲的中年漢子走進人群，抓起兩個公差丟出人群，轉頭向劉永興喝道：“這個小孩，你師父是誰？”劉永興想起對師父的承諾，撒謊道：“我沒有師父，我武功是我爹爹教的?！蹦侨说溃骸斑@就奇怪了，沒聽說這一帶有峨眉派傳人??！”這時，劉家的仆人找到了這兒，擠進人群拉起劉永興就走：“老爺聽說少爺在這兒跟人打架，急得不得了，快跟我回去。”劉永興掙脫家人的手，對當鋪老板說道：“快把玉器拿出來，還給人家！”當鋪老板剛才吃了大虧，又見那個中年漢子只一招便制服了兩個公差，只得老老實實的拿出玉器讓那個女子贖了回去。

劉永興回到家后，走到師父房里，將今日之事說了。林海玉道：“你不說是我的弟子，這很好?！彪S即問道：“那個人什么模樣？”劉永興道：“那人三十多歲，身材魁梧，左頰上有粒黃豆大的黑痣?！绷趾Ｓ褚宦?，神色大變，喃喃道：“他果然找到了這兒?！眲⒂琅d奇怪地問道：“師父，那人是誰？他武功真厲害，一招就制服了兩個公差?！绷趾Ｓ竦溃骸澳闳グ蚜钭鸾衼?，我有話對他說。”

劉青山一進來，林海玉就掩上了門，說道：“劉兄，我們緣分到頭了，我該走了?！眲⑶嗌襟@愕道：“林兄弟……”林海玉道：“我的來歷一直未對你說，今日分手在即，就對你明說吧?！彪S即說出一番話來，把劉青山父子聽得面面相覷。

原來，林海玉真名歐陽真，乃峨嵋派大俠容成子的弟子，歐陽真還有個師弟叫張池倫。張池倫悟性高，武學進展很快，不過他人品低下，熱衷于功名利祿，二十六歲上辭師下山，當了一名錦衣衛，幾年后又投入到大太監魏忠賢門下，成了一名東廠特務，充當爪牙，大肆殘害正直大臣。容成子聽說后大為震怒，有心下山清理門戶，無奈身染沉疴，只得把清理門戶之事交給大弟子。

容成子去世后，歐陽真立即下山找張池倫算帳，在河北境內截住了他，兩人各自施展師傳絕技互斗起來。歐陽真武功稍勝一籌，兩百招后制服了對方，卻下不了殺手，讓他立了一個重誓，放了他。哪知張池倫毫無悔改之意，回到京城后，報告了魏忠賢，帶領一干錦衣衛一路追蹤歐陽真，山東境內一場混戰，歐陽真寡不敵眾，幾乎丟了性命。

“永興今天所遇的那個中年漢子就是我的師弟，他不是存心救永興，而是嫌那兩個公差礙事，這才打發他倆。聽說他辦事賣力，很得魏閹信任，已經升到了侍衛隊長之職。魏忠賢手下還有兩個厲害的鷹爪，一個叫黃天虎，一個叫黃天豹，江湖上稱他們三人為‘魏門三煞’。我師弟使劍，黃天虎黃天豹使柔絲索，此索是用雪蠶絲和白蛛絲混織而成，不懼刀劍，他們三人配合默契。黃天虎和黃天豹用柔絲索奪對手的兵刃，我師弟則用劍傷人。這些年來，找魏忠賢報仇的人不少，但魏忠賢始終毫發無損，主要就是靠了他們三人。

我師弟追拿我，還有一個原因，我師祖年輕時是個盜墓賊，盜過不少古墓，盜來的那些珍奇古玩他都埋藏在一個隱秘的地方，后來機緣巧合，入了峨嵋派。對于這段經歷，他深以為恥，極少在別人面前提起，臨終前才告訴了我師父。我師父根據師祖的敘述，繪成了一張圖。師父臨終前將此圖傳給了我。我師弟得知后便想擒拿我，得到此圖掘出寶藏獻給魏忠賢，以期飛黃騰達。這些年來我隱姓埋名，過了幾年安穩日子，沒料到他還是找到了這里。我師弟到了這里，黃天虎、黃天豹也必定到了這里?！?/p>

歐陽真說到這里看了一下窗外，說道：“劉兄，我有一言不知劉兄聽不聽得進去？”劉青山說道：“林兄請講?！睔W陽真說：“你立即收拾細軟，帶領全家離開此地。我師弟心狠手辣，恐怕今夜他就會帶人前來。”劉青山道：“那你呢？”歐陽真道：“我留在這里會會他，劉兄不用擔心。尋寶圖未到手之前他不會對我下毒手的。況且我已找出對付他的辦法，我脫險之后自會去找你。”劉青山不再多言，收拾一番，雇了一輛車離開了此處。

劉青山走了不到兩個時辰，張池倫果然帶著幾百兵丁包圍了湘妃樓。張池倫在月光下高叫道：“師兄，你再不出來，我可不客氣了！”歐陽真手執鐵鏈走出來站在二樓走廊上笑道：“為了區區一張尋寶圖竟如此興師動眾，何苦呢。藏寶圖在這里，給你吧?！闭f完一揚手，將一根竹筒丟了下來。張池倫伸手接住，迫不及待地拔開竹筒上的塞子。一條黑蛇急射而出，張口便向張池倫的手指咬去。張池倫武功精湛，右手一沉一抬，食指中指成剪刀之形，夾住了毒蛇的七寸，那蛇就此氣絕。

張池倫大怒，命令士兵放箭，一時間湘妃樓四面八方都是羽箭，空中幾乎連一只鳥兒也飛不過。歐陽真揮動鐵鏈，護住身前，慢慢退進屋內。張池倫惱羞成怒，命令放火燒了湘妃樓。士兵們紛紛把火把往樓上丟，傾刻間大火蔓延。歐陽真見情勢危急，一掌劈開后窗，鐵鏈一甩，纏住了兩丈外的一株大樹，右手一運動，身子從窗子急射而出，向對面民房房頂蕩去。幾十只箭齊向歐陽真射來。歐陽真弓腰縮身，左手連揮，把射來的箭格開了七八只，但右臂還是中了兩箭，一陣劇痛，鐵鏈幾乎脫手而出。歐陽真強吸一口氣，才落到了對面的房頂上，縱身躍下，向東南方向奔去。

張池倫陰惻惻地笑道：“我看你能逃多遠。”回頭喝道：“把平波將軍帶上來?！币粋€錦衣衛牽著一頭大犬走上前來。那犬嗅了嗅，帶領眾人向東南方向追去。

歐陽真奔出幾里路后，右肩血流不止，漸感不支，向四周看了看，見四周并沒有巖洞，俯身躲到了西北角的一片草叢中。不久，張池倫等追至，惡犬對著歐陽真藏身之處狂吠起來。張池倫一打手勢，兵丁們四下散開，將草叢包圍起來。

東南方的一棵大樹上忽然飛下幾枚暗器，向張池倫射來，張池倫縱身后躍，暗器全落在地上，砰砰砰幾聲巨響，暗器炸開，幾丈之內煙霧彌漫，看不清人影。一個瘦長的蒙面人從樹上一躍而下，右手一甩，打出一支飛鏢，巨犬悶哼一聲，倒地斃命。蒙面人躍進草叢拉起歐陽真向西北方疾奔，待到煙霧散盡，兩人早已沒了蹤影。

張池倫垂頭喪氣地帶領手下人往回走。

蒙面人拉著歐陽真一口氣奔出十里路，這才停下，揭下臉上的黑布。歐陽真見此人竟是名震江北綠林的“催命書生”盧劍聲，不禁一楞，道：“林大俠，你怎么也到了湖南？”盧劍聲一邊幫歐陽真裹傷，一邊恨恨地說道：“還不是為了張池倫這個狗賊。他為虎作倀，帶領東廠特務大肆迫害東林黨人，前不久又帶人殺了金燕鏢局滿門六十余口，只因其總鏢頭林遠正曾替東林黨人捎過一封信。林遠正跟我乃生死之交，我得知這個消息后肺都氣炸了。聽說張池倫離開了京城，我便一路跟蹤而來，沒料到魏門三煞全部離開了京城，三天前在江西我們交過一次手，三煞的陣法非同小可，斗了不到十招，我的兵刃就被奪去了?！睔W陽真嘆了口氣，道：“師門不幸，出此敗類，我也在他們手下吃過大虧?！北R劍聲道：“此處不是說話之處，歐陽兄請跟我來?！眱扇苏巯驏|方行了十多里，又折向北方行了十多里，到了一座險峻的高山下，穿過一片密林后，眼前已無路可循。盧劍生當先開路，攀藤附葛，到了山頂。盧劍生指著左首的一個巖洞說：“此處清水糧食可夠半月之用，歐陽兄在此養傷再好不過。”歐陽真大喜，不住稱謝。盧劍聲道：“歐陽兄在此養傷，小弟下去探探消息。”兩人拱手而別。

歐陽真內功精湛，七天后箭傷已痊愈。這一日，歐陽真步出巖洞，站在山頂打量山下情景，西南方的一座山峰讓他心頭大震，師祖的那批寶藏莫不是藏在此峰？歐陽真當即下山，奔向那座峰。這座山峰的特征跟圖上描述的完全吻合。歐陽真大喜：踏破鐵鞋無處覓，得來全不費工夫。歐陽真當即攀藤附葛爬上半山腰一塊凸出的巖石上。歐陽真撿起一塊拳頭大的石頭，在巖壁上不停地敲擊，聽出聲音有些異樣，撩開附在巖壁上的藤葛，仔細一看，發現這是一個被人封住的洞穴。

歐陽真正要撬開洞穴的泥封，突然心念一動，住了手。

次日，盧劍聲來到山頂，帶來了一個壞消息：那日劉青山一家一上車被錦衣衛跟蹤，出城門時被逮捕了，張池倫天天向劉青山盤問歐陽真的下落。

歐陽真懊惱道：“都怪我不夠細心，沒叫他多換幾次車?！北R劍聲道：“魏閹昨天又派了人來，讓張池倫逮捕了按察史孫安仲大人，火速押回京城。張池倫今早已動身，劉青山一家也被押往京城了。押送的兵丁有五六十人?！?/p>

歐陽真道：“孫大人愛民如子，是個大大的清官，此次恐怕兇多吉少。”盧劍聲道：“他們走的是陸路，我倆趁早出發，后天就可以追上他們?！眱扇耸帐耙环?，便下了山。歐陽真到岳麓山一處隱秘的巖洞中取出一對流星錘。盧劍聲道：“歐陽兄不是用劍的么，怎么改用兵刃具了？”歐陽真道：“這是專門用來對付三煞的?！辫F錘上有許多小孔，其內中空，歐陽真旋了幾旋，取下上半爿鐵錘，裝上精炭，硫粉，合上鐵錘，在腰間掛上一支裝滿石油的竹筒，道：“我那師弟作惡多端，不能再讓他活在世上害人了?！眱扇说郊猩腺I了兩匹快馬，一路向北。第三天，兩人在路邊的一家客棧吃過酒飯，向主人一打聽，知道囚車過去尚不到半個時辰，前面數十里地沒有村子，行人稀少，正好動手救人。兩人精神大振，向前急追。一個時辰后可以看見囚車的影子了。

歐陽真勒住馬，跳下，取出流星錘，拔出竹筒上的塞子，將石油淋進鐵錘，取出火折點燃，鐵錘內立即發出畢畢剝剝的聲音。歐陽真拿起鐵鏈，舞將開來，鐵錘躥起尺許高的火焰，煞是驚人。不久，精炭燃燒，鐵錘熱氣灼人。歐陽真跳上馬背拖著鐵鏈向前疾馳。

張池倫聽見背后蹄聲大起，回頭一看，命令車隊停下，抽出兵刃，獰笑道：“天堂有路你不去，地府無門你自來。今日你倆休想再逃脫！”黃天虎，黃天豹跟著抽出兵刃。

馳到近處，歐陽真對盧劍聲低聲道：“我敵住他們三人，你去救人?！币卉S下馬，雙錘向張池倫直擊過去。張池倫飄身后退，黃天虎黃天豹舞動柔絲索一左一右夾擊歐陽真。歐陽真不閃不避，雙錘倏地分開，分擊敵人胸口。黃天虎黃天豹見此招大顯破綻，大喜過望，舞動柔絲索卷住了鐵錘。這是黃氏兄弟的絕招，只要一奪一甩，對方兵刃非撒手不可。豈知吱吱吱一陣輕響，冒起一陣青煙，各人聞到一股焦臭，柔絲索被燒去了一截。歐陽真趁黃氏兄弟驚愕的一剎那，一抖鐵鏈，雙錘快如閃電地斜擊對方小腹。黃氏兄弟向空中急縱，雖然避開了腹部要害，腳卻被擊了個正著，被燙得哇哇直叫，跌了下來。張池倫大驚，挺劍來救，歐陽真雙手一沉一抖，雙錘劃出一條弧線，先后向張池倫直擊過去，錘離張池倫面門尚有尺許，張池倫就已感到熱氣逼人，急忙躍開。歐陽真雙手一扯，鐵錘斜砸在黃天虎黃天霸頭上，兩人頓時腦漿迸裂而亡，頭發被燙得發出陣陣焦臭。

盧劍聲此時已殺散眾兵丁，打開囚車，救出了劉青山等人。

張池倫此時若是轉身逃跑，尚可撿得一條命，但他把官職看得比性命還重，豈肯這么做。他想：“失了九千歲的犯人，九千歲就不要我的腦袋，我的前途也沒了，不如拼死一搏，搶了孫安仲就逃?！贝蚨ㄖ饕猓ο虮R劍聲刺來。歐陽真大叫道：“盧大俠讓開，讓我來清理門戶?！蔽鑴与p錘敵住張池倫。兩人武功本難分上下，但歐陽真在兵刃上占了便宜，張池倫的衣服只要沾到鐵錘就被燒去一片。張池倫膽顫心驚，越來越氣餒。鐵錘內的精炭此時已快燃盡，歐陽真一抖鐵鏈，幾枚火星從錘內飛出，向張池倫臉上飛去。張池倫不防有此變故，被燙了個正著，眼前一片朦朧。歐陽真右手一甩，鐵錘流星趕月般地撞中對方胸口，張池倫慘叫一聲，倒地斃命。

孫安仲道：“歐陽大俠當真好身手?！睔W陽真道：“孫大人過獎了，孫大人現有何打算？”孫安仲道：“魏閹當權，國家糜爛不堪，百官專務鉆營阿諛，我只有隱姓埋名，做一名普通百姓罷了?！?/p>

盧劍聲道：“大明江山已經是風雨飄搖，真讓人痛心啊！”歐陽真心念一動道：“我們一行喬裝改扮，再去一趟湖南如何？我師祖埋藏的寶藏已被我找到，我去把它掘出來……”劉青山道：“國事如此，再多的寶藏又有什么用？”盧劍聲道：“歐陽兄，我倒有一個主意。大明氣數將盡，等到群雄四起的時候，你再把這批寶藏掘出獻給哪位大英雄……”歐陽真大笑道：“此言甚合我意?！?/p>

當下幾人各牽過一匹馬，離開了此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