詩情、哲理與藝術睿智的結晶

賀敬之同志是當代杰出的著名詩人，他不僅創(chuàng)作了許多光輝燦爛、影響巨大的美妙詩篇，同時在他的創(chuàng)作實踐中積累和總結了許多寶貴的藝術經(jīng)驗，寫下了許多詩情洋溢、睿智宏深的詩歌理論文章，給當代詩歌理論寶庫增添了一份寶貴的財富。讀他的《談詩》(人民文學出版社2004年版)，像讀他的美妙詩篇一樣，不僅給我們深刻的教育和啟示，也給我們以強烈的感動，下面分幾方面來談談個人淺見。

一、真情滿溢的革命詩論

賀敬之的詩論是真情滿溢的革命詩論。在他的詩論中我們首先強烈感受到的是他始終如一地堅持馬列主義、毛澤東文藝思想的立場；關心社會主義文藝發(fā)展的熱心、真心；對黨、對人民、對革命始終不渝的赤誠和旗幟鮮明地反對錯誤思想傾向的堅定立場和堅決態(tài)度。

賀敬之的詩論中始終貫穿著一條堅持馬列主義、毛澤東文藝思想的紅線。馬克思主義文藝思想自傳入我國以來，一直有效地指導了我國新文學的發(fā)展。正是新文藝的蓬勃發(fā)展和在革命斗爭中的巨大作用，雄辯地證明了革命文藝、社會主義文藝的發(fā)展離不開馬列主義、毛澤東文藝思想的指導，因而我們黨一直堅定不移地將馬列主義、毛澤東文藝思想確定為社會主義文藝發(fā)展的指導思想。我們黨的幾代領袖都反復強調堅持“二為”方向，堅持“雙百”方針。賀敬之同志在多次談話中都旗幟鮮明地表明，一定要堅持“二為”方向和“雙百”方針。1981年他在和《詩探索》的負責同志的談話中說：“堅持黨的領導，堅持馬克思主義，堅持為人民服務，為社會主義服務的方向，大家應該都是一致的。刊物要貫徹‘百花齊放，百家爭鳴’的方針。”(賀敬之《談詩》第128頁，下文引自該書的只標注頁碼)

社會主義文學理所當然要具有不同于封建主義、資本主義文學的社會主義性質。社會主義文學是最能弘揚我們時代主旋律的文學，它具有鮮明的革命性、人民性、為社會主義事業(yè)服務的鮮明特征。賀敬之同志是很重視文學的人民性、革命性的。他說：“詩人和詩，要同人民結合，同時代結合。這是一個具有根本意義的道路問題?！@是一切屬于人民和社會主義隊列的詩人們都應當走的惟一正確的道路，也是真正寬廣的道路。”(第53頁)他還說過：“詩，像所有文藝創(chuàng)作一樣，應當與時代同步，和人民同心，應當在多樣化的發(fā)展中唱響時代的主旋律?！?第212頁)在我們今天這個文藝思想活躍而又復雜的時代，能夠如此旗幟鮮明、始終不渝地堅持“二為”的文藝方向，堅持社會主義文藝的發(fā)展觀是很可貴的。

在強調文學的社會主義性、人民性的同時，賀敬之在他的詩論中堅持對錯誤思想理論堅決批判，這是他的詩論革命性的又一突出表現(xiàn)。近20多年來，社會上先后出現(xiàn)過以各種方式、從各個角度來否定馬列主義、毛澤東文藝思想指導作用的錯誤思潮。某些人打著反“左”、反“僵化”的幌子，來否定毛澤東的文藝思想，1989年前后資產(chǎn)階級自由化思潮泛濫之時尤其是這樣。這種惡劣影響至今并未完全消除。賀敬之針對文藝界出現(xiàn)的各種錯誤思想言行，深刻地指出：“近年來在某些人那里，馬克思主義文藝觀、毛澤東文藝思想和革命文藝發(fā)展史越來越被肆意地歪曲和否定，革命現(xiàn)實主義、革命浪漫主義和‘兩結合’的創(chuàng)作方法越來越被粗暴地丑化和貶斥?！?第36—37頁)后來，他又在批判所謂“個人化寫作”、“躲避崇高”等錯誤觀點時指出：“他們一方面公開否定作家應做靈魂工程師，鼓吹遠離政治、遠離社會和人民的所謂‘個人化寫作’，鼓吹‘躲避崇高’、‘消解理想’、‘非英雄化’等等；同時另一方面，卻用他們的政治標準、社會理想和價值觀念來臧否各種社會現(xiàn)象和文藝現(xiàn)象，提倡他們所需要的這種或那種創(chuàng)作精神以及藝術策略。他們宣傳并竭力推行所謂‘多元格局’，雖然看起來包裝各異，聽起來眾聲喧嘩，其實有一點卻是眾口一詞的，就是排除馬克思主義文藝觀、毛澤東文藝思想，不僅不能做指導思想，就是‘多元’中的一元，也不能讓它存在?！?第36—37頁)賀敬之的話可謂是一針見血地指出了這些人的要害。同時，賀敬之又清楚地指出：“堅決這樣搞的人，人數(shù)不多，但他們能量不小，影響很大，危害深遠?！?第36—37頁)這更是有識之見。在“革命”已經(jīng)不再“吃香”，不再時髦的今天，在堅持馬列主義、毛澤東思想就常常被某些人指責為“左”傾、“僵化”，很多人都不敢真正拿起批評武器的今天，賀敬之同志的革命詩論，比起那些追逐當下時髦，高喊著打破這個，沖破那個，實際上只會隨俗俯仰的“弄潮兒”的表演，不知要清醒、高尚、難得多少倍。

二、充滿睿智的辯證的詩論

賀敬之的詩論是充滿睿智的辯證詩論，辯證唯物主義和歷史唯物主義的思想貫穿在他的詩論中。他的詩論中鮮明的哲思與睿智突出地體現(xiàn)在以下幾個方面：

(一)在論述如何繼承民族優(yōu)秀文藝傳統(tǒng)、文學遺產(chǎn)和學習外國文學精華方面。他在《順天游不斷頭》中說：“發(fā)展社會主義文藝，一定要解放思想，實行開放，大膽革新，不如此就不能大踏步前進。同時必須正確地對待歷史，批判地繼承民族民間文化遺產(chǎn)，堅持并發(fā)展革命文藝的優(yōu)良傳統(tǒng)，不如此便不能在正確方向下順利向前。”(第22頁)這充分體現(xiàn)了賀敬之同志深刻地懂得：社會主義性質的、符合人民需要的文學藝術要發(fā)展，就必須具有胸懷廣闊的開放態(tài)度，克服僵化、保守思想，通過認真地思考和分析，大膽吸納外國文化和文學中的優(yōu)秀精華來發(fā)展社會主義文藝。這樣，社會主義的文學發(fā)展才能具有開放性和現(xiàn)代感。社會主義文學的發(fā)展正需要這樣的開放性。這是民族文學借助于外力，使之更好發(fā)展的一條重要途徑。但是，社會主義文學的發(fā)展同樣離不開對民族文化傳統(tǒng)和民族文學遺產(chǎn)的批判性繼承，因為我們要發(fā)展的是中國的社會主義文學，它必須具有中國的民族風格和中國社會主義特色。同時，新世紀的社會主義文學還必須深入繼承和發(fā)展革命文藝的優(yōu)良傳統(tǒng)，堅持我們黨提出的“二為”方向和“雙百”方針，這樣才會有正確的方向，才能具有與外國同時代文學不同的中國特色和時代內(nèi)容。這種民族性、時代性與現(xiàn)代性的有機結合，才能創(chuàng)造出具有現(xiàn)代中國社會主義特色的新文學。

(二)在如何對待我們民族文學傳統(tǒng)的問題上。賀敬之同志始終堅持用歷史唯物主義的觀點來看待和分析我們的歷史傳統(tǒng)，他指出：“我們講突破傳統(tǒng)，同時也講繼承傳統(tǒng)。要打破的只是傳統(tǒng)中僵死的消極的部分。如果什么都打破，否定一切，那就要翻跟頭，就走向歷史虛無主義。”(第128頁)這似乎是誰都明白的大道理，事實卻并非如此，尤其是在某些人的文學理論和文學實踐中不是這樣。在1980年代中期以后的一片“打破”、“突破”、“沖破”的眾聲喧嘩之中，我們的文學發(fā)展丟失了不少寶貴優(yōu)良的革命傳統(tǒng)，卻并未能真正肅清和突破多少封建奴化的劣根性傳統(tǒng)。革命文學的傳統(tǒng)在一些所謂“精英”的鼓噪中被肆意踐踏。他們以外國資本主義文藝中形形色色的“新思潮”來“突破”、詆毀新文學，尤其是“左翼文學”的革命傳統(tǒng)，以達到他們“告別革命”、“消解主流”的目的。賀敬之同志以馬克思主義哲學的利器，剖析了他們以歷史虛無主義對待我國民族文學傳統(tǒng)，尤其是以反歷史主義的觀點對待革命文學傳統(tǒng)的要害。歷史唯物主義就是要求以具體、歷史、科學的態(tài)度來認識和分析歷史。在賀敬之同志的詩論中，這種歷史的科學具體性是非常突出的。他指出：“無論如何要區(qū)別勞動人民當家作主的時代與剝削階級當家作主的時代，也還要區(qū)別上升時期與沒落時期。你代表人民就絕對不歌頌統(tǒng)治者?歌頌漢武帝、唐太宗應當歌頌的一面，也是好事嘛!”(第133頁)賀敬之是一個非常尊重歷史的學者，他不僅嚴格區(qū)分了勞動人民當家作主的時代與剝削階級當家作主的時代的社會本質，更進一步具體地區(qū)分了剝削階級處于上升時期和處于沒落時期對歷史前進所起的作用。他從這種科學的歷史觀出發(fā)闡明了人民作家既可以也應該歌頌在歷史上為國家強大、民族振興、人民生活安定做出了重要貢獻的統(tǒng)治階級中的杰出人物。他真正運用了馬克思主義哲學來指導自己的文學創(chuàng)作和文學批評。在他的這些論述中充分地體現(xiàn)了他思考的科學辯證和思想的深刻睿智。

三、精辟深刻的藝術詩論

賀敬之同志是一個十分重視詩歌藝術的詩人，所以他的詩論又是精辟深刻的藝術詩論，充分體現(xiàn)在他對文學發(fā)展藝術規(guī)律的科學認識上。

對于在什么樣的基礎上來發(fā)展中國新詩歌的問題，賀敬之始終堅持要繼承中華民族的優(yōu)秀詩歌傳統(tǒng)。他說：“我們中國新詩歌要有自己的特點，追求民族語言、民族風格和民族的審美趣味?！瓎渭儚椭泼褡鍌鹘y(tǒng)的東西不行，但忘記或背棄民族傳統(tǒng)更不行?！?第107—108頁)他認定我國新詩歌發(fā)展的道路必須建筑在繼承民族傳統(tǒng)而不單純復制民族傳統(tǒng)的基礎上。這是發(fā)展我國社會主義新文學的基本前提。魯迅先生早就深刻指出文學藝術“越是民族的才越是世界的”。^①因為世界文學藝術寶庫中豐富多彩的優(yōu)秀文學遺產(chǎn)，來源于世界各國各民族優(yōu)秀文學遺產(chǎn)的匯聚，正是這么一個容納世界各國民族文學江河活水的海洋，才形成了世界文學海洋的波瀾壯闊和豐富無比。從另一方面來說，只有保持了自己國家民族文學的鮮明特質與個性，匯入世界文學海洋中的“江河”才能永葆其活力與青春。說到底，文學的民族個性特征是讓我國文學能夠真正自立于世界文學之林的根本。所以賀敬之非常強調我們新時代的詩歌必須在繼承民族傳統(tǒng)的基礎上加以發(fā)展。賀敬之同志的文學發(fā)展觀，對于不珍視我國悠久的文學傳統(tǒng)，一味鼓吹照搬西方資本主義文學觀念、創(chuàng)作技巧的謬誤，是很有意義的針砭和匡正。

但是，賀敬之同志并不保守，他不僅不排斥學習西方文化精華，還身體力行，努力實踐。他曾說：“我早期的詩多少學習了一點現(xiàn)代派的表現(xiàn)手法。就是我的《桂林山水歌》里的‘情一樣深呵，夢一樣美，如情似夢漓江的水……’，創(chuàng)作時也受到土耳其革命詩人?？嗣诽氐摹吨和ぁ芬辉姷膯⑹竞陀绊??！囆g表現(xiàn)手法的探討，視野應該開闊，可以吸收的東西很多?！?第133頁)這段話與我國古代著名詩人杜甫的“轉益多師是吾師”的藝術學習的開放精神是完全一致的。

賀敬之同志的文學理論雖然往往是從論詩出發(fā)的，但他的詩論也是關于整個文學領域的創(chuàng)作批評論。他在談到詩歌的創(chuàng)作時說：“過去我和有的同志談到詩歌創(chuàng)作，我講過五個字：真、深、新、親、心。‘真’就是真實，虛假的不行；‘深’就是要深刻，文字可以淺顯，但內(nèi)容要深刻；‘新’就是要新鮮，藝術貴在創(chuàng)造，不能總是老一套；‘親’就是要親切，具體講就是民族化、群眾化，讓群眾喜聞樂見；‘心’就是要抒心中之情，發(fā)內(nèi)心之聲。在這里，我覺得‘心’字是最重要的，你的作品要發(fā)自你自己內(nèi)心深處，人民的聲音通過你的心聲迸發(fā)出來，這樣才能感動聽眾，在他們心中引起共鳴?！?第91頁)他的這段話非常精辟地闡述了社會主義文學創(chuàng)作的一些重要特點。文學作為一種精神產(chǎn)品，要實現(xiàn)藝術審美價值，要感染人、打動人，就必須有真情，只有真情文學才能達到動人的目的。在這段話中，賀敬之還要求文學作品內(nèi)容的深刻，只有深刻才能深入揭示和反映時代社會的本質與主流。在刻畫人物形象時，應當深刻反映人物的內(nèi)心世界、思想靈魂等人物個性中深層次的東西。這樣的文學作品才會有歷史、現(xiàn)實的深刻性，人物性格的深刻性，藝術形象的深刻性。文學作品和文學形象才能達到恩格斯所提倡的“較大的思想深度和意識到的歷史內(nèi)容”。^②

具有較高藝術質量的文學作品，是離不開藝術創(chuàng)新的。人們總希望從新的文學作品中獲得新的藝術啟示和審美享受。這種要求也是人民群眾藝術欣賞水平提高的表現(xiàn)和需要。從文學藝術自身的發(fā)展來說，文學的發(fā)展必須也應當有新內(nèi)容、新形式、新技巧、新風格。創(chuàng)新是文學藝術持續(xù)發(fā)展的永恒活力與動力。1962年雷鋒的事跡報道出來后，柯巖同志就鼓勵賀敬之寫一首關于雷鋒的詩，他當時雖然覺得有難度，但是在雷鋒事跡的深深感動中，他決心創(chuàng)作，而且要求自己“要寫就要寫出新意”。后來《雷鋒之歌》的巨大成功，充分證明了賀敬之同志非凡的創(chuàng)新精神與創(chuàng)新能力。賀敬之同志不僅講究詩歌藝術意境的創(chuàng)新，同時也很重視文學語言的創(chuàng)新，充分地繼承了韓愈的“唯陳言之務去”的主張。一家出版社選編賀敬之同志的詩歌，修改其中的一句詩時用了“意如何”三字來改原來的詩句，賀敬之在復信中表述自己的意見說：“意如何——這幾個字已經(jīng)被杜甫、陳毅等古今大詩人用過多次。如為屈合舊詩律而不惜摭取陳詞，請諒我不敢遵命?！?第210頁)他這種不摭取陳言舊句，一定要另辟蹊徑，自鑄偉詞的創(chuàng)新精神是值得好好學習的。

賀敬之同志的詩歌藝術理論中還非常強調詩歌創(chuàng)作的藝術個性。他曾說：“和其他任何門類的藝術一樣，只有稱得上是獨立的藝術個性，才稱得上是真正的詩——這個論斷，對于一切詩人都是適用的。”(第25頁)人民的文藝家們不僅應當努力形成自己獨特鮮明的藝術個性，也無疑能夠形成自己獨特的藝術個性。但是，現(xiàn)在有些人抱著對革命文學的錯誤成見，毫無根據(jù)地把文學創(chuàng)作中的“公式化”、“概念化”同革命文學聯(lián)系起來，好像只要創(chuàng)作革命文學，就必然產(chǎn)生“公式化”、“概念化”的作品；而資產(chǎn)階級的文學就不會產(chǎn)生公式化、概念化作品，這是極帶偏見的謬論。革命文學中固然出現(xiàn)過不少“革命加戀愛”的、“標語口號”式的公式化、概念化作品；但是，封建主義與資本主義的文學作品中又何嘗少了“千部一腔，千人一面”的公式化、概念化的說教式作品呢?從客觀事實出發(fā)，我們很明顯地看到“公式化”、“概念化”的弊病，絕不必然地與文學作品的某類題材或主題相聯(lián)系，它只與作家的思想與藝術水平的高低相關聯(lián)，要克服文學創(chuàng)作中的“公式化”、“概念化”的毛病，就必須努力提高作家自身的思想與藝術修養(yǎng)，充分發(fā)揮作家的創(chuàng)新精神，并形成作家獨特的藝術個性。

四、文如其人的感人詩論

賀敬之同志從根本上說是一位詩人，他的詩論中充分顯示出了他的詩人氣質。我們讀他的詩論，如同與這位譽滿全國的老詩人促膝交談一樣親切，他的真摯、謙和、虛懷若谷和關懷鼓勵青年后輩的無限深情使我們一次又一次感動。

賀敬之同志是從延安走過來的，在我國和世界許多國家都有很高的聲譽?？陀^地說，他是與臧克家、艾青、郭小川、聞捷、李季等屬于同一方陣中的大詩人之一。在革命激情燃燒的歲月中，他與郭小川被稱為是中國當代政治抒情詩開風氣之先的詩人，他們的政治抒情詩被稱為是中國當代政治抒情詩的“雙璧”。1990年代第七屆國際詩人筆會將首屆“中國當代詩魂”金獎分別授予了艾青、臧克家、郭小川與賀敬之，我們認為這是很公正的。賀敬之無疑是當代成就最高的詩人之一，但他卻在他的發(fā)言和常談中，在他的文章或書信中，都始終如一地、毫不做秀地、極其質樸地體現(xiàn)了他純潔謙虛的品格。

1979年，山東人民出版社的同志約他出版詩歌選集時，他曾“遲疑再三”，說：“這些寫于我少年時代的幼稚的作品和后來雖然年長而水平依然不高的東西，今天還值得重新拿到讀者面前來嗎?”(第45頁)他自己總認為：“雖然我也曾唱過幾支歌，不過比起我的前輩、同輩和后輩的優(yōu)秀詩人來說，我確實不是一個能夠代表我們歌隊水平的值得一提的歌者。”(第45頁)1983年湖南人民出版社編選一套《袖珍詩叢》，請他為第一輯的《青年詩輯》寫序言，對他說是為了“對堅持文學為人民服務的青年詩人的鼓勵”，他謙虛地說：“鼓勵我是不敢當?shù)?，因為我自己寫得不多，且又不好；近年來，因工作繁忙，更是幾乎沒有動筆，但是把青年詩人與為人民服務聯(lián)系在一起這個說法，卻深深打動了我。”(第57頁)賀敬之同志獲得首屆“中國當代詩魂”金獎后，一直謙虛地認為他的名字是“不相稱地也被列入受獎名單之中”，使他“感到惶恐不安，愧不敢當”。(第178頁)他認為自己“在許多方面都是無法和他們相比的。不僅如此，在前輩、同輩和后輩之中，更有許多優(yōu)秀的詩人是我所不及的”。(第178頁)2002年賀敬之同志給我的信中也說我在拙著中對他評價高了，他不敢當；并在信中向我著重強調應當贊揚郭小川、李季、聞捷、阮章竟等詩人的詩歌。從賀敬之同志的這些談話和書信中，我們真真切切地感到了他始終虛懷若谷的高尚美德。

賀敬之的詩論的感人更在于其中那種傾心吐膽的真摯感情。他的革命觀點從不隱瞞，他的立場態(tài)度在其詩論中總是那么飽和濃烈深情地表現(xiàn)出來。如他在談到革命政治抒情詩的寫作時說：“我國優(yōu)秀的政治抒情詩不是‘瞞和騙’，而是‘真與誠’。有人說建國前期也像后來的‘文革’時‘四人幫’那一套一樣，都是奉命寫作，這是不符合事實的。那是一個大解放、大翻身的時代，是中華民族激情進發(fā)、水晶般透明、烈火般火熱的時代。大多數(shù)人都感到由衷的幸福歡樂，放聲高歌共產(chǎn)黨，歌唱社會主義。這是沒有半點虛假的人民情感?！?第99頁)“寫與人民一致的歡樂之情決不是‘粉飾太平’或‘強顏歡笑’。這是幾千年的大歡樂，大解放，怎么不能歡樂呢?貝多芬和席勒不是也合作過《歡樂頌》嗎?岳飛也要用幻想構筑勝利的歡樂，杜甫也要‘漫卷詩書喜欲狂’。不應由此懷疑詩歌的歷史真實性和對黨對革命情感的真誠性?！?第99頁)賀敬之同志的這些論述充分流淌著他對黨、對社會主義祖國無比熱愛的感情。他的詩論中不僅字里行間貫注了始終不渝的對革命、對黨、對人民的深厚感情，有時直接抒情地說：“我在這里反復強調革命者、革命戰(zhàn)士、革命現(xiàn)實主義，強調共產(chǎn)黨員、黨性，我是帶著神圣的感情來講的。”(第167頁)在許多地方賀敬之同志談到人民、革命和社會主義事業(yè)，都充滿著這種赤誠、深厚、神圣的感情。他在《致朱子奇》說：“作為社會主義的文藝工作者，特別是黨員作家和詩人，革命精神決不能丟，革命的世界觀、人生觀和藝術觀決不能丟。正是基于這種認識，我過去、現(xiàn)在以至將來，是永遠對革命之詩和革命詩人懷著憧憬和崇敬之情的?！?第238頁)1998年8月，賀敬之同志在收到姜建國新著的詩集《國風小集》后，懷著感動的心情對詩集充分贊揚和肯定。他說：“新作有新意，為你高興。就中《村憶》一首，尤其打動我心，讀后竟不覺淚涌難抑，心情久未平靜。詩中真正的革命戰(zhàn)士和人民公仆的赤心和良心，使我不能不為之所動?！?第240頁)這充分說明了賀敬之同志的感情激蕩絕不僅僅是一己之悲歡，而是一種始終不渝的與人民休戚相關、悲歡與共的圣潔的感情。這種感情是那樣的真摯、強烈、一往情深，真正令每一個有良知的、正直的人們心靈震撼!

賀敬之詩論的感人，還在于他對青年后輩的熱情鼓勵。他對一些稍微做出了一點成績的詩人、詩歌理論工作者都給予真誠熱情的贊揚和鼓勵。他在《王懷讓自選集》研討會上的發(fā)言中說：“我覺得他的詩是好詩，……我從王懷讓同志的詩里感受到很大的力量，我誠誠懇懇地向他學習。”(第170頁)他在致易仁寰的信中說：“你的詩作我以前讀過不多，僅就讀過的來說，我認為寫得很好。它使我感到了一種向上的精神力量和壯美的藝術境界?！?第235頁)賀敬之同志在寫給詩人申身的信中說：“你的詩寫得好，我很喜愛。無論是詩思、詩情或詩技，均使我獲益良多?！?第212頁)他還談到他讀了浪波的《神游》和申身的兩本詩集后，曾十分興奮地給浪波同志通電話，談了讀后感。賀敬之同志不僅是新中國詩壇上名聲赫赫的泰斗，也是一位始終關注中國當代新詩發(fā)展，關懷年輕詩人成長的導師。他的深深之意，殷殷之情使我們由衷地感動。

賀敬之同志的這本《談詩》，是他在長期革命文藝實踐中所獲得的藝術經(jīng)驗的結晶，是論述文學如何與為人民服務、為社會主義事業(yè)服務緊密聯(lián)系起來的珍貴心得，是鼓舞和鞭策革命的、進步的文藝工作者永遠堅持“二為”方向和“雙百”方針，突出時代主旋律的感人至深的要求與期盼。我們充分地相信，賀敬之同志的《談詩》同他那些膾炙人口、令一個時代的人們深深激動的詩歌一樣將成為我們時代的寶貴財富!

①《魯迅論文學》第288頁，人民文學出版社1959年版。

②《馬克思恩格斯選集》第4卷第343頁，人民出版社1995年版。

(作者單位：湖南城市學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