航母——駛在國人心海中的不解情結

1999年5月，我駐南聯盟大使館被炸，怒火中燒的老百姓在互聯網上自發地掀起了為建造“自家的航母”而募捐的悲憤浪潮，短短一個月之內籌資1100萬元之多。自民國至今，國人對建造“自己的航母”鍥而不舍，近日更是如火如荼，但凡與航母有關的國之舉動，國人必熱論，外媒必炒作，為什么老百姓對航母的情結會有如此濃厚？

揮之不去的航母大夢

陳紹寬帶領著國軍做強國的航母夢 1916年12月，北洋政府海軍部派出兩名年輕的軍官前往歐洲“學習戰爭”，其中一名就是陳紹寬，此行他要帶回能使海軍強大、民族復興的火種。當他登上了皇家海軍的航母，第一次領略了航母的魔力時，便堅定地認為：一定要讓中國擁有航母。1928年底，已是第2艦隊司令兼海軍署署長的陳紹寬給國民政府遞交呈文，要求花2000萬元建造一艘航母。第二年元月的全國編遣會議上提議被否決，這使一腔熱血的陳紹寬難以接受，旋即攜第1艦隊司令一并辭職。蔣介石因欣賞其才能又懼怕海軍失控，最終同意了提議，計劃用5年時間造出3艘航母。趁熱打鐵的陳紹寬甚至已開始考選航母基地，最終定下了膠州灣、象山和大鵬灣三地。但他不知道蔣的注意力主要集中在投入少、見效快的空軍上，資金始終沒有解決，直到抗戰爆發，“航空母艦”也僅僅是虛晃在人們頭腦中的一個幻影。1943年11月，陳再次提出建造幾個航母群方案。1945年8月，他攜軍政部部長陳誠、銓敘廳廳長錢卓倫，制定了《海軍分防計劃》，預計用30年的時間造出12艘航母，正當陳紹寬雄心勃勃地著手建造航母時，內戰的陰云開始籠罩中國大地，中國人第一次擁有航母的努力就此煙消云散了。

毛澤東指引著國人做躍進的航母夢 1958年，國內掀起了“超英趕美”的“大躍進”浪潮，各部門都制訂出狂熱的高指標，國防建設方面也構想了在尖端武器上迅速趕超的計劃。6月21日，毛澤東在中央軍委擴大會議上提出，必須大搞造船業，建設“海上鐵路”，這種最高指示啟發了中國海軍的領導們，他們便萌生了建造“中華航母”的念頭。盡管當時中國的工業水平連千噸的驅逐艦都無法問津，但這并不影響人民軍隊“大躍進”的膽魄和自信，他們要在若干年內建設一支強大的海軍，同時正式提出了建造航母的設想，并馬上組織研究論證。1959年10月，海軍提出計劃5年內造艦60萬噸，但不包括航空母艦，但最終目標一定要上航母的，這僅僅是一個過渡。1960年，中國出現經濟嚴重困難和饑荒，造大型軍艦及核潛艇的項目也被迫下馬，中國人第二次憧憬航母的夢再次破滅。

華國鋒支持著國人做短暫的航母夢 國家最嚴重的災難以及“文革”大動亂過去之后，1970年海軍領導人重溫了“最高指示”，于同年讓造船領導小組（當時劉華清就是其中一員）論證制造航空母艦的可行性。進入70年代的中國雖可以建造民用萬噸級貨輪的船體，但機電設備卻不過關，也沒有艦載機，論證的結果是若上航母只能造出船殼。1974年西沙海戰時，中國陸基航空兵“腿短”的弱點充分被暴露，于是要求擁有航母的呼聲悄然而起，但現實中的問題沒有解決。1978年，中國刮起了“洋躍進”風，當時以華國鋒為代表思想認為的通過大力引進洋設備可加快國家建設，建航母的難題有望解決，華國鋒支持中國軍方引進英國的技術和“鷂”式垂直起降戰斗機，建造輕型航空母艦。80年代之初，鄧小平主持了中央工作，兩利相較取其重，壓縮國防費以集中力量搞經濟建設，現在看來當時軍隊先忍耐沒有錯，但是不少軍事建設項目由此而被拖延，也增加了國防事業后續發展的困難，這中間就包括了中國第三次擁有航母的夢想。

劉華清帶領著國人謀劃著的航母夢 1980年5月，劉華清親率軍人和科技人員首次踏上了“小鷹”號航母，事隔10年之后重提航母感慨萬千。1982年劉任海軍司令員，80年代南海爭端頻繁加劇，海軍的實力顯得有些捉襟見肘，必須發展航母成為國人的共鳴，鑒于當時國力不足，此事只好壓延。1986年，海軍又一次提到：航母總要造的……，同年又進行了廣泛的頗具深度的大論證。1987年，海軍發展規劃中列入了航空母艦項目，同年軍隊舉辦了一期飛行員艦長學習班。劉華清認為：對航母的發展，“七五”論證，“八五”研究，2000年視情況上型號。劉到軍委以后，多次派專家去法國、美國、俄羅斯、烏克蘭考察航母。聘請航母設計專家來華講學，引進了部分設計技術資料，航母上關鍵配套的預研有了一定進展。進入90年代后，由于國際形勢緩和以及中國韜光養晦的政略實施，載人航天項目也上馬，所以無法保障耗費巨大的航母項目，同時中國所關注的主要國家安全問題也從南沙轉移到臺灣，戰略重點的轉變削弱了來自戰略層次的對航母采購的推動力。1997年，劉華清退休，航母計劃被迫擱置。

刻骨銘心的榮辱記憶

百年恥辱后激情復興的隱痛 1840～1949年百年恥辱，歐洲列強及日本對古老文明中國的掠奪蹂躪令人發指，百年之中有國無防，幾乎每次都先從海上入侵，從海軍開始——在沿海登陸入侵達３９次之多，其中勃海９次、黃海８次、東海１６次、南海６次。日本則在甲午戰爭中全殲了北洋水師，直接撲滅了中國民族復興的火苗。1937年8月上旬，這一次又是日本，他們動用航母上的飛機實施大規模轟炸，將防守在江陰封鎖線的國民黨海軍第1艦隊幾乎所有艦艇炸沉，此后，日本航母經常出沒于中國沿海，給中國的抗戰帶來了極大的被動。孫中山曾深感海洋強國的重要，說：“國力之盛衰強弱，常在海而不在陸”，并主張“海軍建設應列為國防之首要”。今天中華民族又一次進入斗志昂揚激情復興的黃金年代，我們堅持和諧共贏，但總會有這樣那樣不和諧的因素。例如，美軍代號“夏季脈動２００４”的７個航母戰斗群齊聚在太平洋夏威夷，五角大樓官員當時毫不掩飾地說，“目標就是對付中國……”，國際評論家認為“這些航母是沖著中國來的”。

表達意志時軍力短足的無奈 在美國流傳一句話，美國打天下靠海軍，海軍打天下靠航母。航母所到之處既是宣示主權展示實力，更是一種潛在的榮耀和有形的威懾。目前我國的經濟實力迅猛提高，GDP居世界第四位，英國謝菲爾德大學推測到2015年中國將占據全世界財富的27%。今天，我們在周邊特別是海疆上許多利益遭到不法侵占，同時國家利益在全球范圍內日益拓展，國家安全威脅劇增，面對著傳統和非傳統威脅，軍隊如何提升全域實戰能力為安全復興提供支撐，表達國家意志維護國家利益，成為當前一個重要課題。例如，如何在十六條國際水道為國家貿易船只和駐外僑民提供安全，在解決東海、南沙的爭端問題上提供支撐。而目前我軍的能力與履行新世紀新階段歷史使命的要求還不相適應，一個重要原因是我們的遠程投送能力和遠程作戰能力非常有限。目前海軍中，能進入中遠海洋執行作戰任務的力量只有潛艇，這些力量的不足給國家利益拓展造成了巨大的制約，被迫在許多時候受制于人。

航母離我們有多遠

買航母？1995~1996年間，曾有兩個歐洲國家愿意出口航母技術給我國。1995年2月，西班牙巴贊造船廠愿給中國建造一艘低成本的輕型常規起降(CTOL)航母。并提供了兩種選購方案：一種是排水量為2．3萬噸，總長度為221．8米的SAC-200方案；另一種是排水量為2．5萬噸，總長度為240米的SAC-220方案。按SAC-220方案設計可攜帶21架采用常規起降方式的戰斗機(如米格-29K等)，第一艘航母可在5年內交付給中國。中國對巴贊造船廠的設計方案表示了興趣，雙方于1996年1月進行了首次談判。但據說中國方面愿意獲得該航母的設計圖紙而不愿采購這種航母，最終沒成功。法國曾于1995年底向中國建議免費提供其排水量為3．27萬噸的“克萊蒙梭”號航母。作為交換條件，法國希望中國將利潤豐厚的該艦雷達和通信系統的升級改裝項目授予法國企業。這一建議也未產生任何結果。

20世紀90年代初，我國曾尋求向蘇聯采購航母。到2000年，中國確實已獲得了3艘蘇制航母：“明斯克”號、“基輔”號和“瓦良格”號。只可惜買到手的這3艘航母實際意義上已不是“航母”，僅僅是大船而已，況且它們都是以“海上公園”的一部分與世人見面的。1995年，“明斯克”號和“諾沃羅西斯克”號被出售給韓國拆船廠進行拆卸。1998年6月，“明斯克”號以500萬美元的價格轉手給一家名為“明斯克航母工業公司”的中國企業，轉交之際韓國拆船廠已拆卸了該航母的武器裝備、發動機和通信系統，并要求中國方面保證該艦不得用于軍事目的。2000年9月，“明斯克”號被拖船拖至深圳并成為“明斯克世界”主題公園的核心景觀。2000年5月，天津天馬拆船公司以840萬美元的價格購買了“基輔”號航母，俄國防部在簽署協議時曾約定必須將該航母拆除。2000年11月，中俄雙方就此談判修改原合同，“基輔”號航母將成為“北洋休閑港”工程的一部分。“瓦良格”號航母是“庫茲涅佐夫”級的第二艘艦，排水量為6．75萬噸，采用常規動力，它與“基輔”級所不同的是可裝載固定翼戰斗機(如蘇－27K和米格-29K等)，蘇聯解體后因后續經費短缺，“瓦良格”號于1992年初停工，屆時已完工70％，但仍未安裝發動機、船舵及武器裝備。1998年3月，創律旅游和娛樂公司以2000萬美元的價格購買了“瓦良格”號，經過輾轉曲折的航程，“瓦良格”號于2002年3月抵達中國北方港口大連。至此，3艘蘇聯紅海軍航母都被中國企業購買，可能僅僅是種巧合，但外界多次猜測這些航母對中國航母的研究和發展計劃到底具有何種價值?

造航母？多年來，一直有外媒和外國機構從事報道或研究中國的航母計劃，其中一種主流觀點認為中國試圖組建一支航母作戰力量，并以此作為實現其“藍水”海上作戰能力的部分努力。1997年11月，據《遠東經濟評論》報道，中國政府已擱置了其搭載固定翼戰機的航母設計方案，轉而傾向于研制小型直升機航母；1999年，據新加坡《海峽時報》報道稱，中共中央和國務院已撥款用于設計和建造兩艘航母，并計劃于2009年完工；2000年，香港中文報紙《明報》報道說，中國第一艘航母將于當年年底開工建造并于2003年完工。然而，迄今為止，沒有任何跡象表明中國已經有航母或者正在建造航母，中國航母的未來發展目前仍處于大量的傳言和臆測之中。另一種主流觀點認為，中國政府可能考慮到一旦擁有航母，會引起周邊緊張局勢，從而更加滋長了“中國軍事威脅論”，另外就是航母需要龐大的支援保障和后勤補給艦隊，它會占據大筆經費，與當前中國的軍事發展不協調，因此可能會著重發展潛艇、驅逐艦和遠程巡航導彈以代替其功效。

根據公開資料，俄羅斯戰略和技術分析中心副主任、知名政策研究者馬基延科，多年來一直在關注中國航空母艦事業的進展情況，根據我國目前掌握的技術水平與制造能力，近來認為“中國目前已經具備了獨立自主建造航母的能力”。2006年10月25日，中國國防科工委副主任、國家航天局局長孫來燕在接受中國政府網專訪時表示，從總體造船工業的發展來看，隨著發展，中國將逐漸具備建造航空母艦的能力，有關部門將綜合各方面因素，認真研究和考慮有關問題。

從1916年12月陳紹寬出國學習至今已近百年，人已作古，但“一定要讓中國擁有航母”的激情和愿望已代代傳承，不敢忘卻，也不能忘卻，這是一個民族的夢。今天造不造航母無從知曉，可我相信即使今天不造航母，再等百年依然不造航母，但只要航母一天不從雄霸海洋的位置退下，國人就一天也不會放棄航母研制計劃和擁有的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