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愛護航

“我一定要讓你成為我的老婆”

“等著我，我一定要讓你成為我的老婆！”2002年3月14日的晚上，劉旭紅面前的電腦上出現這樣一行字。她痛苦地閉上了眼睛，窗外正淅淅瀝瀝地下著當年的第一場春雨，輕柔的沙沙聲卻如重錘一般砸在她的心上。許久，她回復了一句：“你何苦哄我？”

劉旭紅是河北科技大學文法學院的大四生，本來她也對人生充滿了憧憬。然而，還在高中時，她就得了慢性腎炎，從此吃藥成了她每天的必修課。藥片使她上大學后對愛情繞道而行，拒絕了好幾個男生，包括孫亮的示愛。

孫亮來自全國著名的毛紡基地——河北清河，那是一個富庶的地方。孫亮家里雖然有錢，卻一點都不輕浮，從不亂花錢。劉旭紅對孫亮的印象很好，但她知道自己有病，只能忍痛放棄這樣一個好男孩。

就在大四寒假時，劉旭紅的病突然加重了，不僅藥物控制不了腫脹，而且出現了反復嘔吐的現象。到北京的醫院一檢查，由于長期受藥物刺激，腎臟已經受到了嚴重損害，必須馬上接受血液透析。

開學了，劉旭紅只能通過網絡和電話接受同學們的問候和安慰，心細的室友每天還在網上送她一束康乃馨。然而，她知道再多的花也不能給自己的生命增添多少亮色了，就在3月14日這天，醫生無情地宣布，她的殘存腎單位已降到10％，出現尿毒癥癥狀，必須盡快接受腎移植。

而就在這一天晚上，孫亮卻再度向劉旭紅表達了愛的決心。

美好的愛情誰不向往呢？可一個身患絕癥一個前程似錦，這現實嗎？劉旭紅摸著自己浮腫的腹部，再想到孫亮的話，悲涼感彌漫心頭。

可就在3月20日，孫亮竟來到了衡水，來到了劉旭紅的家中。那一刻，她滿心全是震驚，心仿佛停止了跳動，她把孫亮介紹給了父母。孫亮看出了劉旭紅父母眼中的狐疑，他像身經百戰的斗士般很干脆地說：“叔叔、阿姨，我要娶旭紅。我不想表白什么，你們看我的行動就行了。”

世事有時顯得很荒誕，孫亮竟成了劉旭紅一家的主心骨。他讓劉旭紅的父母抓緊時間和醫院聯系腎源，讓劉旭紅在透析的同時抓緊時間做畢業論文，一定要在畢業前順利拿到畢業證書和學位證書。

盡管孫亮只呆了三天就走了，他要回學校做畢業論文，還要給劉旭紅的畢業論文搜集材料，但劉旭紅無時無刻不感受到他的存在，打開手機、電腦，孫亮一句句暖人的話語讓她的臉上時時漾起燦爛的笑容，即使面對透析機殷紅的血，她也不再害怕。她在QQ上和孫亮聊起《基督山伯爵》中的最后一句話“人類的一切智慧是包含在這四個字里面的：‘等待’和‘希望’”時，深情地說：“你不僅給了我愛的希望，更重要的是你讓我看到了生活的希望，生命的希望，為了這種希望，我會如教徒一般去虔誠地等待。”

劉旭紅滿懷生命激情的論文被指導老師評為優等，按照規定，論文獲優的學生必須參加答辯。考慮到劉旭紅的情況，學院決定她可以不參加。但劉旭紅執意要去學校。2002年6月8日傍晚，做完透析的劉旭紅在孫亮的陪護下回到了闊別半年的學校。剛一推開宿舍的門，五個室友便喊著叫著笑著鬧著沖了出來，一邊向劉旭紅和孫亮噴灑彩花，一邊把他們拉進了宿舍。桌上擺著一塊大大的蛋糕，上面寫著一行大紅字：劉旭紅、孫亮訂婚之喜。劉旭紅一下子怔住了。就在這時，一位室友高聲宣布：“劉旭紅、孫亮訂婚儀式，現在開始！”

全班女生都來了，整個樓層的女生都涌了過來。同班的男生苦苦哀求樓管阿姨后，派幾個代表進樓把劉旭紅和孫亮抬到了宿舍樓后邊的花園廣場。在一盞盞躍動著的燭光下，同學們紛涌著向劉旭紅和孫亮說著祝福的話。劉旭紅的眼里一下涌滿了淚水，孫亮緊緊擁住她，在她耳邊輕輕絮語：“旭紅，你高興嗎？幸福嗎？”劉旭紅無語凝咽。當室友告訴她，這一切都是孫亮的主意時，她一把摟住孫亮，當著眾人的面，一邊親吻他，一邊流淚說道：“孫亮，謝謝你，我愛你！”孫亮把劉旭紅摟得更緊了，激動地說道：“旭紅，我也愛你！”

“嫁給我，你的痛苦就少了一半”

孫亮決定到衡水工作，以便照顧劉旭紅。可早在寒假時，父親就已經為他聯系好了邢臺市地稅局的工作。2002年6月20日，領到畢業證后，他回到清河的家中，把想法和父母說了。這個決定太突然也太重大了，盡管孫亮說得小心翼翼，但母親幾乎一下子呆了，只把求助的目光投向了父親。父親大口地抽著煙，空氣一下凝固起來。良久，父親把煙使勁摁滅在煙灰缸里，鄭重地問孫亮：“你是同情她還是真心喜歡她？如果是同情她的話，你完全沒必要做出這種犧牲，咱們可以給她足夠做手術的錢。”孫亮肯定地說：“我喜歡她，我相信擁有她一天，我就會幸福一天。”父親的語氣還是非常鄭重：“你要知道，我們不可能永遠做你們的后盾，總有一天，你們要獨立面對各種困難，你能承受得了嗎？”孫亮的語氣也還是那么肯定：“我能承受，我也愿意承受。”父親笑了，拉起母親的手：“我們的孫亮長大了，是個男子漢了。我們做父母的就支持他的選擇吧。”

有了父母的支持，孫亮決定暫時先不找工作，等劉旭紅做了腎移植手術情況穩定下來再說。就在他準備返回衡水時，卻收到了劉旭紅的短信：孫亮，感謝你鼓勵并幫助我拿到了畢業證書，感謝你讓我有了愛情的體驗。但我必須對你說實話，我只是利用了你，只是不想讓我的大學留下什么遺憾。你不必再來找我，我不可能接受你的。

孫亮驚呆了，但很快明白了劉旭紅的心思。當天他就趕到了劉旭紅的家。躺在床上的劉旭紅見他進來，眼圈一紅，但臉馬上冷下來，說：“你還來干什么？找我算賬啊？你走吧，我不希望再見到你！”說完就背過了身去。孫亮看看劉旭紅的父母，但兩位老人只是嘆氣掉淚，隨后掩上門出去了。

孫亮也不說話，坐在床邊，輕輕撫著劉旭紅的頭發。沉寂中，他俯下身來在劉旭紅耳邊說：“我是來找你算賬的，你欠了我那么多，你得陪我一輩子才能還得起我。”劉旭紅猛地轉身來撲到孫亮懷里：“孫亮，我是怕拖累你啊。”孫亮笑著說：“小傻瓜，嫁給我，你的痛苦就少了一半，我們就都不會累的。”

親人們被孫亮對劉旭紅的不離不棄感動了，姨媽帶著孩子們來了，遠在張家口市宣化縣山區的叔叔也帶著堂兄來了。他們都做了血液配型檢查，堂兄與劉旭紅的配型非常吻合。

2002年11月18日下午，劉旭紅在衡水市中心醫院接受腎移植手術。進手術室前，她流著淚對孫亮說：“能得到你的愛我太滿足了。如果我回不來，你一定要再找一個好女孩，我會在天堂祝福你的。”孫亮捂住了劉旭紅的嘴：“別瞎說，我還等你做我的新娘呢。”

手術十分成功。劉旭紅醒來了，她第一眼就看見孫亮溫暖的笑臉，兩人就那樣癡癡對視，淚水流了又干了，干了又流下來……

出院前夕，醫生特意叮囑，劉旭紅回家后一定要采取可靠的避孕措施，因為妊娠可能會引起腎功能的惡化，慢性排斥的發生幾率會增加，感染率也會升高，還可能在妊娠過程中發生流產、早產或妊娠高血壓綜合征，這些都會嚴重影響到移植腎的壽命。醫生說這些話的時候，劉旭紅的父母歉意中滿含心疼的眼神望著孫亮。孫亮淡淡地笑了：“有旭紅陪我就足夠了。”

“你孕育新生命的勇氣讓病魔讓路了”

劉旭紅出院回家后，母親辦理了提前退休手續，專門在家照顧女兒。孫亮在當地一所中學做了教師。每天回來，他就認真檢查劉旭紅的體重、體溫、血壓、尿量記錄，稍有起伏，就趕緊到醫院咨詢醫生。孫亮的體貼，讓笑意整天洋溢在劉旭紅的臉上。

不久，為了更方便地照顧劉旭紅，兩人領取了結婚證。那天是2003年4月18日，正是“非典”時期，親朋好友都不能來參加婚禮。孫亮讓岳母給妻子穿上了新娘服，讓岳父給自己和妻子照了張合影，就算舉行了婚禮。吃飯的時候，看著岳父母噙著淚不斷往自己的碗里夾菜，他就打趣道：“這樣舉行婚禮最好了，人多了旭紅被感染的幾率還大呢。”

晚上，依在丈夫的懷里，劉旭紅還是不安：“傻瓜，娶我干什么，身體不好，還不能給你生孩子。”孫亮一笑，擺出教訓學生的樣子：“謬論！娶你不是為了生孩子，而為了過一輩子！”劉旭紅的心一陣酸痛，又涌起一腔柔情。

手術一年后，到醫院復查，劉旭紅的身體康復狀況非常好，各項指征與常人近乎無異。為了讓妻子更好地增強機體抵抗力，孫亮辭職后到一家報社當起了夜班編輯。白天，他就帶著妻子到公園散步，雙休日就到衡水湖邊觀鳥，或者到附近山上游玩。

2006年五一長假期間，孫亮發現妻子有些心神不定，變得沉靜起來，不愛笑了。他以為妻子在家里憋壞了，就建議晚上人少的時候陪她出去散步。劉旭紅卻搖著頭說不想出去。孫亮心頭一緊，扳著妻子的肩：“你怎么了，是不是有什么不舒服？”

劉旭紅看著丈夫，嘴張了幾次，終于囁嚅著說：“亮，我們可能有孩子了。”

孫亮愣住了。他們曾經說好不要孩子的。剛要張口，劉旭紅已經搶先說了：“對不起，是我自作主張的。我們這么相愛，應該有個愛的結晶留在世上。再說萬一將來突然哪天我不行了，還有個孩子代替我陪伴你，等你老了可以照顧你。”

孫亮的眼睛濕潤了：“紅，你這是拿命在賭啊！你知道嗎，你這樣做，我的付出，父母親友的付出都有可能化為烏有啊！”

劉旭紅搖搖頭：“不會的。你想想，美國NBA的莫寧換腎都能在賽場上拼搏三年，再說，現在肯定有更先進的技術應對懷孕中可能發生的危險呢。”

孫亮只能寄希望于醫生的話能打消妻子的念頭，但醫生對劉旭紅的身體狀況及腹中胎兒進行詳細檢查后，并沒有勸她中止妊娠，只說近年來國內都已有腎移植患者成功生育的先例，叮囑她和孫亮要密切注意血壓、尿量的變化，稍有異常必須馬上到醫院檢查。

雖然依舊憂心忡忡，但孫亮沒有選擇，他惟一能做的，除了祈禱，就是和劉旭紅一起面對，迎接可能到來的兇險，迎接他們愛情的結晶。

孫亮的父母來了，他們按照劉旭紅的要求，帶來了自家產的五顏六色的毛線。劉旭紅每天哼著小曲，精心為孩子一套套地編織衣褲，一個月穿的，十個月穿的，一歲穿的，三歲穿的，五歲穿的。孫亮覺得奇怪，問她為什么要織那么多毛衣，她淡淡地一笑：“早點織好，說不定等孩子長大后就沒時間了呢。”

令人稱奇的是，劉旭紅的孕期反應很小，后期也沒有什么異常反應，她總是自豪地對孫亮說：“上帝也被我們的愛情感動，讓我少受罪，讓這個世界增添一個可愛的寶貝呢。”孫亮撫著愛人的長發，柔聲說：“是你孕育新生命的勇氣讓病魔讓路了。”

2006年12月20日，按照醫院的安排，劉旭紅入院接受剖腹產手術。醫院由婦產科聯合內科、外科、泌尿科多位專家組成了專門醫療小組，準備迎接劉旭紅和胎兒可能面臨的巨大風險。

手術非常順利，孩子雖是早產兒，但一切生命體征都正常。蘇醒后見到兒子的那一刻，劉旭紅幸福驕傲地笑了，這時，她才告訴丈夫，當初她織毛衣時說等孩子長大怕沒時間，其實是怕自己下不了手術臺。孫亮聽罷，捧著愛人的臉，不停地吻著。

2007年3月18日，筆者去看望孫亮、劉旭紅一家。劉旭紅的氣色很好，絲毫看不出是一個腎移植接受者，她深情地看著丈夫，唱起了那首《感恩的心》：“感恩的心感謝有你，伴我一生讓我有勇氣做我自己；感恩的心感謝命運，花開花落我一樣會珍惜……”一旁的嬰兒臉上也露出了甜甜的微笑……

（責編/俞媛媛） E-mail:amfyyy@soh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