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畔吹來歌聲問我:“花兒為什么這樣紅?”
我答以詩句曰:
“人自簪花不自羞,
花應羞上老人頭——”
花所以“紅”,是因為“害羞”,她比人臉皮薄。哪怕是長得十分丑陋的女孩子,也敢頭上簪花,洋洋得意,搔首弄姿,顧盼自如,相形之下,花太敏感、太嬌氣,特別是簪上“老人頭”,花真是羞死,臊得不行,所以花兒才會這樣紅,作為老人頭上的占有者,已經失去驕傲的資本,豈敢妄圖簪花乎?
從“花容月貌”到“閉月羞花”,早就淪為陳詞濫調了。之所以然,也許由于人們口頭流傳太頻繁之故。我覺得如認真剖析,這兩個成語的首創者,其才情似不在李太白“云想衣裳花想容”之下。
“花開無意”以之作為詩集名稱,出現在當今詩歌頗感寂寥且須保護的時代,它使我咀味出陸放翁“無意苦爭春”所生發的意境。看來詩人佟晶石肯定不是無病呻吟的流俗之輩,他在有情無意間綻放滿蘊個性的領悟之花;他欲蓋彌彰地向讀者輸送心靈的秘密。例如《行走》:
不管春夏秋冬
我都在荒原上行走
這里多的是愜意
沒有那么多憂愁
雨來了,澆個痛快
風又把發尖的雨滴帶走
一身塵土,一臉污垢
這才是人生的原創追求
這趟行程中我偏不走老路
也不愿向勢力屈就
更不愿在潮流中沉浮
我愿無拘無束地行走
那地平線上有我的伙伴
自由中有我影子的嬌羞
在人生幽獨的行旅中能歸納出如此嫵媚的“嬌羞”,豈不令讀者神馳?詩人表白道:“不管寒來暑往/我都愿意在荒原上行走”,這比美國詩人羅伯特·弗羅斯特《沒有走的路》來得更為從容,抖落沉郁和憂傷殆盡。
在金錢令人目眩的日子里,還有人肯用心思想,馳騁詩才,那么佟晶石應該是當今被我贊揚的詩人之一。
二○○六年十一月二日燈下
責任編輯 郝萬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