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62年5月,安徽省太湖縣委宣傳部錢仁能向毛澤東上“萬言書”,保薦“責任田”(即“包產到戶”),已廣為人知。而在同一時期,安徽省還有一批農村基層干部上書毛澤東、黨中央,保薦“責任田”,其中最具代表性的是宿縣符離區委書記武念茲和全體區委委員的“上書”。鄧子恢收到這份“萬言書”,十分重視,立即派員前往宿縣符離區進行實地調查。調查組的報告肯定了“責任田”的積極作用,這份“萬言書”及有關調查材料,成為鄧子恢1962年堅決支持“包產到戶”的一個重要根據。鄧子恢為此再次受到嚴厲批判。寫信人武念茲等一批人也受到殘酷打擊。
粉碎“四人幫”以后,我走上了負責新華社農村報道組工作的崗位,對農村改革一直非常關注。20世紀末的幾年間,我數次到安徽宿縣,拜訪了若干位尚健在的當事人,查看了有關歷史檔案資料,對這段史實作了深入了解。
“上書”的歷史背景
“大躍進”、人民公社化運動及隨之而起的“五風”造成的那場災難,是全國性的,而安徽宿縣地區是一個重災區。
這份“上書”的帶頭人、原符離區委書記武念茲已于2001年不幸病故。此前,我到宿縣時本要與他詳談“上書”前后的情況,可他正重病住院,不便深談。本想緩一段時間再說,不料等來的是他病逝的消息。所幸,了解、參與這份“上書”的尚有不少人健在。參加這一“上書”全過程、在信上第二個簽名的原符離區委副書記宋玉凡,堅決支持武念茲等人“上書”的原宿縣縣委書記周盡農,受縣委指派、幫助修改“萬言書”的原縣委秘書馬道奎等,都接受了我的訪問。
宿縣在實行及后來“改正”“責任田”期間,有一些情況特別引人注目。在1962年3月安徽省委決定“改正”“責任田”之后,這里有為數不少的縣、區、公社干部挺身而出,為民請命。直接給毛澤東寫信,請求不要“改正”“責任田”的,就有若干人。從我見到的材料來看,給毛澤東寫信的就有:宿縣縣委書記處書記、任橋區委書記張德群、蒿溝區委書記梁長榮,任橋區委宣傳部長趙建榮,清涼公社黨委書記王維禮,丁橋公社黨委書記吳統一,花莊公社黨委書記劉大杰,宿縣備聯公社黨委,宿縣地委黨校四支部八小組張原業6人(聯名),宿縣地委黨校學習小組李建華18人(聯名)等。
一個縣里,為保薦“責任田”,有這么多人“上書”黨中央和國家最高領導人,是很不尋常的。原縣委書記周盡農說,這與當時宿縣農村形勢有直接關系。“大躍進”中這里“五風”肆虐,給農村造成了很大災難,“餓、病、逃、荒、死”現象嚴重,農民苦不堪言,對集體生產喪失了信心,地荒了,人餓病死或外出逃荒。1961年3月安徽省委決定試行“責任田”,還沒等地委、縣委試點結束,宿縣各地就要求實行。只一個多月,春耕時統計,全縣70%的生產隊實行了“責任田”。秋季獲得豐收后,人們更加踴躍實行“責任田”,到年底全縣實行“責任田”的生產隊達到98.8%,宿縣幾乎成了清一色的“責任田”縣。
周盡農說,實行“責任田”,一季莊稼下來,農民就吃飽了肚子,真正救了無數農民的性命。不僅當地人民吃飽了,而且在宿縣城關排開場子,大鍋熬粥,免費救濟從山東、河南及蘇北逃荒過來的農民。鐵道部加開專車,讓鄰省的災民來淮北就食,回程時從宿縣地區帶走大批薯干、糧食。毫不夸張地說,“責任田”救了幾省無數農民的性命!農民從心底歡迎“責任田”,稱之為“救命田”!因此后來上級要求“改正”便很難了。“改正”之緩慢,阻力重重,與“推開”時形成鮮明對比,宿縣成了全省“推行最積極、最堅決、而‘改正’時轉變最慢、最頑固堅持錯誤”的極壞“典型”。經過近一年的“改正”,到1962年底,全縣真正由縣委領導“改正”的只有試點的1個大隊,下屬11個生產隊。
馬道奎說,宿縣廣大農民如此地熱愛、擁護“責任田”,縣委領導敢于從實際出發,堅持緩改、不改,這些都是孕育符離區委等“上書”的“肥沃土壤”。
“上書”的直接動因
符離區委書記武念茲與副書記宋玉凡都是宿縣西北鄉一帶農村出來的干部。不同的是,宋玉凡的文化低,而武念茲讀過簡師(相當初中),有點文化,工作中又愛讀些理論文章、書籍,開會講話,寫公文報告,常帶些“理論色彩”,當地社隊干部便給他送了個綽號“武馬列”。
宋玉凡佩服武念茲的為人,說老武不僅有理論,工作能力強,而且敢于“以實求實”,公事為先,心里想著老百姓!他和原符離鎮秘書李勝田等對我講起在經濟困難時期武念茲的不少故事。
1959年秋天,當地莊稼又歉收,但縣里說是下面“瞞產”低報產量,下令反“瞞產”,搞高征購。秋收完畢,許多大食堂就斷了糧食,頓頓是野菜稀粥。剛種完冬麥,一些村里就開始出現餓死人的現象。開始只是聽說某村有人餓死,在路邊也見過餓病倒地的。但不久餓死人的事在符離區內出現了。宋玉凡說,入冬后的一天,武念茲從符北大隊下灣村回到區里,一個人悶在屋里不說話。我見他眼通紅,一臉淚,他拉住我的手就失聲哭起來,喊著:“老宋啊,咱們的下灣、陳窩子都餓死了人!真是餓死的啊!出了這種事,我們這些當地方官的,都犯了罪,該去坐大牢啊!守土有責,護民有責,老百姓餓死了,黨、國家要我們這些人是干什么的!”他連飯也沒吃,連夜進城,向縣里匯報情況,要救濟糧!
宋玉凡說,我們都在區里焦急地等著,可直等到第二天夜間老武才回來。這次進城他不但沒有弄來糧食,還挨了縣委領導一天加半夜的批判。武念茲說:“我報告農村里餓死了人,縣里反說我謊報災情,給‘大躍進’抹黑,給社會主義抹黑!不光不給我們救濟,還向我們要糧食,說我們區秋季征購任務沒完成!”
武念茲悲憤至極,他讓秘書快把全區死人情況作出統計,馬上寫成材料上報。他讓區委領導們放下手頭一切工作,統統下村去,千方百計幫助群眾找吃的,渡難關!
武念茲來到牛口大隊,這里的大食堂已無糧下鍋。村旁邊有一個區屬牧場,養有200只羊,還存一點飼料、山芋干子。武念茲找到場長,對他說:“牛口村里要餓死人了,你們要搭救他們。”牧場存糧不多,而且200只羊要過冬,飼料已經很緊張。場長非常為難,說:“我們場與牛口大隊也不是一個單位,我們管不了他們!”
武念茲聞言大怒,說:“非常時期,人命關天!還管什么是不是一個單位!我現在代表區委宣布:牛口大隊現在就劃歸你們牧場!你要負責,全村人不能餓死一個人!羊也別‘過冬’了,從今天起每天宰一兩只,大鍋煮羊湯給社員們喝,救人命第一!省下的飼料分給社員回家開小灶,摻上野菜熬點湯也能救人一命!”
場長也是農家出身,知道眼下情況嚴重,聞言后就“放倒”一只大羊。當晚,牛口的老弱病人先喝上了第一碗救命的羊湯……
宋玉凡等人的回顧,讓我更進一步認識了武念茲,更能理解他為什么要冒著風險“上書”!
宋玉凡還說了一些自己在這一段時間的經歷。他說,當時我兼任王樓公社黨委書記,眼看著這里一方百姓要大難臨頭,1958年秋后我就來個“憨大膽”,私下里讓社員各家各戶自己刨荒地種糧食,自種自收全歸自己吃。這年麥季,又是歉收,大食堂陜斷糧了,還在胡鬧。我就再來個“憨大膽”,把沒有種上的集體耕地劃給每家一畝,只要給隊里交100斤山芋干子,余下的全歸自己。偷偷地這么干了一年兩季,社員們連天加夜地刨荒地、種莊稼,家家都存上點糧食,大隊里也收上來一些山芋干子。1959年冬天災荒一起,別的地方都死了不少人,王樓大隊餓死的人就比較少。符離公社(后改為區)餓死不少人,武念茲急了,下命令讓我拿出點糧食給公社救急,我們拉了不少山芋干子送去。
宋玉凡這一自作主張的“土政策”,救了不少百姓性命,也使他更進一步看到了公社化中的嚴重問題。
馬道奎說,七千人大會后期,安徽省各級干部在會上揭開“大躍進”以來安徽問題的蓋子,中央撤換了省委主要領導。以李葆華為首的新省委上任以后的一個重要工作就是“改正”“責任田”。1962年3月上旬,新省委向全省下達了《關于改正“責任田”辦法的決議》,要求“堅決把它改正過來”。3月中旬,在周盡農的主持下,宿縣縣委召開了常委會議。對于省委要求“改正”“責任田”的要求,絕大多數常委思想不通,有抵觸情緒。
周盡農也想不通。我查看了宿縣縣委這次常委會的記錄稿。周盡農的發言,明顯表露出他留戀“責任田”的心理。
他說:“我主張先立后破……”
什么是“先立后破”?幾十年后,周盡農對我解釋道:“破”指的是“改正”“責任田”;“立”就是要先找到一個能把集體生產搞好的辦法,先“立”起來,之后再改“責任田”。不然,不搞“責任田”又回到老路上去“大呼隆”,農民還得挨餓,弄不好還得餓死人!
在這次常委會上,周盡農還坦率地說:“我心里有矛盾,一條影響生產不行,一條農民吃不飽不行。無論如何要讓農民吃飽。”他還說:“我們當干部的犯了錯誤,檢討好做,可農民要吃飯,弄糧食難啊!我看還是要下力氣抓生產,弄糧食,有了糧食我們檢討起來也好做。”
縣委常委會議后隨即召開了縣委全會和縣委擴大會議,傳達省委“改正”“責任田”的決議。會上議論紛紛,情緒激烈,大多數同志主張“慢慢改”,相當多的同志主張不改。周盡農說,“責任田”再搞幾年,我看也翻不了天,也出不了修正主義。之后,周盡農又主持召開了縣委常委和區委書記碰頭會。在這次會上,武念茲激動得卷起袖子,慷慨激昂地說:“我認為,‘責任田’是馬列主義在中國的新發展。蘇聯、東歐等國家的集體農業問題都沒有解決好,這個問題被我們在實踐中解決了。曾希圣這個人在安徽的工作中錯誤確實嚴重,但是他敢于推行‘責任田’,是從實際出發的,可以說是一項創造,是他為安徽人民做的一件大好事。”他請求縣委網開一面,讓符離區作個試點,暫不“改正”,繼續試驗。他說,試出問題我承擔全部責任,這個意見我敢向黨中央提。武念茲的發言在會上引起強烈反響,許多人激動起來,說:“老武,我們支持你上北京去上訪,直接向毛主席、黨中央建言。大伙給你湊路費盤纏。”
武念茲深受鼓舞,這便成了符離區委“上書”毛澤東的直接動因。
“萬言書”的形成經過
縣委擴大會議以后,武念茲回到區里,立即動手,組織區委辦公室的張文斌、周培建、關德明等搜集材料,由張文斌執筆,給毛澤東寫信,保薦“責任田”。他們從基層搜集到大量的材料說明“責任田”的好處,要求繼續實行這一辦法。4月下旬初稿完成。5月下旬縣委召開區委書記會議,在開會的前一天晚飯后,武念茲來到周盡農的辦公室。武念茲說:“周書記,我們區委給毛主席的信寫好了,能不能請馬秘書給我們整理修改一下?”周盡農當即指示馬道奎:“你幫他們好好改改。”馬道奎很樂意地接受了這一任務。
馬道奎接受采訪時說,符離區委信的初稿,觀點明確,實際材料比較多,但結構比較亂,行文不夠通順,更缺乏理論概括。于是我又一次閱讀毛澤東的《實踐論》等著作,查閱列寧的有關合作制的文章及在實行“新經濟政策”時的有關論述;然后在不損害符離區委原來意圖的前提下,進行了整理修改。我修改的目標是盡可能做到反映的問題明確,觀點鮮明,文字通順簡短,讓中央領導能看下去,并引起思想認識上的共鳴,以收到預期效果。
馬道奎說,對這封信,周盡農是旗幟鮮明、全力支持的。但從我來講,為了避免以后此事可能給領導添麻煩,5月20日左右,我把符離區委的信整理修改加工定稿后,故意沒有送給縣委負責同志審閱,就交給縣委辦公室的尹政謄抄。幾天后,縣委辦公室主任朱慶來把信交還符離區委武念茲。符離區委全體委員逐一親自簽名后,于6月初寄給毛澤東,同時還給華東局及安徽省委都寄了一份。
符離區委的這份“萬言書”列舉了大量事實,以理論與實際相結合的辦法,雄辯地闡明“責任田”不是方向錯誤,沒有“復辟資本主義”的危險。“萬言書”列出“責任田”在當地實行以來所顯示的“八大優點”,認為“責任田”辦法在現階段不僅不違背社會主義原則,而且簡便易行,容易為廣大農民群眾所接受。它與當時的農業生產力水平、群眾的覺悟水平和干部管理水平相適應,可以發揮每個社員的生產積極性,使每個社員的生活都有保障。實行以生產隊為基本核算單位,克服了隊與隊之間的平均主義;而推行“責任田”辦法,則比較徹底克服了社員與社員之間的平均主義,可以充分調動社員的積極性,有利于生產發展。對“責任田”不能“一下子扼殺掉”,而應繼續實行。
馬道奎說,信發出后沒有回音。武念茲等不甘心,就在第一封信的基礎上作了些修改,再次上書黨中央。因此,目前社會上流傳的符離區委的“萬言書”有兩個版本。由中國農村發展問題研究組編輯出版的內部資料《包產到戶資料選》(一)和由宿縣地方志編纂委員會編輯的《宿縣縣志》所收錄的符離區委的信,是1962年7月2日符離區委修改過的第二封信。第二封信與第一封信的基本思想是相同的。不同的地方是:第一封是寫給毛澤東的,第二封信是寫給中共中央政治局的;第二封信在文字上改動了第一封信中比較尖銳的語句,尤其是刪去了第一封信中理論鋒芒比較尖銳的段落,包括關于實踐是衡量真理的標準的觀點、關于要求中央負責同志深入“虎穴”探“虎子”的觀點、關于正確的退卻是為了更好的進攻的觀點、關于相信農民群眾能夠自己解放自己的觀點等等;第一封信列出“責任田”有八大優越性,第二封信增加到十大優越性。
當地的同志普遍認為,第二封信削減了第一封信的理論鋒芒,其鮮明性和戰斗性均不及第一封信。馬道奎說,從歷史真實來說,符離區委給毛澤東的“上書”,只能是1962年5月的那一份。現在盡管對這一歷史事件宣傳不多,可也出現了不少錯訛。有些文章,尤其是某些報告文學作品,沒有搞清歷史事實,把兩封信混為一談,作了許多毫無根據的推測、議論。因此,我認為這些情況都應當說清楚,以免繼續以訛傳訛。
馬道奎說,符離區委的第一封信發出后,宿縣縣委常委們都想知道其內容。1962年6月,在一次縣委常委會上,大家紛紛要求看看這封信,周盡農指示辦公室根據我留下的底稿打印20份,發給縣委常委每人一份。
“萬言書”發出之后
符離區委的第一封信引起了中央農村工作部部長鄧子恢的重視。他于7月初(有的資料說是6月下旬)派以張其瑞為首的一行四人調查組來到宿縣,進行專題調查(與此同時,王觀瀾率調查組到皖南蕪湖地區農村作調查)。張其瑞等到宿縣后,先后找到縣委、區委、公社黨委和社員群眾進行調查了解,著重調查了符離區王樓公社(原符離公社王樓大隊)和城郊區劉合公社(原三八公社劉合子大隊),寫了兩篇調查報告。王樓公社的調查報告說:“‘責任田’增產糧食顯著。社員們說,‘實行一年責任田,糧食就夠吃二年’。”“‘責任田’解決了經營管理中許多矛盾。”“社員不用派工催工,都是早出晚歸,積極性空前高漲,生活質量大大提高,肥料增加一倍,牲畜喂得又肥又壯。”干部社員都滿意。“符離區委和王樓公社黨委認為,他們這種做法,既不是單干,也不會兩極分化,仍是社會主義的集體經濟,是農業生產的最好辦法。”劉合公社的調查報告說:“區委和公社黨委再三要求,不要給他們戴方向錯誤的帽子,允許他們試驗三年,糧食過關了再改。”調查結束后,調查組于7月14日和縣委作了溝通,講了調查的結論:“我們個人意見:‘責任田’不能一棍子打死,全盤否定。這是一個值得研究的問題。”鄧子恢很重視這個調查。7月18日,鄧子恢將符離區委來信及兩個調查材料轉給毛澤東。這兩個調查報告成了北戴河會議的參考材料。
張其瑞等人的調查意見,鼓舞了宿縣縣委負責人,也給符離區委帶來了一線希望。7月16日,周盡農指示將張其瑞等人的匯報記錄打印發給縣委常委閱讀。 后來,這些事都成了宿縣縣委和周盡農“堅持包產到戶”的罪狀。
盡管農民從心底發出“責任田”是“救命田”的呼喊,盡管不少有識之士仗義執言,為民請命,反映了“不要改正”的強烈愿望,但是,“責任田”的“改正”在當時是“大勢所趨”。
1962年7月至8月,中央在北戴河召開工作會議,接著又在北京召開八屆十中全會。這幾次會議大批“單干風”、“黑暗風”和“翻案風”,中央農村工作部被批為自成立以來沒干過一件好事而被撤銷,鄧子恢被撤職。安徽的“責任田”被作為“復辟資本主義”的“單干風”的突出代表,受到嚴厲批判。
10月12日,安徽省委召開了一屆十三次會議,傳達中共八屆十中全會精神,堅決地糾正“責任田”。武念茲及宿縣縣委、符離區委被點名批判。
“文化大革命”中,符離區委及所有與“萬言書”有關的人員再一次遭遇厄運。周盡農和武念茲被作為“復辟資本主義”的典型受到殘酷批斗。省、縣革委會成立以后,工作組到符離區萬橋大隊成立以批判“責任田”及“萬言書”為中心內容的大批判專業隊,把宿縣地委書記孟亦奇(也是“責任田”的積極推行者)、周盡農、武念茲三人當做“活靶子”,拉到全縣、全地區、全省各地去“游斗”,前后共達280多場。符離區及宿縣一大批人因受此牽連而遭到無情批判和殘酷斗爭。
即便如此,“責任田”在淮北大地上仍沒有完全絕跡。一些僻遠地方,農民仍頂住壓力“偷著干”。周盡農說得好:“責任田”最終被“改正”了,可它扎在人們心上的根是難以拔除的。中共十一屆三中全會后,聯產承包責任制在宿縣及整個淮北地區,不用動員,“嘩啦”一下子就推開了,看似強大、不可動搖的人民公社體制頃刻間土崩瓦解。是什么力量的作用?說到底是人心。扎在農民心上的“責任田”的根未死,十一屆三中全會的春風一吹,它就蓬勃萌發生長起來。
(責任編輯 汪文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