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76年7月28日凌晨3時43分,從唐山地下11公里處發(fā)出的強大震波,使華北的東部,包括距唐山150公里的北京,都處在劇烈震顫之中#65377;此后余震不斷,下午6時45分,唐山再次爆發(fā)7.1級的強余震,北京再次感受到強烈震動#65377;
災情
1976年7月28日,烈度6度強#65380;局部7度的地震,使北京部分地區(qū)墻倒屋塌,并有人員傷亡#65377;
華國鋒當天給毛澤東的報告提及:“北京市亡一百余人,傷四千余人,全市倒塌房屋三萬多間#65377;”
部分磚石結(jié)構(gòu)的古建筑,如白塔寺#65380;天寧寺#65380;德勝門#65380;于謙祠#65380;故宮磚墻以及通縣的燃燈佛舍利塔#65380;麥莊塔等,遭到不同程度的損壞#65377;北京展覽館上面的紅五星裝飾也被震落了下來#65377;
震波來臨時,建筑比較堅固的工廠也產(chǎn)生顫動#65377;
首鋼公司石鋼煉鋼廠煉鋼車間的天車不停地晃動,并發(fā)出響聲,高壓套管發(fā)生嚴重位移,管內(nèi)的油大量流出;北京特殊鋼廠煉鋼車間的五號爐正在出鋼鑄錠,盛滿15噸鋼水的大鋼包吊在空中,突然晃動了起來;北京石油化工總廠勝利化工廠15米上水管線被震裂;北京焦化廠焦爐建筑劇烈晃動,全廠突然停電13分鐘,爐內(nèi)壓力驟然增高,爐頂一片火海;北京氧氣廠制氧車間的廠房晃動不止,墻上出現(xiàn)許多裂紋,五處開裂和錯動,機器大輪擺動十分厲害;北京塑料器材廠廠房山墻倒塌,25米高的煙囪從頂部被震裂;京西煤礦井下支柱劈裂發(fā)出聲響,碎石下落……
地光,地聲,天搖地晃
北京27日的晚上,出奇地熱,一絲風也沒有#65377;
很多人至今仍牢記著28日凌晨地震時的感受:地光,地聲,強烈的搖晃……許多人是被搖醒的,“跟坐火車一個感覺,左右晃動”#65377;當時人們普遍的反應是不顧一切,盡快跑到屋外去#65377;慌亂中,有的人甚至將枕頭當作嬰兒抱到了室外#65377;
最先預感到強震波即將來臨的,應該是住在交道口的國家地震局地震地質(zhì)大隊華北三隊的專家黃相寧夫婦#65377;凌晨3點多鐘,黃被妻子搖醒:她感到床在輕微晃動,“一定是地震了”#65377;早在7月14日,黃相寧和同事就向國家地震局提交過一份報告,預測7月20日前后#65380;8月5日前后,集寧#65380;繁峙#65380;束鹿#65380;張家口一帶,寶坻#65380;樂亭及渤海地區(qū)可能有5級左右的地震#65377;因此,他倆對地震的警覺性很高,馬上抱起三個孩子,跑到院子里#65377;這時,看到東南邊的天空閃著藍紫色的地光,黃相寧預感到:要出大事了#65377;果然,幾秒鐘以后,大地更劇烈地搖晃了起來#65377;
稍后看到地光的,有當時住在中南海里#65380;時任中央警衛(wèi)局政委的武健華#65377;
武健華回憶:“地震發(fā)生時,我們從中南海東八所臥室跑到屋外,聚集在四合院的中間,看見天空中黃色帶紅的強烈閃光震蕩,東八所的幾段院墻和圍繞中南海的大墻多處被震倒,少數(shù)房子被震塌,異常緊張#65377;……夜里余震不斷#65377;”
當時,在北京大學進修的原北京市機械局女干部于向真,半夜時分被一陣劇烈的晃動驚醒#65377;她也看到了地光,還聽到了地聲#65377;
于向真回憶:“我忽地坐起身,聽到外面?zhèn)鱽砺÷〉牡芈暎艹翋灪艹翋?睜眼又見到一閃一閃的銀灰色的地光,很亮很亮,我迅速叫喊同屋另外三名女生,拉著#65380;拽著#65380;推著與她們一起跑下樓#65377;”
“那時樓下基本沒有人,人逐漸多了#65377;當最初的驚恐稍稍平定了下來,穿著內(nèi)衣的我,發(fā)現(xiàn)一個女同學光著上身,就把披在身上的小毛巾被讓給了她#65377;她當時緊張得忘了害羞,我把毛巾被披到她身上她都沒有反應,過了好一會兒才過來說謝謝#65377;”
準備赴朝援建平壤市地鐵項目的專家袁永明,坐飛機到達北京時已是凌晨#65377;他進入北京飯店不久,地震就開始了#65377;袁永明回憶:“從電梯出來,飯店樓上開始搖晃,掉下來的石頭把飯店門口的汽車砸壞了#65377;”
住在該飯店第15層的康原(美中貿(mào)委會香港代表)回憶:先感到上下震動,然后是從東到西的水平晃動;樓房發(fā)出嘞嘞聲,屋頂上的電燈猛烈搖晃,我覺得就像身處在擺動幅度越來越大#65380;力度越來越猛的擺動中#65377;最后,當我認為這座建筑物已不能再抵御這些震動時,震動漸漸停止了#65377;我一躍而起,穿上衣服#65377;這時是凌晨3時45分#65377;
北師大何茲全教授夜里也被地震搖醒#65377;他在回憶錄中寫道:“模模糊糊中,好似火車進站,稍微清醒后,忽然意識到‘地震’!猛然起來,拉起良玉逃往樓外#65377;樓是剛剛造好住人,樓外還到處是土堆土埂,簡直是連爬帶滾地逃到樓外#65377;一時各家各戶,都逃出來#65377;”7月28日下午又有一次震動,何茲全夫婦正在工九樓前馬路邊游蕩,他們看到馬路旁水溝里的水在蕩漾,電線桿在搖晃#65377;
當時在和平里一家工廠工作的李霖回憶:“夜里大約3時左右,我和鄒玫在床上正睡得香,忽然樓房一陣急速的左右晃動,隨即上下跳動,書架上的石膏像摔到地板上摔斷了#65377;吵嚷的人聲‘地震了!地震了!’把我們驚醒,趕緊披衣往樓下跑,其實跑下樓后震顫早已停止#65377;八棟樓房的外墻震裂一條很長的裂縫#65377;”
保衛(wèi)毛澤東
住在“游泳池”書房的毛澤東,病情已經(jīng)特別嚴重,許多時間處在昏迷半昏迷狀態(tài)#65377;華國鋒#65380;張春橋和王洪文#65380;汪東興分兩班值班守護#65377;
這天,值班的是王洪文和汪東興,張玉鳳也參加了值班#65377;
地震使住處大廳門窗上的玻璃“嘩啦啦”地響個不停,地下也有拖拉機發(fā)動般“轟轟”的響聲,毛澤東的病榻搖晃不止……在場的人都忽地圍到毛澤東的身邊,工作人員周福明抱著毛澤東頭部,彎下身擋住,防止掉下東西砸著他#65377;
他們還用一個大被單,幾個人拉住四角,罩在毛澤東床鋪的上面,防止掉東西下來砸著#65377;
一個工作人員回憶:“他的神志還很清楚,也知道發(fā)生了地震,但是他說不出話,只用手擺擺,大概想說不用驚慌#65377;”
天亮后,毛澤東被遷往新建的“202”住所#65377;
武健華回憶:“醫(yī)務人員#65380;毛主席身邊工作人員和服務科的同志,在華國鋒#65380;汪東興的指揮下,將毛主席從中南海游泳池遷往兩年前建成的‘202’住所#65377;這天傍晚下了大雨,又有較強的余震,但在‘202’似乎沒有什么感覺#65377;”
“202”住所是1974年專門為毛澤東修建的房子,是中南海重大戰(zhàn)備工程的“重中之重”,建成驗收時,還進行了防原子#65380;防化學#65380;防輻射等檢測#65377;
毛澤東清醒時十分關(guān)心震情,并因災情的慘重而痛哭#65377;
他身邊的醫(yī)療組成員#65380;神經(jīng)病學專家王新德回憶:“當秘書報告地震造成極其慘重的損失后,主席哭了——我第一次親見主席號啕大哭#65377;”
鄧小平一家的自救
7月27日夜晚,鄧榕過了午夜才躺下睡覺#65377;她剛剛睡著,突然,一陣巨大的轟鳴聲把她從夢中驚醒,她聽到了地聲#65377;
鄧榕回憶:“我從床上坐起來,定了一下神兒,立刻想到是地震!”
她立刻跑到走廊里大叫:“地震啦!地震啦!”這時,她身后轟隆一聲巨響:走廊的屋頂垮下了一大片#65377;
鄧榕想到了奶奶,趕緊跑到她的屋里#65377;“我看見整個房屋,整個大地都在搖晃著,奶奶扶著桌子,站都站不穩(wěn),根本不能走動#65377;我趕緊把奶奶扶著走到室外#65377;這時,鄧林#65380;鄧楠也都跑了出來#65377;我們相對一看,一齊大叫起來:‘爸爸#65380;媽媽!’”
平時為了安全,鄧小平夫婦在睡覺時,門是緊鎖著的#65377;
他們找了一根棍子,七手八腳硬是把門給撬開了#65377;
鄧榕等人進去一看:“由于吃了安眠藥,父母親還熟睡未醒呢#65377;我們趕快把他們叫醒,扶著他們,跌跌撞撞地跑出屋外#65377;這時,天在搖,地在動,從深深的地底下發(fā)出沉悶而又巨大的轟鳴,讓人感到格外恐怖#65377;我們扶著三位老人,剛剛在院子里站穩(wěn),鄧林突然大叫:‘還有孩子們呢!’”
她們反身沖進晃動著的房子里,抱起還在熟睡的孩子,跑了出來#65377;“這下子,全家老少三代十來口人,全都在院子里了#65377;”
急遷外國使領(lǐng)館人員
28日下午,澳大利亞前總理#65380;工黨領(lǐng)袖惠特拉姆和夫人結(jié)束了對中國的訪問,飛離了北京#65377;他們曾赴天津訪問,凌晨的搖晃和震響驚醒了惠特拉姆,他的感覺是:“整個天津都在晃動!”
居住在建國門外和三里屯等處的僑民,遷到各自國家的大使館居住#65377;
由于余震不斷,29日,北京市外事組要求有關(guān)接待單位,盡快將居住在北京飯店的幾百名外國客人疏散到外地#65377;
中央決定立即派專機送正在北京訪問的英薩利率領(lǐng)的柬埔寨代表團和伊朗公主阿什拉芙率領(lǐng)的伊朗代表團,提前去外地訪問#65377;
30日晚,紀登奎在釣魚臺國賓館宴請英薩利#65377;宴會中途,工作人員送進一張紙條,紀登奎看后,隨即遞給喬冠華#65377;
紙條是中辦主任汪東興傳來的,內(nèi)容說根據(jù)震情預報,未來24小時內(nèi),以通縣#65380;大廠回族自治縣為震中,可能發(fā)生七級以上大地震#65377;
大廠距北京市區(qū)不過四五十公里#65377;
看了這個通報,紀#65380;喬匆匆結(jié)束了宴會,并叮囑禮賓司,次日一早一定要送走這兩批外賓#65377;
十分焦急的喬冠華對章含之說,北京如果真是有大地震,后果比唐山更嚴重,必須立即采取措施保護各國使領(lǐng)館#65377;
外交部黨組立即召開緊急會議,決定連夜通知各國使領(lǐng)館留下留守人員,其他人,尤其是婦女兒童,由中國民航提供專機暫時撤往廣州#65380;上海,待震情穩(wěn)定后再回北京#65377;
喬冠華打電話未找到當時國務院的主要領(lǐng)導,只好告訴秘書了#65377;由于時間緊迫,因此外交部黨組決定一面通知使領(lǐng)館及民航,一面呈文給中央,一定要趕在可能的大地震發(fā)生前,盡可能撤出大部分外國使領(lǐng)館人員#65377;喬說震情通報不一定準確,但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切不可掉以輕心#65377;要盡一切可能不使一個在華外國人在地震中受傷#65377;
到次日中午,撤離工作大部分完成#65377;
至31日晚上八九點鐘時,24小時過去了,北京并未發(fā)生大地震#65377;
章含之后來在文章中寫道,喬冠華卻因此次撤離行動,被國務院主要領(lǐng)導指責為“未經(jīng)中央批準,擅自撤離外國駐華使領(lǐng)館人員,這是‘嚴重無組織#65380;無紀律’,是‘在地震面前驚慌失措的表現(xiàn)’,是‘有失國家尊嚴’”#65377;喬冠華受到了批判#65377;
“天當屋,地當床”,有家不能歸
28日當天,大雨從早一直下到晚#65377;此后幾天,也天天下雨#65377;
震后,許多居民跑到院內(nèi)空地和街道上#65377;有人寫道:“幾分鐘內(nèi),北京的街道塞滿數(shù)以百萬計的居民#65377;”許多人披雨衣或打雨傘,立于街中#65377;不少沒有雨具的人,渾身被淋濕#65377;
身患糖尿病#65380;高血壓等多種疾病,將近80歲的收藏家#65380;書畫家張伯駒,在雨中站了幾個小時,雙腿雙腳腫脹,連鞋都穿不上了#65377;
鄧榕當天到和平里的公公家去,一路看到的是,大街小巷老百姓全都出來了#65377;人們有的穿著褲衩,有的光著膀子,大人叫,小孩哭,一片擁擠混亂,“整個北京城陷入極度的恐懼慌亂之中”#65377;許多破舊的老房子在地震中受到損壞,人們只得呆在室外,“滿街滿胡同的老百姓,各家各戶,都在忙亂地從屋子里往外面搬椅子#65380;抬床#65380;占地方#65380;支棚子#65377;人們眼睛中流露出來的,不是鎮(zhèn)定和信心,而是慌亂和不知所措”#65377;
由于余震不斷,一個來月,老百姓大都在防震棚里睡覺,露天而居#65377;
使用縫在一起的塑料布#65380;雨衣(少數(shù)用木板#65380;油氈紙),甚至用一把把雨傘排在一起拼成臨時的小棚,雨后春筍般出現(xiàn)在大街小巷和公園里,包括天安門廣場和中南海內(nèi)#65377;
當時還在讀高中的王紅回憶:“震后我們?nèi)甲〉搅碎L安街上,我家就住在公安部門前的馬路邊上!那時,莊嚴的天安門廣場以及長安街都成了臨時避震住所了,景象可謂京都史上聞所未聞,情景壯觀極了!”
棚子盡量利用樹木#65380;電線桿甚至灌木等物以及家具固定,而且不斷地加固,或修繕得盡可能舒適一些#65377;
街上的棚子也擠,每家能用的地方有限#65377;不少人只能在床上支個塑料棚子#65377;晚上,一張床上得睡好幾個人,或者輪流休息#65377;有的是幾家甚至十幾家人住在一個大棚里#65377;有人回憶,酷熱難耐,副食也難買,大人小孩兒,湊合著吃飽肚子就不錯了#65377;各工廠值班護廠的人員,也是在廠里搭的防震棚里睡覺#65377;
中央臺體育播音員宋世雄回憶:“北京市政府為了市民的安全起見,動員人們不要呆在家里,而是走出來住在臨時搭的簡易棚或汽車里#65377;……大街#65380;廣場到處是防震棚,到處是‘無家可歸’的人,現(xiàn)在回想起來還讓人心有余悸#65377;因為北京離唐山是如此之近,隨時都有可能發(fā)生余震#65377;”
也有極少數(shù)仍然住在屋內(nèi)的人,胡耀邦是其中之一,鄧小平及其家人也一度如此#65377;
住在富強胡同6號的胡耀邦,家里用堅實的木頭做了個類似雙層床一樣的東西,躺在下面可防震#65377;胡耀邦就在這樣的防震床兼棚子的底下看書和休息#65377;
鄧小平家因塑料布棚子塌了,白天就呆在走廊里,晚間進客廳,睡在自搭的木制防震棚下:豎著擺了三排三屜桌,用三排桌子當間隔,上面搭上木床板#65377;在床板下的木地板上鋪上褥子,再在褥子上面放上被子和枕頭#65377;
由于“棚子”太矮,腿腳不便的鄧小平進出困難,又因前列腺炎夜間經(jīng)常去廁所,他們只好又在院子里搭起了塑料布棚#65377;
后來,他們用中辦送來的兩塊搭蓋卡車用的軍用苫布,搭成了大棚子,里面安裝了電燈,搬進了電視機,還可以在床上打麻將#65380;撲克,“全家人住在這個大棚子下,不像在抗震,倒像在過兒童‘夏令營’”#65377;8月22日是鄧小平72歲本命年的大壽,也是歡歡喜喜#65380;熱熱鬧鬧地度過的,“什么‘批判’也好,‘打倒’也好,地震也好,我們都能從容應付”(鄧榕語)#65377;
地壇醫(yī)院白天防震棚溫度高,危重病人受不了,護士們就把病人搬進病房,晚上怕有地震就又把病人搬回地震棚#65377;因工負傷#65380;右腿骨折的胡知宇所在的醫(yī)院里不時停電,胡不得不經(jīng)常腳戴夾板被搬進搬出,以致骨折處重接了三次,苦不堪言#65377;馬來西亞使館一等秘書阿·拉赫曼的夫人,28日則在一家醫(yī)院生了一個女兒#65377;
北大教授朱光潛的防震棚蓋在門口的小花圃旁邊,朱在里面住了半個月#65377;
何茲全回憶:“許多人開始在院子里搭起防震棚#65377;我們工十樓二棟10家也在幼兒園樹林里搭起一個塑料防震棚,大家成了一家,休戚與共,特別親#65377;”
27日去天津準備錄音昆曲《琴挑》的上海女演員岳美緹,在天津經(jīng)歷了地震以后,28日下午坐車返回北京,天天都住在大客車內(nèi)#65377;她回憶當時情景時說:“街道路口都搭起了防震棚,我們天天都到街上看看,打聽打聽有什么震情,有什么新聞#65377;每天只吃兩頓,都是饅頭#65380;醬菜#65380;蛋#65377;我們在汽車里一直住到秋天#65377;”
由于廣播#65380;報紙缺乏透明度,包括唐山在內(nèi)的震情和災情的各種猜測,在群眾中流傳#65377;
外地有親戚朋友的,紛紛離京暫作躲避#65377;張伯駒夫婦去了西安,沈從文夫婦去了蘇州#65377;在唐山地震中大難不死#65380;肋骨被砸裂的83歲的孫越崎和妻子,則被兒子從唐山接到北京居住#65377;
李霖回憶道:“全城老百姓的心只惦著地震了,千萬別再發(fā)生呀!……地震棚里的生活不好過,人聲嘈雜睡不了覺,蒼蠅#65380;蚊子更讓人受不了!反正吃飯還得回家做,沒多久我就搬回家住了#65377;別人于一兩個月內(nèi)見無動靜也陸續(xù)遷回家#65377;”
地震中的一些工作
國家地震局陷于一片慌亂,誰也說不清楚震中在什么地方#65377;電話不停地響,從中央到各省市,還有各個部門,紛紛打來電話,詢問情況:震中在哪兒?震情如何?還會不會再次發(fā)生大地震?……
當天上午8時多一點,已知震中位置但還不了解災情的華國鋒等中央領(lǐng)導人,聽取了從唐山趕來的李玉林等人的匯報:“唐山全平了!趕快救救唐山!”
從29日開始,北京開始接收唐山地震造成的傷員,許多大客車和卡車載著受傷的人駛進北京,軍用直升機也加入了這個行列#65377;同時,成隊的軍用卡車載著軍人以及食物#65380;藥品#65380;衣服#65380;帳篷和毯子等救援物資,向唐山及其他受災地區(qū)駛?cè)?65377;
28日上午,國家地震局召開緊急會議#65377;會上,黃相寧談了他們之前作出的地震預報意見#65377;
當晚10時多,華國鋒#65380;江青#65380;紀登奎#65380;吳德等人聽取國家地震局的匯報#65377;
據(jù)參加匯報的黃相寧回憶:到達時,國家地震局副局長劉英勇和分析預報室副主任梅世蓉已經(jīng)先到了#65377;黃相寧進門之后,正好聽到梅世蓉匯報的尾聲#65377;據(jù)黃相寧回憶,她發(fā)言的大意,認定這是一次沒有任何前兆的突發(fā)性地震,是根本無法預報#65380;預防的#65377;
接著,黃匯報了事先對這一帶地震的預測意見,同時表示,由于預報震級太低,給國家和人民造成巨大損失,萬分內(nèi)疚#65377;
據(jù)黃相寧回憶,華國鋒當時說,黨中央#65380;國務院不責怪你們這個地震界的同志,希望你們繼續(xù)做好監(jiān)測預報工作,保衛(wèi)黨中央,保衛(wèi)毛主席#65377;
北京市革委會的領(lǐng)導人遷到人民大會堂里辦公#65377;吳德記述:“地震后,我們都在人民大會堂的抗震指揮部辦公#65377;華國鋒經(jīng)常去#65377;陳錫聯(lián)#65380;紀登奎和我,還有中央軍委#65380;國務院#65380;國家地震局的一些同志集體辦公,負責處理當時發(fā)生的一些問題#65377;”
人們鎮(zhèn)靜地工作和生活
地震發(fā)生后,許多工廠的職工和農(nóng)村的農(nóng)民,堅持繼續(xù)生產(chǎn)#65377;必要的水#65380;電#65380;煤#65380;氣和糧食供應能得到保證#65377;
總的來說,在初期的慌亂過去以后,人們開始鎮(zhèn)靜地生活,社會治安情況也較好#65377;
28日清晨,公共汽車照常行使,仍然有大批人照常騎自行車去上班#65377;
街道上的帳篷區(qū)中,開設(shè)了賣食品的小鋪子,還有流動貨車#65377;飯鋪成了大量生產(chǎn)饅頭的工廠#65377;物價不變#65377;普遍設(shè)立了臨時衛(wèi)生救護所#65377;為了防止“階級敵人”破壞,各個居委會普遍組織了糾察隊#65377;
市革委會組織了15萬人搶修被損毀的民房#65377;至11月底,平房住宅及舊式樓房住宅基本修復完畢#65377;
還有一些可以休息而依然勤奮工作#65380;學習的人#65377;
紅學家周汝昌坐在防震棚內(nèi)的床上,在一個舊白報紙本上,隨意寫畫#65377;時斷時續(xù),積得久了,寫成了小冊子《書法藝術(shù)答問》#65377;
住在工人體育場人行便道小棚里的作家姚雪垠,坐在一個小馬扎上創(chuàng)作《李自成》#65377;中國青年出版社出于對姚安全的考慮,勸他暫回武漢避震,姚婉拒#65377;他夜以繼日地寫作,直到把第二卷全部改定#65377;
什剎海體校在室外大樹上綁上滑車,馬燕紅在教練周濟川的指導下,在地震期間以及地震以后,就在那棵樹底下練出了繃杠轉(zhuǎn)體180度和360度的絕技#65377;
8月16日一早,市革委會廣播車上街宣傳,告訴市民可以回家了#65377;(15日深夜的廣播就說了:“北京地區(qū)不大可能發(fā)生強烈的余震#65377;”)人們紛紛拆除防震棚,陸續(xù)回到了原住房#65377;有些人在室內(nèi)繼續(xù)倒立一個酒瓶,作為“報警器”#65377;高校陸續(xù)開學#65377;中小學于23日開學#65377;
媒體的抗震救災報道還在突出“批鄧”
1976年7月28日大地震后,人們都忙著抗震救災,但媒體并沒有放松“批鄧”和“階級斗爭”#65377;特別強調(diào)的是“批鄧”#65377;抗震救災也要求“以階級斗爭為綱,深入開展批判鄧小平反革命的修正主義路線#65380;反擊右傾翻案風”(摘自7月28日中共中央給災區(qū)人民的慰問電)#65377;《人民日報》為此發(fā)表了一系列文章,如社論《深入批鄧,抗震救災》#65380;《抓住要害,深入批鄧》#65380;《毛主席革命路線的偉大勝利》和《抓批鄧,促生產(chǎn)》等等#65377;
北京媒體在北京市抗震救災情況的報道中,也大力宣傳以“批鄧”帶動救災的事跡#65377;如在各帳篷區(qū)召開“批鄧”會#65380;賽詩會#65377;“毛澤東思想宣傳隊”到各帳篷區(qū)慰問的演出,都少不了“批鄧#65380;反擊右傾翻案風”的節(jié)目#65377;繼續(xù)進行的憶苦思甜教育,也密切和“批鄧”聯(lián)系起來#65377;如西長安街居委會和干面胡同居委會,分別在疏散點召開“批鄧”大會,“批判鄧小平散布的‘今不如昔’和孔老二的‘天命論’等謬論”#65377;陶然亭公園疏散點現(xiàn)場指揮部組織群眾學習,批判鄧小平“反革命的修正主義”路線;北京化工廠“大家說,我們要做到抗災不停‘批鄧’,防震不停生產(chǎn)”#65377;河南寨公社召開批判會,批判鄧小平散布的“階級斗爭哪能天天講”等“反動謬論”#65377;一農(nóng)村婦女的腳傷被衛(wèi)戍區(qū)某衛(wèi)生隊治愈后,她的丈夫“感動得含著熱淚說:‘你們真不愧是人民的子弟兵,雷鋒式的好戰(zhàn)士#65377;鄧小平胡說雷鋒不在了,這完全是睜著眼睛說瞎話!’”
對于這場抗震救災大事的報道,媒體同樣少不了宣傳些“閃光語言”或豪言壯語,其中一句響亮而又令人不解的話,應該是首鋼遷安礦區(qū)工人說的:“地震升一級,斗志增十倍#65377;”
追查地震未能預測出來的原因
“四人幫”垮臺后的第三天,10月8日,華國鋒批示:“登奎#65380;孫健同志,唐山地震未能預報出來的原因,是應該查明的#65377;”
據(jù)劉華清將軍回憶,經(jīng)過他負責的中科院專門小組的調(diào)查,1977年2月25日調(diào)查組與國家地震局聯(lián)合提出了《關(guān)于唐山地震未能預報的原因的報告》#65377;
報告的結(jié)論是:“唐山地震未能預報,是‘四人幫’推行反革命路線干擾和破壞所造成的惡果#65377;”
報告中談道:
在7月份,地震局領(lǐng)導小組沒有研究過一次震情#65377;
7月上中旬,有六個地震專業(yè)站和八個群眾測報點提出不同程度的震前預兆#65377;
7月26日,北京市地震隊告急,分析預報室的同志會商后,認為震前預兆嚴重,要求向局領(lǐng)導匯報#65377;
7月27日上午,地震局副局長兼京#65380;津#65380;唐#65380;渤#65380;張地區(qū)協(xié)作組組長,在聽取匯報時很不耐煩地說:“目前院里事情多,下星期再開會會商吧!”
劉華清在他的回憶錄中寫道:“地震是天災#65377;顯而易見的是,人禍加重了天災#65377;”“這場天災,也使人們看清了人禍的根源#6537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