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吉米·卡特詩選

張子清譯

吉米·卡特（Jimmy Carter， 1924—），第39任美國總統。他的政績早已為世人所熟知，但他作為作家和詩人，人們對他的了解，相對而言，似乎比較少。人們知道他在2002年獲諾貝爾和平獎，但不太知道他已經出版了16部作品，很少人知道他因回憶錄《黎明前一小時：一個農村少年的回憶》獲普利策文學獎。他是第三個寫詩的美國總統，并被譽為美國獨立二百多年以來第一個“總統小說家”。他的長篇小說《馬蜂窩》寫的是美國獨立戰爭故事，表現美國人民決定放棄對英王的忠誠、為自由奮起反抗而不惜犧牲的大無畏精神。卡特生于美國佐治亞州普蘭斯縣花生農場，天生有美國南方人的情懷和鮮明的平民意識。他的詩取材廣泛，個人感情濃郁，充滿諷刺的、有時甚至是辛辣的幽默，帶著令人感到溫暖的柔情，洋溢著感情熾烈的關懷，出自政治意識和感覺意識的關懷。卡特相信“藝術最好從不加粉飾的事物中得到”。他的詩，表現了他率真的一面。羅莎琳

她常常微笑，鳥兒們

感到不再需要唱歌，或者

我也許沒聽見它們的歌聲。

我巴望她的眼光在人群里

可能會掃向我，但知道她害羞，

她不希望和他人在一起。

我樂意買電影票坐在她的后面，

對銀幕上的畫面卻一無所見，

只望著人物形象在她頭發上閃現。

當她降低的聲音澄清我糊涂的思想

如同陰暗的天空閃電時，

我將容光煥發，渾身透亮。

當她來和我相依在一起時，

在她超然地占據我的靈魂里，

什么也不會變得傻乎乎的充實。

當她的害羞消失、頭發變白，

她的微笑依然使鳥兒忘記歌唱

也依然使我忘記聽見鳥兒的呢喃。

我的一些喜愛

我迷醉于人跡稀少的樹林，

迷醉于魟鱒的搏斗力和顏色，

迷醉于空空的收文籃和一本好新書，

迷醉于用望遠鏡望一只新奇之鳥，

迷醉于薩拉人指居住在中非共和國烏斑吉河附近的薩拉族人。——譯者的箭頭，一窩鵪鶉，

迷醉于雨中奔跑六英里的終點，

迷醉于藍色的山坡，柔軟的白雪，

迷醉于快速向前奔跑而不跌交，

這真是一個完美的交融，

迷醉于孫子孫女們從前門口進來，

在屋里住一兩天后再離開，

生活呀生活，直至把我

從我與你共享的萬物中奪走。

當我們點煤油燈的時候

在屋里似乎有一種感覺：

某些虛無飄渺的東西

在屋子角落里

在黑暗的角落里

燈光照不著的地方

仿佛是一個溫暖友好的影子

從以前的日子里返回來——

也許是祖父，或其中一個

為我們干活的奴仆。

是白人主人還是黑人奴仆

分不太清楚。

它可以糊弄太陽

有些人從不說：“讓我們回家。”

除了一張塑料布，家什沒有一樣；

天冷時，他們找一格柵能散暖氣；

空空的大門口總比在大街上強，

兩個人分享一個空調的外機。

體面的人會恥笑一間小棚屋，

其他的一些人住在里面卻不怨嫌。

他們抬頭看著屋頂，微笑著嘆氣：

“它可以糊弄太陽，但騙不了雨點！”

美之映象在華盛頓

我記得一個冬天的夜晚，

我們走到白宮的屋頂

觀察獵戶座星云，

但難以看到獵戶星，它們的

形象被城市燈光照得異常蒼白。

突然我們聽到一陣聲音，

憑其音調和節奏，

來自北方的天空。

我們默默地轉身觀望

飄搖的V字形長列，

胸脯被我們會變暗的光線

轉變成一片燦爛。

大雁從頭頂而過，

我們沒講一句話，

下樓進入平和的睡鄉，

對我們的所見所聞

感到驚奇。

莉蓮小姐第一次見到麻風病

當我在孟買附近的門診所當護士時，

一個小姑娘掩住她所有的麻風潰傷，

躡手躡腳地走進門里。我走開了，

但醫生大聲說：“你負責這個病號！”

我先找了口罩，戴在臉上，

很快給那小孩打了一針，然后，

感覺不好，悄悄地獨自走開，

擦洗我的整個身體，擦得又紅又痛。

我每個星期給她治療，既害怕又惡心

這個不合意的工作，不是小孩。

隨著時間的推移，我逐漸不害怕，

設法不把我的臉轉開去。

當潰傷消退時，她的精神提起了。

她常常抬起她焦慮的銳利的目光

對著我的眼睛，表示她信任我。

我倆常相對而笑，說一些馬拉地語，

然后我倆伸出手，相互握手。接著

我倆之間產生喜愛之意，因此后來

我吻她的嘴唇時并不覺得不清潔。

獻給一個如今已經去世的人，他常常讓他的打獵伙伴認領打下的鳥

我從來不知道他沒看出

分擔他的需要或痛苦

將是他的信任的一個表示，

并非把負擔卸到我們的身上。

被他無私精神的陶冶，

我們依賴他太多，如今

莫名地失去了

我以為我們經常擁有的東西。

我們從來不知道逆境

皺他的臉， 除了皺我們自己的臉。

如今每次瞥見人類的德行時

他就浮現在腦海里，不請自來，

從不伴隨憂傷。

現在得為他留一個特別的位置，

他為保護我們其他人免受煩惱

而占據的超過他能承擔的位置。

真是一個罕見的人，

他給我們展現了無私之愛的含義。

花生

對我來說實在是一個奇跡，

花朵把頂尖伸進泥土里膨脹，

變成結在藤上一粒籽，一百粒籽。

從五歲起直至長大成人，

我挖花生煮花生。每天我常常帶

二十幾包花生，走三英里路進城，

把它們全賣掉，然后慢慢地走回家。

作為一個幾乎被忽視的無所不在的孩子，

我了解商人如何搞欺騙，已婚男子

花半美元同妓女睡覺，她們不總是白人；

這些相同的嫖客卻稱贊種族的純正

和三K黨成員夜晚渾身裹著布的勇敢。

來來回回走在這條街上，

我常常停下來想賣花生，

大多數情況下浪費時間，

停留在諸如鐵匠鋪的繁忙地方，

或停留在僻靜的街角處藥房，

那里等著買藥的病人坐在鐵背椅上

從來很少向我買一包花生。

補鞋匠常常一次買兩袋，

不講一句話：我從不向他叫賣，

只是把收來的錢放進口袋。

我常常注意看認真地出售汽油；

從玻璃容器用手工抽出來，一次

最多五加侖，大家看得清清楚楚，

認定后，再把汽油裝到T型油罐里。

誰也不信他在田里每天勞動16個鐘頭。

人們把硬幣投進投幣口，說是

他們要買飲料（那時不叫可樂），

我多么想用我賣花生的錢買來喝下肚。

在代客養馬房，一個老頭

總是停止下棋來為難我，

把痰吐在銅痰盂的外面，

正巧濺在我的腳邊，

然后，他要我唱歌或跳舞；

我決不聽他的話，也不削價——

但是，為了賣掉花生，

我有時喂喂騾子或掃掃地。

我愛同旅行推銷員打交道

把他們的貨物箱搬運到店鋪。

我想他們把我視為在一起的同類人，

從我這里購買他們希望出賣的東西。

早在我十歲之前

我學會判斷整個社會，

我的標準同傳道士或學者的

標準一樣好，他們教哲學

或者寫書。

我知道這些好人

是從我這里買油炸花生的人。

吟游詩人走訪我們的村子

一天晚上，吟游詩人來到普蘭斯，

他倆帶著吉他，他們的詩篇

教導我們如何看待、也許嘲笑

我們的現狀與所感所想和所見。

之后，我倉促地以笨拙的詩行

寫我們為什么應當關心

兒童饑餓在遙遠遙遠的地方。

試問我們怎么能夠熱愛

戰爭的恐怖和死亡，把和平

作為軟弱而拋棄；一個詩人該

如何敢于把深埋在記憶里

令人煩惱的幻象揭示出來，

并說出我們為何很少懂得

宇宙里是怎樣的多姿又多彩。

我發現

我的語言往往很少通順暢達，

然后我轉向接近生活的簡單題目：

一匹小馬，當護士的媽媽，

看到的鵝群，鯨魚的呼號，

牧場的大門，種族主義的咒罵，

狩獵負鼠，戰場的祈禱。

我從詩歌里了解到藝術

最好從不加粉飾的事物中得到，

從我內心最自由的迸發處

會探索和了解到種種神奇奧妙。

宋曉杰詩集《宋：詩一百首》出版

宋曉杰的第七本文集、第三本詩集日前由北方文藝出版社出版。《宋：詩一百首》（獻給天下有情人的“圣經”）以超然、淡定的心結，通透、沉靜的口吻，以無標題的流水順序，呈現出一個誠摯、深邃的愛的世界。該詩集是作者多年的傾情之作。書中配有作者創作的插圖28幅。（定價：24.00元免郵資）郵購地址：124010遼寧省盤錦市作家協會宋曉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