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命里的歌謠

歌謠多數都跟孩子們有關。

歌謠多數都跟游戲聯系在一起。

我生命里的歌謠，它們先我而存在，成為我生命里不可缺少的一部分。這些歌謠，不是我刻意記下的，是它們憑借自己本身的魅力，留在了我的記憶之中，想忘也忘不掉。

難以抵抗的呼喚

歌謠，有喊的，也有唱的。下面這支童謠，不是唱出來的，而是喊出來的：

娃們娃們耍（兒）來，

家什打到這（兒）來；

來的，不來的，

咂媽媽的奶奶的。

我故鄉的方言，有很多，在后面都要加上一個“兒”字，給讀成了兒化音，而且，這種現象非常普遍，非常嚴重，能加不能加的，都加了，可說是“兒”字成災了。這也是我故鄉方言的一個主要特點。這一支也是這樣。

第一句，娃，指的當然是孩子，娃們，就是孩子們。耍是玩耍的意思。在我們鄉下，都把“玩”說成“耍”。

第一句的意思是呼喚孩子們，大家都到這兒來玩耍。

第二句里的“家什”，泛指所有工具、器具，這里指的是鑼鼓等打擊樂器。這一句的意思是說，這兒非常熱鬧。

第三句不用解釋。第四句的意思是，還有吃奶的。“奶奶”也是方言，指的是奶，不是通常意義上的祖母。

第三、四句是說，有來的，有不來的，還有想來也來不了，在吃著奶的。

乍聽起來，這兩句似乎是廢話，但在這首兒歌里，我認為，卻是精華所在。我們小的時候，特別起勁地喊的，就是后面這兩句。這兩句非常有趣。前面兩句是目的，是為后面兩句起鋪墊作用的。

為什么要特別指出“咂媽媽的奶奶的”這一部分孩子呢？是因為我們自己和他們比，已經大一些了。在這樣的孩子面前，我們，是可以有長大了的自豪感和優越感的。不用再吃母親的奶水，對于能夠做游戲的孩子來說，的確是一件應該驕傲的事情。

這當然是孩子的虛榮心。一個人，可能從剛剛懂事的時候算起，就有了和別人攀比的心理，就有了和身邊的人暗中較勁的心態。

鄉下的孩子，跟大人一樣，也是沒有多少閑時間的。我們玩的時間，一般都在晚飯以后。所以，如果我們家的晚飯遲了，我還沒有吃，或正在吃的時候，聽見這樣召喚的聲音，心里就火燒火燎地，特別著急，恨不得連飯也不吃了，立即就跑出去，加入到游戲的隊伍里。

先到的孩子，就一個人在那里喊；后面來的，跟著也喊。一遍，又一遍，人到得差不多夠了，就不喊了，大家一起嘰嘰喳喳地討論，玩什么，怎么玩。

如果聽見了呼喚，如果你知道那呼喚的對象里也包括了自己，我想，許多人都是坐不住的。因為我們不僅僅生活在自己的家人里，更主要的，我們是生活在社會里。家很重要，社會更加重要。游戲，或者是玩，雖然僅僅是孩子們在呼喚，但它是我們的小“社會”在呼喚，所以，我們抵抗不了它的誘惑。

不能抵抗呼喚給予我們的誘惑，恰恰是人的社會性的體現。小時候是這樣，長大了，成了人了，更是這樣。

堅持一下，自然比認輸要好一些。

渴望公平

小伙伴差不多到齊了，大家推選兩個人出來，由這兩個人，選自己這一方的人。選也不能任意選，選到誰就是誰，誰都不能反悔。

有一支童謠，就是專門用來分配人的：

點兵，

點將，

數人，

打仗，

數到誰、誰就是我的大兵大將。

需要分組玩耍的游戲，都是從這一支童謠開始的。

大家排成一隊，念這一支童謠，每念一個字都要指著一個人。從什么人開始念第一個“點”字，不論，但也不能總從一個人那兒開始。念完了，最后一個“將”字落在誰身上，你所選出來的，就是誰。中間不能跳過任何人，也不能重復任何人，更不能重選。選出來的，離開隊伍，站在自己一邊，不再參加下一輪挑選。

另一個推選出來的領頭的人，接著再選自己一方的人，直到把所有的孩子都選完為止。

這樣的選法，是為了體現公平，不挑強的，不嫌弱的。

要求公平的意識，對于人來說，似乎是天性。

玩也要玩得公平，這是這一支童謠給予我的啟示。

我們在游戲中，從童年開始，就知道了公平對一個生活在社會中的人的重要性。即使我們受了苦，經歷了磨難，但如果大家都受了苦，都經歷了磨難，我們覺得這就是“應該”的，是我們必須要承受的。

現在我們成年了，我們還在要求這個社會，要求我們的家人、朋友、同學、同事、上級——其中也包括所謂的命運——對待自己，要跟對待別人一樣。這是公平的理念，它從懂事起，就一直存在我們心里。

給心放假

有這么一支童謠，整個就是一個矛盾的集合體：

三十晚上大月亮，

賊偷豆豆子，

穿的坎肩子，

揣了兩袖子，

瞎子看著了，

聾子聽著了，

打發拐子攆去了。

豆豆子，即豆角；坎肩子，即坎肩。都是些不難理解的方言用語。

農歷三十的晚上，怎么會有大月亮呢？大年三十之夜，地里也不可能還長著豆角。

第二、三句，是陳述，沒有什么特別的意思。從第四句開始，矛盾又接連出現。誰都知道，坎肩是沒有袖子的，偏偏還要“揣了兩袖子”！后面三句都比較好理解。只不過，還是矛盾。

這樣故意的矛盾，雖然無理，但是有趣，而且趣味無窮。它向我們描述的是一個令人啼笑皆非的荒誕情景，是不可能發生的事情。

大年三十的晚上，所有的孩子都在玩，但因為沒有月亮給他們照明，所以做不成游戲。還因為人多，太多了，大的小的，男孩女孩，都聚集到一起來了，所以我們什么也不怕：既不怕黑，也不怕狼，更不怕鬼。

孩子們聚在一起，不玩什么的時候，就一齊喊。一遍又一遍地喊。一邊喊，一邊笑，一邊樂。那么多孩子一齊喊，是很有氣勢的。

因為高興，因為快樂，他們用這支歌謠，自己跟自己開了個天大的玩笑。

天很黑，黑算什么，總有天亮的時候。日子過得窮苦，窮苦也不算什么，只要努力著，開心著，就沒有什么能把我們嚇倒。

生活在社會最底層的農民，有干不完的活，做不完的事，操不完的心，他們什么時候都不可能全身心地放松。但是，到了過年的時候，也只有在過年的時候，他們偏要給自己一次放松的機會。

鄉下的孩子們，我們小時候的孩子們，快樂的時間，真是太少了。生活的重負從我們懂事時算起，就已經壓在了肩上、心里，到現在，已經不可能放下，再也放不下。

過年，不僅給身體放假，也是給心放假。我們能夠給身體放假的機會很多，非常多；我們能夠給心放假的機會很少，非常少。

給別人好夢

有一種鳥，跟喜鵲差不多大，尾巴比喜鵲短一些，也小一些，顏色也不花，是統一的褐色，我們都叫它“老怪”，準確地說，是叫“老怪兒”。為什么這么叫？不知道。“老怪”一般在比較遠的灌木林子里，村子附近不容易見到。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年前年后的這一段時間，它們三三兩兩地，都到村子附近的河邊或地頭來活動，有時候還成了群，在一起飛。其實“老怪”不怎么喜歡飛高、飛遠，它們喜歡在地上，飛快地，連續不停地，跳來跳去。看上去，它們特別活潑，特別好動。“老怪”從不進村子，跟人保持著它們認為有必要保持的一段距離。它們對人，是有著戒備之心的。

小的時候，常聽母親和奶奶給抱在懷里催他們入睡的弟弟或妹妹唱這么一支歌謠：

娃兒娃兒，乖乖睡，

給娃逮只老怪（兒）去，

老怪（兒）肉，娃吃上，

老怪（兒）皮子給娃縫一件花衣裳。

這是一支土生土長的搖籃曲。而且，徹頭徹尾，都是騙人的把戲。

前面已經說過了，“老怪”對人是有著很強的戒備心的，逮它們非常不易，我也不曾發現誰逮住過。小的時候，我和伙伴們一起，過年期間，逮過不止一次，但我們所有的努力都是徒勞無益的。其次，小時候我對肉有著非常強烈的渴望，由于生活困難，吃一頓白米白面都難，吃肉的機會，真的是太少太少了。我小的時候，不止一次吃過麻雀肉，但“老怪”的肉，到現在也沒有吃過。再其次，“老怪”皮子能給一個孩子縫一件衣裳嗎？不能。它的皮子太小了，更談不上“花衣裳”了。老怪皮子一點也不花，它的顏色很素，非常樸素，即使真能做衣裳，也只能做一件單色的樸素的，看上去沒有一點兒鮮亮感的衣裳。

這支搖籃曲所描繪的，完全是空中樓閣，做不到的事情。它也許是給孩子描繪的一個夢想吧。吃肉也好，穿新衣也好，是我們小時候最渴望得到的。

這并不是母親和奶奶的創作。她們只是傳唱者，是從她們的母親或奶奶那兒，繼承過來，照搬給了我們的。小孩子一起玩的時候，也這么唱給更小的孩子聽，我們甚至一起這么唱過，共同唱。

唱這樣的搖籃曲，僅僅是給別人一個美麗的夢。在美夢中的人，是快樂的，這就夠了。

把心魔藏著

狗尾巴草，大家都叫它“谷莠子”，它仿佛是谷子里的“敗類”，而且，它經常跑到莊稼地里去湊熱鬧，讓人煩。但它是牛羊騾馬愛吃的草料。我小的時候，給家里的馬割草，就喜歡割它。我覺得，它應該是野生的谷子。

也有把狗尾巴草叫“毛兒”的，因為它的穗子，毛茸茸的，有點兒硬，還比較長，摸一摸，或在皮膚上蹭一下，特別地癢癢。它就像一只毛毛蟲。

這樣叫狗尾巴草是“毛兒”的，自然是我們這些孩子們。“毛兒”就是孩子們對狗尾巴草的一種昵稱，大人從不這么叫它。

狗尾巴草的穗子，一般都比較直，朝天舉著，只有到了快成熟的時候，才會稍微地，那么彎一彎。狗尾巴草，田間、地邊、路旁，許多地方都有，很普遍，但多半生長在較為干旱的地方。河水邊，溪流旁，比較少見。它是一種特別耐旱的植物，別的草都曬死了，它還蒼涼地活著，像我們這些生活在最底層的普通老百姓。

它自然是離不開水的滋養的。但水，離它很遠，它只能望一望，它夠不著。

我常常折一支狗尾巴草的穗子，在河邊，用它輕輕地點著水面，玩。

我一邊玩，一邊小聲地念著：

毛兒毛兒喝水來，

喝不上了叫我來。

我也不知道我是從誰的嘴里，聽來才念的。在我們鄉下，幾乎所有的孩子都這么念過，也這么玩過。

狗尾巴草的穗子那么彎一彎，就顯出了想喝水的樣子，它的確也渴。可是，它的脖子太短了，夠不著水面。所以，我把它折下來，讓它喝水，讓它喝個夠。

一個小孩子，他對一株草的憐愛，同情，關心，活靈活現。

這是一幅天真的童趣圖。

狗尾巴草，也是我唯一拿來當玩具玩過的草。

另外還有一種玩它的方法。

小時候，我們喜歡抓知了來玩，最好是會鳴叫的知了。大家都不太喜歡的是“啞巴知了”，我們認為它是“母”的。“啞巴知了”到底是不會叫，還是不想叫？不知道。我們抓住了知了，跟母親要一根線，綁在它的翅膀底下，或頭與軀干之間的縫隙里，線的另一端，系在衣服的紐扣洞眼里。我讓知了就這樣隨意地停在我身上，隨身帶著它。想玩它了，就驅趕它，讓它飛。它短促地“吱呀”一聲之后，要飛呢，騰空而起，卻又飛不走，只好再一次無奈地降落在我身上。我就這么玩，直到把它玩死為止。玩死了，我就把它扔給雞吃。雞特別愛吃這么大的一塊肉。

如果我抓來的，碰巧是一只“啞巴知了”，也不會輕易放過它。我折一支狗尾巴草的穗子，從它的尾部插進去，讓它攜帶著它，然后放飛“啞巴知了”。按我們的說法，是讓它“坐土飛機”，這是一種懲罰的方式。“啞巴知了”帶著狗尾巴草的穗子，在空中歪歪斜斜地飛，看上去特別滑稽。我們都這么玩。我們也不知道“啞巴知了”死了還是活著。我們從不關心它的死活。

我們為什么要這么做？

這也是有原因的。

我的故鄉，十年九旱，莊稼往往在快要成熟的時候，給曬死在地里。而太陽最毒的七月，是知了最活躍，叫得也是最歡的月份。大人說，知了一叫，太陽就出來了。經過我們仔細地觀察，確實是這樣，所以，我們都認為是知了把太陽“叫”出來的。我們恨知了，不玩死它，不解我們心里的恨。

我小時候，就是這么想，也是這樣做的。其他的孩子，也跟我一樣。我們認為這樣做，是替大人分憂。

現在我明白，是我自己錯了。知了有天大的本事，也不可能把雨“叫”走，把太陽“叫”來。

好心做了錯事，只要認錯，也是好的。

玩狗尾巴草充滿了詩情畫意，玩知了卻是很殘酷的。小孩子有時候，也有可憎的一面，殘忍的一面。成年人就更不用說了，這其實也是人的本性之一。我們做人，就是看你有沒有發現藏在自己骨子里的這樣一個魔，就看你有沒有膽量去正視它，有沒有能力去捂住它，不讓它躥出來。

讓心里的魔鬼一直藏著，永遠藏著，它也就不會暴露出來。藏住它，需要我們自己有足夠的修養和足夠的自制力，要不然，它總想躥出來，也總有躥出來的機會。一旦讓心里的魔躥了出來，首先擊碎的，就是我們自己。

誰去做？誰在做？

什么事情，只要是非做不可的，到頭來，總得有一個人去做。如果有許多人，如果做這件事也需要許多人，這好辦，大家一齊上就是了；如果做這件事只需要一個人，怎么辦？

問題在于，誰去做都行，問題還在于，誰要是去做了，誰的心里就會有吃虧的感覺。一個還不算太笨的人，他去做之前一定要問一問自己，為什么要我去？為什么他們不去？

這樣的問題，是沒有答案的。

所以，他可以去，也可以不去。

許多小事，做起來并不難，難的就是誰去做。因為誰都能做，還能做好。關鍵在于，你做了，是沒有任何報酬的。

我們見到的常常是，這樣的事情，就那么擱置著，最終無人做。因為我們都聰明，都不是愚笨的人。

張懶使李懶，

李懶使門檻，

門檻使土地，

土地坐著喊。

使，就是使喚，讓別人去做什么事情。

這是我們小時候常念的歌謠。我們念著它的時候，并不理解它的含義，最多也是一知半解，似懂非懂。

歌謠的第一句，也是我母親經常引用，掛在嘴邊的。母親引用完了，搖一搖頭，什么也不說，只好自己去干。現在仔細想起來，我才終于明白：天底下的母親，我敢肯定地說，她們都是這樣的人。

這么做，其實并不簡單。這樣做的人，雖說做的都是點點滴滴，細枝末節，但天長日久，日積月累，就應該稱之為偉大。

我的母親，她是懂這一支歌謠的！

在我們的生活中，跟母親一樣，一直默默無聞不計報酬地做著小事的人，并不少。也因此，我們的社會，依然在進步著。

我一直記得母親常說的一句話：“力氣是使不完的！”

母親還說過另外一句話：“力氣是省不下的！”

這兩句話，我沒有忘掉。

回頭再說歌謠。那個姓張的懶人，自己雖然不做，倒還有良知在，他也敢于出頭露面，不怕得罪人，所以他安排一個人去。姓李的懶人就完全是推委的態度了，他只是為了安排一個對象，至于他安排的這個對象能做不能做，他不管。這里的“門檻”，其實是一個隱喻，指的是那些仿佛能夠去做，又因為做著什么事情，走不開的人。所以，到第四個人出場了，這個人居然是“土地”。“土地”也是一個隱喻，是指一個完全不能動或想動也動不了的人。門檻因為有事在做，事不關己，他的安排，已經是非常不負責任的態度了。那么，一動也不能動的“土地”，他怎么辦？他也只能坐在那兒，大喊大叫。“土地”也有可能是不想去，即使想去，他也是沒有辦法去的，他不坐在那里大喊大叫，還能做什么呢？

一件輕而易舉的事，就這么被推來推去，沒有結果，不了了之。

還有的人呢？還有那些躲在旁邊，既沒有人安排他去做，他也不安排別人去，他自己更不會去的人呢？他們，僅僅是這件事的看客嗎？這件事，與他們肯定有關，又似乎沒有關系，他們不去做事，也不做聲，他們“忘記”了事情，他們沒有忘記的，是自己。他們在看一場似乎完全跟自己無關的熱鬧。

這么一支歌謠，口口相傳，到了今天。我覺得，無論從藝術的角度來研究，還是從思想的高度去品味，它都是當之無愧的經典。

樂觀與無畏

起興，是民歌常用的技法。如果還用了頂針，就不常見了。

馬蓮花，

崖上開，

請你的馬兒喝茶來；

茶也香，

酒也香，

十個騾子馱大黃。

貓兒貓兒點燈，

老鼠吹燈；

螢子告狀，

告了個和尚；

和尚念經，

念了個學生；

學生舀水，

舀了個小鬼；

小鬼把門，

把了個醬盆；

醬盆里有一個野雞叫鳴，

叫他吆丈人的黑牛去；

黑牛不耕地，

給他的丈人吆回去！

前面六句跟后面的，一點關系都沒有，即使從語音的連貫性上來看，也沒有什么聯系。

崖，按照方言，讀ai；大黃是我故鄉出產的一種中藥材；螢子即螢火蟲；吆，也是方言用語，驅趕的意思；丈人，指岳父，我故鄉有“老丈人疼女婿”的說法。

好多孩子約在一起，做他們力所能及也必須要做的事，比如打豬草、拾柴、拾糞、拾草根子（玉米等莊稼收獲后留在地里的連著少許秸桿的根，用來生火、煨炕）。他們在做的間隙，需要休息休息，喘一口氣。他們休息的時候，就坐在一起，一人一句或兩句，一個接著一個，喊或者唱。

前面的六句比較輕，比較慢，如說、如訴、如唱，從第七句開始，節奏明顯加快，一句緊跟一句，完全是喊，一直喊到結束。尤其最后一句，是大家一起喊出來的，聽著的人和喊著的人，都有一種痛快淋漓的感覺。它沒有什么微言大義，也無所指，這一點，跟大部分童謠是一樣的。它僅僅是孩子們喊出來的，喊著，是為了樂著。喊完了，我們的精神，我們的力氣，又回到我們身上來了。

真要從字里行間尋找它的意義的話，我認為前面所有的句子，都是給最后一句作鋪墊的。

如果連最疼愛自己的“丈人”家的牛都沒有用，也起不了什么作用，那就誰都不求了。無所謂，不用怕，不擔心什么，也沒什么大不了的。不要任何人幫助，也是可以的。不就是耕一下地的事情嗎？沒有牛，那就自己來挖。

它表現的是普通老百姓的樂觀，無畏？我想，應該是的。給民歌或童謠挖掘意義，有時候，本來就是一件吃力不討好的事情。

責任編輯 李 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