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2年5月,在王近山將軍逝世14周年之際,軍事科學出版社出版了他的老戰友們撰寫#65380;編纂的紀念文集《一代戰將·回憶王近山》;已經退休的鄧小平同志親自題寫了“一代戰將”四個字;當時的中央領導江澤民#65380;楊尚昆#65380;李先念等也紛紛題詞悼念。
“一代戰將”,是對王近山軍旅生涯的最好概括。
在徐向前等“黃埔四杰”的言傳身教下,王近山迅速成長。長征結束時,21歲的王近山已經成為紅四方面軍的師級干部。
王近山,1915年10月出生在湖北省黃安(今紅安)縣高橋許家田村的一個農民家庭,從小飽受人間苦難,8歲時給地主放牛,12歲就種梯田。某年青黃不接,他到沙河灣地主家借稻谷時受辱,后來多次與人講:“不打倒富人,窮人出不了頭。"
1930年4月12日,鄂豫皖邊區紅軍整編為紅一軍,15歲的王近山懷著階級義憤,加入了這支紅軍勁旅。在正副軍長許繼慎#65380;徐向前(同為黃埔一期畢業)的領導下,王近山開始了他南征北戰的革命人生。在開創鄂豫皖斗爭局面的“黃埔四杰”蔡申熙#65380;曾中生#65380;徐向前#65380;許繼慎的言傳身教下,王近山成為黃埔軍校的“再傳弟子”。
徐向前帶兵有道#65380;治軍有方,他提出練兵一要練膽量#65380;二要練技術#65380;三要練戰術#65380;四要練行軍#65380;五要練作風。他認為作風就是戰斗力,要求各級干部必須身先士卒#65380;英勇頑強,敢于手榴彈開花#65380;刺刀見紅,要能“硬著頭皮頂住"“堅持最后五分鐘"。在他的嚴格要求和培養下,紅四方面軍部隊形成了“狠#65380;硬#65380;快#65380;猛#65380;活"的戰斗作風,在戰爭中顯示了強大的威力。在徐向前的言傳身教下,王近山成長迅速。
1932年夏敵人第四次“圍剿"時,在張國燾“不停頓地進攻"的瞎指揮下,紅四方面軍疲憊不堪,倉促應戰。當年8月,黃安七里坪之戰,是紅四方面軍罕見的一場大惡仗。當時在七里坪一帶,蔣介石嫡系精銳陳繼承縱隊以近二十個團的兵力,在飛機#65380;大炮的掩護下,向紅軍陣地發起猛攻。徐向前將僅有的12個團的主力部隊集中在手,抗擊敵人。激戰半日,趁敵人攻勢受挫,他迅速揮軍轉入猛烈反擊。紅軍指戰員冒著敵人的激烈炮火和飛機的輪番轟炸,徒涉倒水河,與敵廝殺成一團。整個戰地殺聲震天,血肉橫飛,白刃交加,致使敵人的飛機和大炮都失去了作用。
戰斗中,時任副團長的王近山率部與敵人肉搏,并找準一個大個子扭打。眼見敵人身大力沉,他一咬牙抱著敵人滾下懸崖,頭部被尖石穿了一個洞。他以驚人的毅力,堅持把敵人打死,而自己也昏迷過去。他頭部留下的傷疤,后來洗澡都不能用力搓洗。至此,王近山已經先后負傷7次之多。這次與敵同歸于盡的滾崖之舉,更是震動全軍,戰友們既驚又佩,笑著罵他“王瘋子"。戰斗持續了一天一夜,敵第二師6名團長悉數斃命,戰場上到處是敵人的尸體和傷號。這次戰斗挫敗了陳繼承縱隊的攻勢,為繼續轉移贏得了時間。
戰斗結束后,王近山被提升為團長。對“王瘋子”三個字,徐向前是如此詮釋的:“那不叫瘋,那叫革命的英雄主義!”
1932年10月,由于敵人優勢過于明顯和張國燾戰略指導的錯誤,紅四方面軍主力被迫實行戰略轉移。期間,王近山和戰友們一起翻秦嶺#65380;涉漢水#65380;越過大巴山,行程1500余公里,連續打破國民黨軍隊10萬人的圍追堵截,勝利進入四川通江#65380;南江#65380;巴中地區,參與開辟了川陜革命根據地,并參加了反川敵“三路圍攻”#65380;“六路圍攻”戰斗。
嚴峻的實戰考驗,逐漸鍛煉了王近山的戰場洞察力;徐向前的栽培,大幅度提高了他的指揮能力。1933年6月#65380;1934年12月,在分別粉碎川敵“三路圍攻”#65380;“六路圍攻”后,徐向前利用戰后相對穩定的時機,分別開展了為期3個月的大練兵和整訓運動。為此,紅四方面軍總部專門印發了《與川軍作戰要點》#65380;《游擊戰要訣》#65380;《與“剿赤"軍作戰要訣》#65380;《軍事知識研究》#65380;《步兵基本動作》#65380;《追擊要點》等軍事教材,供各級指揮員學習。徐向前主持制定的《軍事教育計劃大綱》,對營以上干部要求:“(1)研究作戰經驗——注意方法;(2)研究作戰原則——讀軍事文件,多討論,有疑即問;(3)野外戰術作業——演習指揮方法,鍛煉迅速判斷情況與定下決心;(4)機會學習與訓練——行軍學習時研究行軍,利用各種實際機會來學習與訓練;(5)圖上作業與沙盤戰術(即在沙盤上進行戰術演習)。"作為團級干部,王近山當然成為上述措施的受惠者。
1935年10月,王近山擔任紅四軍第十師副師長,成為陳錫聯師長的得力副手。雖身為副師長,他卻把自己當作是副班長,帶頭沖鋒陷陣是常事。一次,他帶領突擊團隊搶渡大金川,登上彼岸后,竟親自端起機槍和敵人對射,強占了敵人陣地,掩護了紅四軍主力渡河。接著,紅軍攻打四川天全縣城。這座城由劉湘的精銳部隊“模范師"據險防守,裝備精良的敵人曾夸口說:“縱有紅軍數萬,也難飛過天全!"結果,王近山帶領部隊與友鄰部隊配合,于拂曉前翻越高山襲擊守敵側背,他又親自端著機槍帶領部隊往下沖鋒,打死敵人團長,尾隨逃敵攻入城內,占領了“模范師"師部。長征結束后,能征善戰的王近山,成長為紅三十一軍第九十三師師長,時年僅21歲。
長樂村之戰,王近山率部隊與日軍進行5次白刃戰;韓略村戰斗,全殲日軍“戰地參觀團”。毛澤東盛贊他:“現在成了吳下阿蒙!”
1937年8月,紅軍改編為國民革命軍參加抗戰,王近山擔任八路軍一二九師三八六旅(旅長陳賡)七七二團副團長(團長葉成煥)。10月26日,他參與指揮七七二團在山西平定縣七亙村設伏,殲滅日軍300多人#65380;繳獲騾馬300多匹和大批軍用物資。10月28日,他又參與指揮七七二團再次設伏七亙村,殲滅日軍百余人#65380;繳獲騾馬數十匹。七亙村戰斗,創下同一地點“重疊待伏"的成功范例。
1938年4月初,日軍集中3萬余人,對晉東南地區實施“九路圍攻”。為粉碎日軍的圍攻,一二九師首長劉伯承#65380;鄧小平決定:抓住日軍一路,予以殲滅。15日,日軍第一○八師團一一七聯隊3000多人,由武鄉北犯榆社撲空,當即撤回武鄉。劉伯承決定殲滅該路日軍,遂令一二九師主力及配屬的韓先楚部六八九團,由涉縣以北地區向西急進,當日進至武鄉附近地區。黃昏,日軍棄武鄉城沿濁漳河東撤。軍情緊急,劉#65380;鄧迅速決斷:以七七二團和一一五師六八九團(團長韓先楚)為左縱隊,七七一團為右縱隊,沿濁漳河兩岸山地平行追擊。
4月16日拂曉,左右兩路縱隊超越日軍并將其1500多人夾擊于武鄉以東長樂村地區,發起猛烈攻擊。日軍被截為數段,困在狹窄的河谷里無法展開。此時,日軍為解救其被圍困部隊,通過長樂村之日軍主力,集結1000多人向一二九師左縱隊發動進攻。在戴家瑙,王近山率七七二團一部與10倍于己的日軍激戰4小時,陣地一度失守。由于在不利地形上遭敵火力壓制,全團處境十分險惡。這時,在韓先楚部六八九團支援下,王近山率部與日軍進行5次白刃戰,終將敵人打了下去,使陣地轉危為安。劉伯承在觀察所看到這一情景,拍手叫好并表揚了韓先楚和王近山。
1938年春,王近山接替陳錫聯,升任三八五旅(旅長王宏坤)七六九團團長。6月12日,七六九團和一二九師獨立團等部合編為新的三八五旅,陳錫聯擔任旅長#65380;王近山擔任副政委。1942年4月,王近山升任三八六旅旅長兼太岳軍區二分區司令員。
在抗日戰場上,王近山最出名的勝仗是韓略村戰斗。
1943年秋,日軍對太岳區發動規模最大#65380;最為殘暴的“鐵滾掃蕩",又稱為“鐵滾式三層陣地新戰法",這是日本華北派遣軍總司令岡村寧次親自策劃的。當時,日軍調集了第一軍的第六十九#65380;六十二#65380;三十七師團共16個大隊,連同偽軍共計2萬多人,分三線擺在100公里的正面上,妄圖以第一線兵力分路合擊,尋找八路軍主力作戰;第二線兵力“抉剔掃蕩",燒毀村莊#65380;搶掠物資;第三線兵力分散“清剿",捕捉八路軍零散人員及小股部隊。岡村寧次親自擔任這次掃蕩的總指揮,又令其第一軍軍長吉本于9月28日親抵臨汾指揮,軍參謀長花谷森臨陣督戰。岡村寧次向東京參謀本部夸口說:“這次要迫使共軍在黃河岸邊背水作戰,不降即亡!"敵東京參謀本部非常重視岡村寧次這一“杰作",特從各地抽調一批軍官,組成“戰地參觀團",由少將旅團長服部直臣帶領,前來太岳前線“觀戰"。
敵人掃蕩開始的時候,正值國民黨反動派掀起第三次反共高潮,將其進攻的主要矛頭指向陜甘寧邊區。1943年10月中旬,奉黨中央命令,時任太岳軍區二分區司令員的王近山,帶領三八六旅第十六團赴延安擴編部隊,保衛陜甘寧邊區。部隊出發前,陳賡指示王近山:原則上集中行動,僅派出小部隊進行側翼活動,掩護團主力開進,戰斗要力求速戰#65380;速決#65380;速離。
王近山率十六團從長子縣東裕#65380;西裕地區出發,向西南方向進發。這時,掃蕩的敵人已深入太岳區腹地,正在東撲西撞,尋找八路軍主力作戰。但是,王近山沒有把兇狠的敵人放在眼里,他率十六團神出鬼沒,時而突然出現給敵人以猛烈殺傷,時而銷聲匿跡#65380;無影無蹤。10月18日傍晚,十六團終于跳出了敵人的封鎖,乘虛逼近敵人前敵指揮部所在地臨汾,進駐臨汾東南方向的崗頭村。19日黃昏,一股敵人尾追上來。“敵進我進”,出敵意外,他又率十六團調頭北上,迎敵而去,然后又轉到敵人背后,插到臨汾東北方向,22日進抵敵腹心地區韓略村南。
韓略村是敵人的據點,駐有日偽軍40多名,西距臨汾70公里,位于敵人掃蕩的主要交通線臨屯公路上。該村西南地形險要,公路兩側多為兩丈多高的陡壁,便于十六團設伏。這一地區黨的工作基礎好,民兵也很堅強。由于韓略村離臨汾近,敵人活動很猖狂,同時也很麻痹。王近山斷然決定:在這里伏擊敵人,打擊一下他們的瘋狂氣焰,減輕敵人對當地人民的危害;同時也可以牽制敵人,配合太岳腹地反掃蕩作戰。
10月23日下午,王近山組織參戰的團#65380;營#65380;連級干部,化裝到韓略村附近,詳細偵察了地形。聞訊后,地方黨和政府的干部也馬上動員當地群眾和民兵協助軍隊作戰。
24日凌晨3時,在王近山指揮下,參加戰斗的4個連隊隱蔽進入伏擊區。可是,敵人遲遲沒有到來,直到8點多鐘,了望哨才發來了激動人心的消息:臨汾方向公路上發現敵人!不多久,只見敵人13輛軍車(其中有3輛小汽車)卷著飛揚的塵土進入了十六團伏擊圈內。正當車上日軍得意忘形地談笑時,十六團六連突然以手榴彈#65380;擲彈筒向敵人開火。在爆炸聲中,燃燒彈擊中了敵末尾第二輛車,堵死了車隊的退路。末尾車上沖下來10多名日軍,當即被十六團飛蝗般密集的子彈擊斃。六連班長趙振玉帶領全班戰士,從陡壁上飛奔下公路,從敵人汽車上奪下重機槍,順著公路猛掃。敵人遭此突然打擊,一時不知所措。領頭的汽車急速向前猛沖,被九連攔住去路,這時,敵車隊前后都被卡住。四連#65380;五連的戰士們如猛虎下山,沖上公路,與敵人展開了白刃戰。在3個多小時的拼殺中,隨車的120多個鬼子幾乎全部見了閻王,只有鉆進一個小窯洞的3個敵人漏網。
戰斗結束后查明,這次被殲的敵人正是日本華北派遣軍司令部組織的#65380;專程趕到太岳區參觀“鐵滾掃蕩"的“戰地參觀團"。成員是日本“支那派遣軍步兵學校"的五#65380;六中隊的軍官及其他有關軍官,其中包括少將旅團長1名#65380;聯隊長(大佐)6名,其余都是中隊長以上軍官。
這次勝利大大地振奮了根據地軍民的抗戰信心,也極大地震撼了敵人。岡村寧次惱羞成怒地叫嚷:“再犧牲兩個聯隊也要吃掉這股共匪!"他把擔任戰役偵察的6架飛機,全部調來追蹤十六團,又從臨汾派出500名日軍趕來增援,并從“清剿"部隊中抽調幾千人,兩次向韓略村合擊。這樣一來,敵人的“鐵滾式三層陣地"部署就亂了陣腳。十六團在韓略村的漂亮一戰,有力地牽制了敵人,配合了腹地的反掃蕩作戰,是粉碎日軍對太岳根據地“鐵滾掃蕩"的一次決定性戰斗。爾后,王近山抽脫身來,率十六團勝利奔向延安。
王近山不畏強敵,主動尋殲敵人,捷報讓毛澤東興奮不已。到延安后,毛澤東接見了王近山,握著他的手興奮地說:“我早就聽說過紅四方面軍有個‘王瘋子’,現在成了吳下阿蒙,了不起啊!”談到韓略村戰斗,他贊不絕口:“王近山勇敢#65380;果斷#65380;有膽略,沒請示上級就主動積極地打了一個漂亮仗!”
爺臺山戰斗,“王瘋子”痛擊“胡瘋子”,胡宗南知難而退;定陶戰役中,王近山痛殲蔣介石嫡系整三師,戰役“對整個解放區南方前線,起了扭轉局面之重要作用”。
1944年春,在延安“抗大”學習的王近山擔任了新編第四旅旅長,為保衛延安厲兵秣馬。由于國民黨軍一直沒敢進犯邊區,王近山以為自己白來一趟延安了,但就在這時,胡宗南動手了。
1945年7月,抗戰接近最后反攻階段。在此形勢下,國民黨反動派得到美帝國主義的支持,準備向陜甘寧邊區進攻,企圖奪取關中,威脅延安,牽制八路軍開赴日軍后方擴大解放區。
7月15日至19日,第一戰區代司令長官胡宗南將韓城#65380;朝邑河防部隊及河南前線部隊星夜西調,分別集結在淳化#65380;耀縣#65380;同官#65380;枸邑等地,完成了對八路軍關中軍分區的東西南三面包圍,兵力計約11個師。21日,國民黨軍暫編第五十九師#65380;騎兵第二師等部,分別由淳化#65380;方里鎮#65380;土橋等地向爺臺山等地發動進攻。
面對胡宗南的進攻,毛澤東勃然大怒:“不顧民族大義,真是一班瘋子!對付反革命的瘋子,得用革命的瘋子。告訴‘王瘋子’,去教訓一下這個‘胡瘋子’。”
王近山立即奔赴前線,指揮新編第四旅6個連頑強固守,戰至7月23日,陣地屹立不動。這時,國民黨軍調預備第三師投入戰斗。激戰至27日晚,新編第四旅所部給國民黨軍以重大殺傷后主動撤離爺臺山一線陣地。
爺臺山位于淳化縣固賢#65380;方里#65380;南村三鄉交界處,海拔1313米,山勢雄偉#65380;嶺野茫茫,是國民黨軍進攻邊區和八路軍保衛邊區必爭的軍事要地。國民黨軍侵占爺臺山后,以暫編第五十九師第三團守備,并以8個步兵師#65380;1個騎兵師向鄘縣#65380;淳陽#65380;新寧#65380;新正等地集結,準備對陜甘寧邊區發動全面進攻。
為增強關中軍分區的力量,打擊國民黨軍的進攻,中共中央軍委調正在向反攻前線開進的第三五八旅返回關中,并決定成立南線臨時指揮部,以三五八旅旅長張宗遜為司令員,統一指揮南線部隊作戰。指揮部決定,趁國民黨軍立足未穩之際,對其實施反擊。
王近山奉命統一指揮新四旅等部反擊爺臺山的敵人。戰斗前,他向部隊動員說:“打國民黨這號敵人,就是要猛#65380;要狠#65380;要準!攻擊時不能像茶壺倒開水,老半天倒那么一點點,要像提著一滿桶水向熱鍋里倒那個架勢。手榴彈一響,你的刺刀就得朝他們的肚皮上捅……"指戰員聽了他的動員,個個斗志昂揚地投入戰斗。
8月9日上午,在炮火支援下,王近山率新編第四旅十六團和第三五八旅八團二營協同作戰,迅速攻入爺臺山國民黨守軍核心陣地。經過4小時的激戰,全殲國民黨守軍,收復爺臺山陣地,給瘋狂的敵人以迎頭痛擊,敵人再也不敢進犯邊區了。
戰斗結束后,延安居民召開慶祝大會,歡迎凱旋部隊。毛澤東向王近山頻頻舉杯,說:“打得好,指揮得也好。近山得山,爺臺山也想和你套近乎,不想讓胡宗南占去。”
1945年8月起,王近山歷任太岳縱隊副司令員#65380;晉冀魯豫野戰軍第六縱隊司令員。他從民族對決戰場轉到階級解放戰場,率部先后參加上黨#65380;邯鄲戰役,痛擊了國民黨軍的攻勢。
1946年9月,在定陶戰役大楊湖一戰中,王近山的表現不僅受到劉#65380;鄧首長的多次表揚,而且在全軍廣大指戰員中也備受稱贊。當時,晉冀魯豫野戰軍出隴海,連克5城,殲敵超過1.5萬人,打亂了敵人南線進攻的計劃。于是,蔣介石從徐州#65380;鄭州方面分東西兩路,調集了14個整編師共32個旅,向晉冀魯豫解放區瘋狂地發起進攻,企圖乘劉鄧部隊戰后未及休整之機,以優勢兵力東西鉗擊,聚殲主力于定陶#65380;曹縣地區,進而控制魯西南,打通平漢路。
為粉碎敵人這一陰謀,劉#65380;鄧首長決定誘敵深入,使敵人在運動中拉長戰線,形成孤立或薄弱部分,便于野戰軍集中優勢兵力予以殲滅。晉冀魯豫野戰軍主力后撤,敵人以為劉#65380;鄧無力抵擋,就大踏步深入解放區。敵西線主力整三師想爭頭功,以其機械化部隊之優勢,遠遠超越其同伙,進到了定陶西南大楊湖一帶。中將師長趙錫田自恃是蔣介石嫡系,曾遠征緬甸,又全是日械裝備,竟狂妄叫囂:“劉伯承已潰不成軍,我不用兩個禮拜,就可占領整個晉冀魯豫,把他趕上太行山!"
劉#65380;鄧首長召集各縱隊首長開會,征詢大家意見:如何打?誰來打?當時,各部剛打罷隴海戰役,急需休整,而此敵又很兇頑,要打好這場艱巨仗困難很多。在會上,李達參謀長介紹了敵情,鄧小平政委說:“我們是堅決消滅敵人呢,還是打起背包回太行?"
對敵人的囂張氣焰,時任晉冀魯豫野戰軍第六縱隊司令員王近山十分氣憤,他拍案而起,說道:“一號(劉司令員)#65380;二號(鄧政委),我王近山今天立下軍令狀,不消滅趙錫田,再也沒有臉回來見你們!我們第六縱隊堅決打,打得剩下一個旅我當旅長,剩一個團我當團長,剩一個連我當連長!就算全縱隊打光,我們對得起黨,對得起哺育我們的太行山父老鄉親!"王近山的發言,使得全體到會同志熱血沸騰。最終,他搶下了打敵人整三師主力二十旅五十九團的艱巨任務。
劉#65380;鄧首長答應了他的請求,表揚了王近山勇挑重擔的高度責任感,并隨即作了各縱隊合力聚殲整三師的戰役部署。
戰斗進行中,劉伯承司令員親自到第六縱隊前線指揮所指揮,給了全縱隊同志極大鼓舞。王近山則下到了距敵人僅300米的旅指揮所,各級指揮所也相應往前移。這場仗,第六縱隊以9個團兵力集中打敵人的這個團。戰斗發起前,王近山對指戰員說:“犧牲到最后一個人,也要把敵人打垮,堅持到底!把你們所有的子彈#65380;手榴彈都打到敵人身上去,誰留一顆回來,我就處分誰!"
由于敵人頑固#65380;工事堅固#65380;火力猛,加之有飛機#65380;坦克配合,戰斗打得十分艱苦,最后連炊事員#65380;飼養員#65380;機關干部都沖鋒了。戰斗從半夜發起,打到第二天上午8時,第六縱隊才將敵整三師二十旅五十九團這個最強的主力團全部殲滅。
第五十九團一被消滅,敵人二十旅旅部和整三師的師部都趕緊逃跑。劉#65380;鄧下令野戰軍各縱隊同時圍攻,終于全部消滅了整三師,活捉了趙錫田。
牽一發而動全身,東西兩線敵人見最強的嫡系整三師被消滅,都驚恐萬狀,全線崩潰,敵人整個戰役徹底失敗。這就是著名的定陶戰役的主要經過。
懊惱之余,蔣介石將鄭州綏署主任劉峙撤了職。當時,延安《解放日報》發表了題為《蔣軍必敗》的社論,指出:“定陶戰役的勝利,是繼中原我軍突圍與蘇中大捷之后又一大勝利,對整個解放區南方前線,起了扭轉局面之重要作用。蔣軍必敗,我軍必勝的局面是定下來了!"
劉伯承說過,“王瘋子”絕不是魯莽草率的人,在奪取襄陽的戰斗中,更表現出他是既果斷堅決,又精明細致的卓越指揮員。
1948年6月下旬,正當國共兩軍在中原的野戰兵團大部投入豫東戰場緊張激戰的時刻,鄂西北襄陽康澤的15綏靖區卻陷于孤立狀態。劉#65380;鄧首長掌握戰機,發動了襄(陽)樊(城)戰役。在將外線敵人掃除以后,劉#65380;鄧命令王近山統一指揮中原野戰軍第六縱隊#65380;陜南十二旅#65380;桐柏軍區二十八旅等部隊奪取襄陽。
王近山的第六縱隊雖是中原野戰軍較強的主力部隊,但是剛從大別山出來,人員#65380;武器損耗很大,各旅還留下一個團在大別山堅持斗爭。這時,全縱隊只有6個團,幾乎沒有重武器,僅有的幾門山炮,炮彈不足50發,再加上十二旅#65380;二十八旅,也不過1萬余人,和守敵兵力幾乎相等。但是,襄陽是一座古城,城墻高而且厚,城垣完整,城外還有護城河,東#65380;北兩面漢水環繞,南面大山屏障。敵人經過半年多時間準備,山上山下都已構筑了堅固的工事。
王近山觀察了襄陽地形之后,苦苦思索了數日:按照自古以來的作戰規律,打襄陽必須先奪取南山,消除居高臨下的威脅才能攻城。但是,如果按此打法,我軍不但會損耗兵力,而且時間也成了問題。若一時攻不下南山,敵人援兵趕到,內外夾擊,還可能打成一個敗仗!
于是,他又親自到城西的萬山上觀察,看到這里有一條約千余米寬的狹長走廊,直通西門,這是到襄陽惟一沒有天然障礙的通道。但是,南山下卻有敵人占據的琵琶#65380;真武兩座小山,嚴密控制這條路,西門外的幾座建筑,也都構筑了碉堡。這說明,康澤對此路是有高度戒備的。
幾經衡量,王近山下決心采取一個大膽的戰法:采取“掏心”戰術,“撇山攻城",直搗西門!奪下兩座小山,掃除西門外的敵人防御設施,雖然要付出代價,要打一場惡仗,但這是短時間內攻占襄陽的惟一辦法了!
劉#65380;鄧首長批準了這一方案,鼓勵他放手堅決打好,不必擔心敵人援兵,野戰軍司令部已在敵人可能增援方向部署了救援部隊。王近山即命令十七旅完成攻占琵琶山#65380;真武山#65380;破城3項任務。他還采取“聲東擊西"戰術,在十七旅接近西門時,指示部隊轉入地下隱蔽作業,晝伏夜出,挖交通溝接近城關,并將第六縱隊全部秘密運動到西面,梯次隱伏,準備突破后跟進;而在東門和東南面,卻讓十二旅#65380;二十八旅大張旗鼓作攻城架勢。
蔣介石#65380;白崇禧果然被這些現象迷惑,命令康澤“注意加強東南面之工事及守備"。于是,康澤將總預備隊6000人調往南面,增強防御,這在一定程度上減輕了西門攻城阻力。
經過參戰各部隊英勇奮戰,襄陽終為第六縱隊攻破,并活捉了特務頭子#65380;15綏靖區中將司令康澤,受到了黨中央電令嘉獎。當時,朱德總司令稱此役為“小型模范戰役",第六縱隊也由此享有“最善攻堅"之譽。
王近山的科學分析#65380;果斷決策#65380;正確指揮,是襄樊戰役取得勝利的重要因素。由于他指揮作戰既大膽潑辣,又謹慎細密,干部#65380;戰士對他十分信任,一聽說是他指揮作戰,都信心百倍,奮勇爭先。
1948年10月,淮海戰役打響。王近山起兵漢水邊,千里圍迫黃維兵團,殲其王牌第十八軍四十九師,接應其一一○師戰場起義,繼而投入全殲該兵團戰斗。
1949年春,王近山擔任第二野戰軍第三兵團副司令員兼十二軍軍長#65380;政委,參加了渡江#65380;西南戰役。他進軍西南到了湖北沙市,依照上級命令,第十二軍從石門#65380;桑植方向入川,3個師走一路。參謀長開會時作了部署后,請王近山指示,但他卻沒作什么講話,而是一直在思考問題。會后,他說:“照這么打,背著糧食#65380;背包,敵人一個山頭一個山頭地守,我們則一個山頭一個山頭地攻,什么時候才能打到重慶!"
于是,他很快到常德向兵團首長們請示,立即改變計劃:將全軍所有汽車集中起來,派主力團先乘車趕到前面,經常德直插永綏;盡量多帶人,多帶彈藥,少帶行李,汽車一直往前開,殲敵時才停下;部隊攻擊前進時,汽車再立即轉回運第二批部隊跟進!
根據他的這一建議,部隊行動大大加快,又從翼側插入敵后,敵人驚惶潰逃,第十二軍迅速突破了敵人的阻擊防線,贏得了最寶貴的時間,粉碎了敵人原擬布防二線阻止解放軍進軍的計劃。
第十二軍以一天行軍50多公里的速度,抄近路乘勢奪取了重慶。蔣介石及其反動政府殘余倉皇逃跑。當第十二軍三十五師部隊趕到白市驛飛機場時,兩架敵機正要起飛,被我軍機槍擊中引擎,機上敵人投降,共俘獲敵機15架。
入川后,王近山歷任重慶市警備司令部司令員#65380;川東軍區司令員,成為“一方赤色諸候”。
1951年3月,王近山參加抗美援朝,擔任中國人民志愿軍第三兵團副司令員,是司令員兼政委陳賡的得力助手,參加了第五次戰役和上甘嶺戰役,揚威異域。
進入和平時期后,王近山仍然保持了熱愛軍事理論學習的勁頭。據原南京軍區副司令員郭濤中將回憶:近山同志喜讀兵書,案頭常擺的書有《隆美爾戰時文件》#65380;《斯巴達克思》#65380;《太平洋爭奪戰》#65380;《孫子兵法》#65380;《孫臏兵法》#65380;《回憶和思考》#65380;《戰爭年代的總參謀部》等。
王近山感慨地說,我是在毛主席和老一輩革命家影響教育下成長的,“勇敢是向徐帥學的,指揮是向劉帥學的,果斷是向鄧政委學的”。
綜觀王近山的軍旅生涯,有許多鮮明的特色:指揮所靠前,指揮靠前!這是劉伯承#65380;鄧小平#65380;徐向前的傳統作風,王近山繼承了這一優良傳統。
戰斗中,王近山總是深入第一線,掌握最新情況,找出關鍵問題,及時下決心采取有力措施。大楊湖戰斗時,他的指揮所離敵人只有300米,戰斗中的一切,肉眼都能看清楚。經過和敵人激戰通宵,太陽出來了,村子里還有一股敵人在死命頑抗。天亮后,敵人若派來飛機援助,我軍將處于十分不利境地。他分析這一情況后,立即將手邊惟一的一個預備營投入最后的戰斗,并且命令部隊與敵人糾纏在一起,抵近廝殺。果然,敵機來臨,卻無從下手助戰,村內敵人終被全殲。
王近山親臨前線時,驅車如救火。每乘車,必風馳電掣,橫沖直撞,勢不可擋。1947年春,中原大雪,王近山驅車急赴前線,路遇險途,司機擔心首長出事,徘徊不前,他一怒,命令司機:“給我沖過去,不然我斃了你!"結果,車翻人傷,王近山摔斷了大腿。鄧小平政委聞訊后,親到醫院看望。一見鄧政委,王近山就難過地說:“我的腿斷了,不能再去指揮打仗了!"說著,掉下了眼淚。鄧小平聽了他的話,親切地安慰他:“近山同志,不要想那么多,安心養傷,好好休息,仗還有得打的!”
對于王近山的指揮風格,他的老部下李德生和尤太忠說,近山同志指揮作戰,必須要派六七位警衛員跟隨,否則他會沖到敵人陣地上去。某次攻城受阻,他親扛梯子欲上,警衛員阻攔,將軍竟暴跳如雷。
親臨第一線指揮是劉#65380;鄧首長的作風,王近山照此實行,其所屬部隊各級指揮員,也都嚴格保持了這一光榮傳統。
為了更好地完成黨所交給的任務,王近山對帶兵主官的要求很嚴:一定要作戰勇敢,指揮果斷,會用腦子,善于帶兵。因此,他所在的部隊,始終能夠保持優良的戰斗作風。對完成戰斗任務好的部隊,他在表揚的同時也指出缺點,以防驕傲;對一時未能完成好任務的部隊,他會查清原因,只要不是怯懦怕死,總是耐心幫助教育,給予鼓勵,以防出現消極思想。特別是下級有失誤時,他總是主動承擔責任,從不隨便指責,更不諉過爭功。因此,在他屬下工作的同志都尊重他#65380;敬佩他。
更難得的是,王近山雖然文化水平不高,但心胸開闊#65380;氣度豁達,善于團結和使用知識分子。對于知識分子,他總是看主流#65380;看大節,不計較小缺點。他所在的縱隊(軍)里,有好幾位留學生#65380;大學生擔任軍師級政工領導干部。他注意發揮他們的作用,汲取他們的長處,工作中充分信任#65380;放手,使這些同志感到心情舒暢,工作格外努力。部隊進軍西南后,他根據上級指示,吸收了上萬名知識分子#65380;青年學生參軍。這些同志在部隊經過長期鍛煉,對軍隊建設發揮了一定作用,使部隊文化素質大大提高。
王近山十分重視部隊的培養,他擔任第六縱隊司令員的時候,這支部隊剛剛成立。當時,有的同志認為這支部隊大多是游擊隊編成,因此有點看不起。他卻認為,部隊好不好主要是嚴格要求,在實踐中鍛煉。打了一些硬仗#65380;惡仗以后,這個縱隊果然成了主力縱隊。他還十分重視部隊的平日素養,認為只有經過嚴格訓練的部隊才能打仗。每次行軍,他都站在路邊觀察,經過一天疲勞長途行軍,到宿營地時還能保持整齊軍容和飽滿精神的部隊,他就表揚,要大家學習。
1953年秋,王近山從朝鮮戰場功成回國,歷任過山東軍區副司令員#65380;代司令員,北京軍區副司令員,公安部副部長,南京軍區副參謀長,第五屆全國政協常委。
1955年9月,他被授予中將軍銜,榮獲一級“八一”勛章#65380;一級獨立自由勛章#65380;一級解放勛章。他在工農紅軍時期#65380;抗日戰爭時期#65380;解放戰爭時期的卓越貢獻,得到黨和人民的充分肯定。
王近山生病時,曾談及想寫一篇文章,記述劉伯承#65380;鄧小平#65380;徐向前等首長對他的親切教導。可是,無情的疾病卻使他未能實現這一愿望。他許多寶貴#65380;生動的感受,永遠埋藏在他心里,未能留給后代,使人深感遺憾。
不過,猛將雖逝,雄風永存。鄧小平曾說過,二野在解放戰爭中誰的功勞大?是王近山同志,在許多艱苦戰斗中最后是王近山同志去完成的。
1978年5月10日,一代戰將王近山于南京病逝。
王近山逝世后,報上來的擬悼詞被鄧小平辦公室拿去審閱。鄧小平顫抖著手,把王近山的最后職務“南京軍區副參謀長"改為“南京軍區顧問"。這樣一改,就成了大軍區正職,追悼會的規格自然不同了,撫恤的待遇也不同了。審閱完悼詞后,鄧小平感慨地說:“近山同志一生為了革命出生入死,不容易,我們能給死者的安慰就是這個了。"
1978年5月17日下午,王近山追悼會在南京舉行,全國政協主席鄧小平,中央軍委副主席劉伯承#65380;徐向前,中央政治局委員許世友#65380;蘇振華#65380;李德生#65380;張廷發#65380;陳錫聯#65380;彭沖敬獻了花圈。追悼會由南京部隊第一政委廖漢生主持,司令員聶鳳智致悼詞。
在經過鄧小平親自審閱的悼詞中,有如下評價:“在長期的革命戰爭中,他堅決貫徹毛主席的軍事思想和軍事路線,跟隨毛主席轉戰南北,屢建戰功。”“王近山同志的一生是戰斗的一生,革命的一生,他為中國人民的革命事業和社會主義建設事業獻出了畢生精力。他的逝世是我黨我軍的一個損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