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想說性,正如你也不想說。
我想說性,正如你也好想說。
欲言又止。吞吞吐吐。然而,或許,某個時候,在某個人面前,你來了某種情緒,你突然放膽說來,肆無忌憚,仿佛在談論一件不合身的衣服。
事后,你又悔不該言,深自懊惱。
然而性是如此隱晦,又是如此暴露。它藏躲在心底里,卻流露在眼風中。
你注意每一個人,成年人,甚至,未成年人,在某一時,某一地,某一種媒介下,或某一種心情中,會有那么一種眼風。就像街角上吹來的風,撫摸著門窗、玻璃、流水筒、臺階和墻上的影子,這眼風也撫摸著世界上的某一個異性,他或是她,撫摸著對方,柔柔的,像一只小手。性有時候僅僅只是一種意念,一種思緒,或者,一陣莫名的悵然。
你好,性。你好,你這個孤獨的詞。你本身純潔,但人家賦予了你的不純潔。這與你無關,只與那些“人家”有關。
你好,性。是你追隨著我,還是我追隨你?或者,我們纏絞在一起,無分彼此?
你讓我美好,還是讓我丑陋?
你是我的需要,還是我是你的需要?
我知道你在我的身體里,我在你的意識里。
我知道你讓我幸福,也讓我苦悶。
我知道你遠遠大于我的知道。
這個詞伴隨生命起源。生命不能超越它,但又害怕它,尤其在某些歷史時期。人們談性變色,就好像它是我們身體里的霍亂。人們想遠離它而圣潔。人們可以棄絕它而圣潔嗎?
除非閹割。但人們可以閹割器官,卻不能閹割意識。
它永遠是一種存在,在我們的身上,在社會的細胞中,在人們的每一個夜晚一就像天上的星群。
它是我們的權利,也是我們的自由。同時也是我們的秘密的歡樂。
只是我們不便于談論它。我們羞于啟齒。
羞于談論權利、自由和歡樂。
為什么?
因為它是禁忌。它是禁忌么?
過去是。過去也未見得是。但是現在呢?
時間只是流逝。時間并不意味著進步。我們的緘默,只證明了我們的畏縮。
會有那么一天,我們談論它,公開地談論它,在任何時候,任何地方,就像談論春天的花朵,談論天上的彩虹,露出雪白的牙齒和歡笑。
談論幸福。
幸福是不應當隱蔽的。只有罪惡才隱蔽。
幸福應當交流。它是屬于我們人類的。它是財富,肉體和精神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