壹
一輪暮日掛在天邊,橙與紅混合的顏色,將云朵也渲染得帶上了一種溫暖的情懷。柔和的暮之霞光,將街道上的一切都涂上了一層淡淡的粉。就連往日平凡無奇的道邊梧桐,也似乎是在這溫暖而恬靜的光輝當中有了靈性一般,隨清風緩緩搖動,讓暮日柔和地灑在它的葉片之上。

然而,此時的小嬋,卻絲毫不能體會到“夕陽無限好”的美妙所在。她的注意力完全集中于前方的兩抹背影之上:那是一對年輕男女,二人牽手前行,男子左手提著兩個塑料袋。
微風輕拂,由前方飄蕩過來的香氣更加確定了小嬋的推測——
“老鄧仁的黃金烤鴨!絕對沒有錯!”
小嬋“咕隆”一聲吞了吞口水,兩眼直勾勾地望著那兩個塑料袋??绝喌南阄峨S著輕風飄來,她努力張大鼻孔,貪婪地吸取那油膩膩的香味,陶醉地閉上了眼,一路隨著香味飄在年輕男女的身后。
飄行了數里,不知不覺中竟是聽到“砰”一聲門響,香味也隨之消失。小嬋這才睜開了眼,只見一扇緊閉的大門。她哀怨地瞥了一眼那溫和的暮日,懊惱地抓了抓頭。
“呵,”在身后傳來一聲淺淺的輕笑,隨即是溫和的男子聲音,語氣中帶著些許的笑意,“如果他們知道,手中的食物引來了一個背后靈,不知會是怎樣的表情?!?/p>
小嬋嚇了一跳,“哇”地叫著跳起來,浮在空中,四處張望。隨即,在巷口的梧桐樹下,看見一個清秀的身影。
那是一個身著玄色衣裳的青年,擁有著深邃的黑色眼眸,俊秀的白皙臉孔上揚起一抹淡淡的笑意。柔和的暮光照耀在他的身上,將那一抹淺淺的微笑渲染得更加溫和。
“哇!好帥哦!原來是一個COSPLAY玩家?。 毙入p手握成拳頭,放在下巴兩邊,眼中閃爍著燦爛星光,一副被電到要昏倒的表情。興奮的她再向上一蹦,漂浮在空中晃晃悠悠,湊近對方,居高臨下地觀察著他的打扮。
等等!漂?。?!對哦,她現在是鬼耶!那么,他怎么能看見她?
眼眸中花癡的星光頓時消失,小嬋愣了一愣,隨即疑惑地拍了拍后腦勺。呆了半晌,再湊近些去看那男子:他黑色的眼眸也對上她的,微揚的弧度輕輕勾勒出的笑意,笑在唇上,笑進了深邃的黑眸里。
“我知道了!”小嬋把頭一歪,“啪——”地狠狠拍了下巴掌,恍然大悟道,“你是陰陽師對不對?”沒等對方回答,小嬋的眼中又在頃刻間注入了崇拜與花癡混合的因子,學著卡通中那些群星閃耀的大眼狀將眼睛瞪得死大,“哇!太帥了,安倍晴明恐怕也沒有你好看!”
輕輕地,那男子又淡淡地笑起來,笑容在暮陽的柔光下,溫暖得似乎連心都微微發熱了。
“寒食,我叫‘寒食’。”
貳
早在初中時光,小嬋已經陷入了迷信、漫畫與同人女等多重漩渦之中。初中語文課老師口水橫飛大談《狼》和《促織》的社會意義,她小姐在下面嚼著牛肉干花癡水鬼王六郎。只不過,在她一生短短的十九年中,既沒能親眼看見真實的BL事件,更沒能如愿以償地看見靈異奇觀。直到她死翹后變成游魂,才驀然發現,原來自己已經成為奇幻的一部分了。
對著靈異事件的莫名憧憬及超常的接受能力,令得死亡對于小嬋并不是悲傷或痛苦,只有興奮,雖然對以后不能吃好吃的東西有著極大的遺憾之外。
而這時,當得知那個貌似陰陽師的帥哥其實是神明的時候,小嬋絲毫沒有應有的敬畏和崇拜,而更多的是好奇——
“真沒想到,寒食節這天也會有神明,”小嬋微微晃了晃腦袋,慶幸一年的鬼魂生涯并沒能讓她完全忘卻高考語文與歷史中的知識,“那么說,你就是介之推了?”
暮光一般溫暖的微笑剎那之間微微僵硬,黑眸的清澈與深邃變得幽遠。呆了半晌,寒食低下了眼眸,緩緩地道:“我不是介之推。”
哇!主謂賓三要素,連個多余的修飾詞都沒有。小嬋偷偷瞄了一眼寒食,然而在那雙漂亮的眸子里只看見了深邃的黑色。
“你……”良久,寒食抬起眼眸,沖著小嬋勾勒出一絲淺淺的苦笑,“你覺得介之推這個人怎么樣?”
夕陽映照在寒食略帶苦味的笑容之上,并在他的黑眸中映上了一絲微紅。
可惜對于介之推的一切記憶遠沒有食物來得深刻。微微苦惱地撓了撓頭,小嬋瞥見遠方的暮日已不若先前那樣清淡,更多是一種張揚的紅色,仿佛火焰一般,一切都鍍上了一層火色邊痕。
“我覺得,”小嬋決定直言無忌,“介之推很傻的說。就算不愿接受賞賜, 也不用逃到樹林里躲一輩子吧。更何況, 還連累自己的母親一起被燒死。奇怪,這不就是犯了不孝之罪了嗎?”小嬋降到地面上,歪了歪腦袋。
寒食淺淺地笑起來,溫文,可依然帶著苦澀,“呵,果然很傻是吧,連你也這么說呢。寧愿餓死也不愿出來……”
“等等!”小嬋做出一個STOP的手勢,“你說錯了!介之推不是被燒死的嗎?神明也會說錯話啊!耶?不對!你是寒食神,怎么可能不是介之推?寒食節不就是為了紀念介之推才產生的嗎?”
如火的夕陽映在寒食的眼眸里,望著天邊暮日,他的唇角依舊勾勒著微微的弧度,“誰知道呢,傳說就是傳說,不是嗎?”
叁
小嬋不是一個好相處的人,原因在于,她將自身的利益看得太重——特別是食物方面的利益。從小到大,小嬋就對食物有著莫名的執著:家里學校, 一應如此。甚至,到最后,就連死也和一個“吃”字有關。
“哦?難不成你是被噎死的?”寒食打趣地道,在唇邊勾勒出優雅的弧度,然而小嬋卻分明在其中看見了嘲笑的因子。
小嬋瞥了他一眼,神明也并非都是太白老兒那樣慈眉善目的存在。
若是一個人有著饞嘴的習慣倒也罷了,可小嬋偏偏是那種又喜歡吃,又有點懶,還很多疑心病的人, 分分鐘都擔心自己的寶藏落入他人虎口——這種擔心, 在上了大學住了學生宿舍后更加明顯。
某日,小嬋無意之中從農村電視劇中的稻草人上得了靈感:平生之中第一次自各兒動手做手工,扎了一個真人比例的大布娃娃,給它穿上自己的衣服,然后端端正正地將它放在自己的座位上,以此顯示自己捍衛領土與零食的堅定信念與決心。
接下來的事情有些近似于鬧劇。室友從老家回來,帶來了滿滿一飯盒的大扣肉。小嬋偷摸著吃了一塊,然后欲罷不能,一口氣掃蕩個干凈。東窗事發,室友大怒,畢竟人家是留著一天一塊解饞的。盛怒之下,又不能對小嬋拳腳相向,那個真人大小穿著小嬋衣服的布娃娃自然當了替罪羊。誰曉得,當她揍完了娃娃,卻發現小嬋也倒下了。
原來,所謂用草人釘咒人至死之類的奇異事件也并非全然是騙人,特別是這娃娃還是小嬋親手所扎、穿著小嬋穿過的衣服,于是這古老的咒語便格外威力強大。
橙與紅混合的顏色將云朵染得溫暖,暮之霞光將道邊梧桐鍍上了一層微黯淡的金色,平頂的樓房被夕陽勾勒出橙色的邊框。寒食靜靜地凝視著眼前的暮光,聽小嬋說完后,良久,才輕啟朱唇:“上輩子,她欠你一塊肉,你欠了她一條命。如今,終于還清了,正好?!焙车氐溃谏捻佑肿兂闪四欠N小嬋無法理解的深邃。
上輩子?欠她一塊肉?小嬋微微困惑地撓了撓后腦勺:難道說上輩子,是室友偷她的肉吃結果被她失手打死了?
“呵呵,”似乎是看出了小嬋的疑惑,寒食搖了搖頭,清淡地一笑,“不過,俗話說‘人為財死、鳥為食亡’,你倒好,為了一塊肉死蹺,或許該改名叫‘小饞’才對?!?/p>
沖他翻了個大大的白眼,“神仙都像你這么沒口德嗎?”
低垂了眉,眸子中的笑意驟然淡去,良久,他才抬眼看她,苦笑出聲:“時代在變,觀念在變。天上和地下也得跟著與時俱進才行啊?!?/p>
肆
千里繁云,被暮日染上了淡淡的粉色。從小山上,總是能看得很遠,看到那被暮之光染得微紅的地平線。以前,他總是覺得那是溫暖的顏色,然而如今,他卻只覺得心頭一陣涼。
或許,夕陽之所以這么溫暖,只因它是回家的時刻吧。然而此時,他已沒有要回去的地方了。
將視線從暮日上移回,介之推望向身邊躺在地上的老母親的尸體,繼而掃過自己鮮血淋漓的左腿,低垂下了眼眸。
自己……總是跟挖肉的活計有緣呢……
唇邊勾勒出一絲酸澀的苦笑:然而,上一次換來的卻是君十年的遺忘;這一次,換來的卻只是老母親的死亡。
為避重耳,他和老母親已經多日沒有下山。荒山上沒有吃的,縱使他挖了腿肉給老母親,她卻依然還是死去了。這一切,都是他連累的……
望著腿上的傷口,介之推再度苦笑起來,笑容在暮日之下,凄絕。
多年以前,他也曾為君割股。當年,他陪同重耳流亡四海。也是在這樣的一座荒山,也是在這樣的夕陽下,望著饑餓的君,他一咬牙,挖下了自己的腿肉,熬了一碗肉湯救下了君的命。割骨之痛他從未忘卻,只是,君卻忘卻了……
他是臣,無論君怎樣,他都是該伴著君的。然而,他卻無法逃過那比剜肉之痛更為刺骨的寒心,他逃了。接著,十年,十年了,君卻不曾發現他的離去。時至今日,君才不知為何心血來潮憶起了他,要召見他,要報答他。
他何曾奢望過他的報答?!他,他只是恨啊,恨君……恨君這么多年來,竟然沒有意識到他不在身邊!
夠了,血已寒,心已冷……
遠處傳來陣陣青煙,不多時便能看見火焰的亂舞。夕陽之下,火焰的顏色越發紅艷。天邊橙色的云彩和那火舌糾纏,竟是一幕決絕的亂舞。
為避他相見,君……竟然燒山了啊……君,怕是要讓您失望了。介之推怕是沒能被你燒死,反倒先餓死了。胃袋的痛感原本一陣陣侵襲著他,然而此時卻已麻木。全身上下,他已經感覺不到一絲暖意。
望向夕陽之下火焰張揚地舞蹈,他的唇角微微上揚。那是自嘲的弧度,是怨恨的弧度,卻又是了然的弧度。他笑了,笑得蹊蹺,連他自己都不明白,為何在此等情景之下他竟然還能笑得出來。
好在……君是找來了啊……終于,君想起了那個曾為他割股的小小官員……
伍
仔細思量了一晚上,小嬋一直在考慮如何評價介之推這個人。她覺得,這個介之推愚忠得迂腐,卻更有著忠誠之外的癡與傻。在這個時代,她并不覺得有哪樣一種忠誠可以使人割股奉君。就算是古人心志淳樸,當真有這樣的忠誠,那就更說不通了——
既然介之推有這樣的忠誠,又何以不輔佐重耳而獨自逃離呢?既然有了這樣的忠誠,又何以不理會后來重耳的詔命出山相見呢?再說了,古人不是“百善孝為先”的嗎?可介之推寧可連累自己的母親和他一起死!這是一個滿口禮義的忠誠臣子會做出的事情嗎?
總覺得,介之推的表現超過了臣子的界限,反而成了一種幾近鬧別扭的程度……
“呀!我明白了!”小嬋把頭歪向一邊,猛一拍巴掌,恍然大悟道,“以我同人女的眼光打賭,介之推分明是喜歡重耳!”
夕陽依舊淡淡的,暮光映在寒食的眼眸之中,黑色的眸子中有著點點瑩光。直到這個時候,小嬋才第一次看見,這個俊秀的神明,這個總是淡淡微笑著的男子,竟然有那樣像凡人的表情。
陸
街角,一個戴著黑墨鏡、穿著黑色風衣、打扮得像《駭客帝國》的人倚在墻邊,雖然看不見他的臉,但是那樣酷酷的裝扮已經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而在他身邊,一個裹著白色長布的人微微地笑著,風拂過他的銀發,掠過黑衣人的風衣。
“哇!小食!你看那兩個人好帥啊!”不知從何時起,小嬋開始稱呼寒食為“小食”,而寒食也毫不客氣地回敬她,喊她“小饞”,“以我同人女的眼光起誓,這兩個人一定是一對的!”
面對小嬋花癡的語氣,寒食并未加以回應,只是緊抿著唇,凝視著那一黑一白兩道身影。
“哇,原來是寒食神!”小白“嘻嘻”地張開了口,露出人獸無害的笑容,率先走過來寒暄。
寒食望著小白身上的白布,斂起了眉,“你這是什么打扮?”
小白又是嘻嘻一笑,“這可是今年最流星的款式哦,希臘風格的!今年是雅典奧運年的說,寒食大人不會連這點都忘了吧——嘻嘻,看來我們地府要比你們天界更加順應時代哦!”
“哇!”沒等寒食回答,小嬋先驚叫出聲,“地……地府?!難道,你們就是傳說中最為辛勞最為認真的超級勞動模范黑白無常?!哇,好帥??!久仰久仰!”
“小姑娘挺聰明的?!毙“仔χッ鹊念^,卻被寒食攔了下來。小白隨即露出為難的神情,“寒食大人,孤鬼游魂明明是我們地界的事情,你這樣罩著她我們很難做的呀——別怪我們動手了!”
話未畢,小白雙手已經搭上寒食的肩,固住他兩條手臂。就在此時,一道黑色長索閃電一般襲來,卷起小嬋。寒食見狀也顧不得小白留著尖甲的手,死命抽出雙臂,即刻變被小白劃出一道道血痕。小白翻手再抓,一爪硬生生撕下寒食一塊肉來。
“哎呀哎呀,SORRY哦,竟然傷了寒食大人。”小白依舊是嘻嘻地笑著,嘴上雖在道歉,可是語氣中絲毫沒有愧疚。小嬋被困在小黑的長索里,死死地瞪住小白。
血淋漓,寒食淡淡一笑,“別擔心,我只是在還你的那一塊肉。只是,欠你的那條命,怕是怎么也還不清的了。”說著,寒食不要命地直撲向小黑的尖骨長索。小黑揚起長索來,卷著小嬋的身體作為利器,直打向寒食,而小白也揚起手中符咒直攻過去——
“啪——”符咒切斷了長索,小嬋飛了出去,正落在寒食懷里。
寒食呆了,下意識將小嬋抱個滿懷;小黑呆了,額上暴出根根青筋;就連小嬋自己,也呆住了。
剎那間,世界一片清凈,只聽得小白在那里痛哭,“哇!天?。≡趺吹馗灿屑倜皞瘟赢a品???這符咒的準頭也忒差了,我要退貨!我要退貨!小黑,你陪我去找那個死奸商算賬去!”
話音未落,小白就拐著小黑的胳膊絕塵而去,留下依然呆若木雞的一神一鬼站在那里。
輕風吹起,卷起一片樹葉飄過。
另一邊——
“賠?!毙『诿鏌o表情。
小白嘻嘻一笑,一擺手推開小黑的臭臉:“死相啦,哎呀,別這么小氣嘛,好歹我們也是老相識了?!?/p>
小黑的額頭上暴出根根青筋,吸一口氣,他盡力保持平常的語調:“這是你第一百零八次打斷我的長索。”
小白依舊只是笑,伸手去捏小黑的青筋:“我哪有錢賠啊,死相啦——不過,說起來,天界的人還真是夠白癡的啊,自己的感情問題都搞不定……你說,那饞丫頭會不會記得自己上輩子就是那個介之推?”
“不可能?!?/p>
“也是啊……”小白偏了偏頭,做回憶狀,“上輩子他死的時候,貌似就是我們押他去喝孟婆湯的哪……說起來,那重耳老兒也是個怪人,為了不忘介之推,竟然拼了命兒修仙,國家什么的都不顧了。更搞笑的是,升了仙之后,那家伙竟然不要什么肥缺,自己非要做什么以前聽都沒聽說過的寒食神……”
“那是他心意如此,我們沒有什么資格去評論?!?小黑面無表情地提醒道??粗鴮Ψ芥移ばδ樐笾约旱那嘟?,想發火也沒了力氣。
心意如此……重耳曾經忘卻了介之推,待到想起之后卻是追悔莫及。于是,他修仙成為了寒食神,只是為了不再忘卻了他,并且,在經過千年的等待之后,終于在塵世間,再次遇見了他。而這一次,想必二人不需去追悔了……
“喂,你說,我們去找月老要補貼金好不好?” 半晌后,小白又笑嘻嘻地道,打斷了小黑的思緒。
小黑臉一沉,“不要。”
“呵呵,”小白笑得燦爛,“是不是怕見紅娘那個小丫頭啊。每次見到我們,她就一把鼻涕一把眼淚的,說我們搶她飯碗——我說,小黑,你該不會是看上那黃毛丫頭了吧?這么怕見她?”
小黑依稀聽見自己腦中有斷了一根弦的聲音,捏紅了拳頭,正欲發作,轉頭見到小白那張永不落的笑臉,怒氣卻又有點散去了。別過頭去,小黑捏了捏拳頭。
柒
一輪暮日掛在天邊,橙與紅混合的顏色,將云朵也渲染得帶上了一種溫暖的情懷。柔和的暮之霞光,將街道上的一切都涂上了一層淡淡的粉。就連往日平凡無奇的道邊梧桐,也似乎是在這溫暖而恬靜的光輝當中有了靈性一般,隨清風緩緩搖動,讓暮日柔和地灑在它的葉片之上。
暮光灑在城市中,也靜靜地灑在寒食的眼眸之上。小嬋微微側過臉去,看見了那黑眸之中映出的溫暖的光——
我想和他在一起,和這個宛若夕陽般溫暖的男人,這個如食物般可愛的神明。
“我想……”
她停下腳步,望著他,在他眼中找到了自己的倒影,也找到了夕陽的柔光。暮日將淡淡的金灑在他的睫毛之上,風中傳來陣陣香味。
“我想……”她鼓足勇氣開口,卻突然感覺到香味漸濃:等等!香味?!是烤山芋!
“我想吃烤山芋。”她望著他,早將先前要說的話忘了個干凈。
寒食望向她,唇角勾勒出苦笑的弧度,眼眸中卻滿是夕陽般溫暖的笑意。
“哪,你是神明對吧?”她抱著他的胳膊搖著,“雖然不像小黑小白那樣屬于武力系的神仙,但是一定有辦法讓鬼也吃到人間的美食,對不對?”
“吃是沒問題,法術能做到,”他輕摸她的腦袋,微笑著耐心解釋道,“但是鬼神不食五谷,強行食用也沒辦法排出啊。”
“那你就用法術幫我大號嘛!”她圓圓的眼望著他,隨即又移向路邊烤山芋的攤子。
“……”唇角滿是無奈與苦笑,他望向夕陽,無語,黑色的眸子里全是笑。
夕陽暖暖的,與他在一起,也是暖暖的。
小嬋抱緊了身側的手臂,望著柔和的夕陽,突然有點異樣的情懷在胸中洋溢。
好在……他來了啊……
暮光打在二人的身上,灑上了一層滿滿的金。
“喂……”她輕輕喚他,眸中映著夕陽的溫暖橙色。
“嗯?”他輕輕地回應,眸中映著身側的小腦袋。
“喂,我還是想吃烤山芋啦!”
暖暖的夕陽下,牽在一起的,是兩抹遠去的背影——
注:寒食節與介之推
每年四月四日,清明節的前一天就是“寒食節”。傳說,這個節日,是為紀念介之推的。
介之推是春秋時期晉國的賢臣,侍奉公子重耳(后為晉文公)。晉國發生內亂,公子重耳被迫逃亡國外,介之推不畏艱難困苦跟隨重耳流亡;曾經割自己腿肉熬湯,獻給重耳。重耳做了國君后,開始時還銘記介之推,但是時間久了,也把他淡忘了。介之推心中十分難受,和其年邁的母親回到家鄉,隱居在山中。
有一天,晉文公發現自己左右少了介之推,想起自己忘了獎賞這個“割股奉君”的賢臣,非常內疚,親自跑到他隱居的山中尋找。但是只見山巒重疊,蔥蒼樹木,就是不見介之推的影子。他想,介之推是個孝子,如果放火燒山,他一定會背著母親出來。于是,命令放火燒山,結果火一下蔓延數十里,連燒三日不熄,但介之推沒有出來?;鹣ㄖ螅蠹疫M山察看,才發現介之推和他的老母相抱在一起,被燒死在深山之中。
這事傳出來,人人尊敬和懷念介之推。以后便在他被燒死的這天紀念他,這天就在每年四月清明節的前一天。因為介之推是被火燒死的,大家在這天都不忍心舉火,寧愿吞吃冷食,所以,這天叫“寒食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