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治初,山西有個皮貨商人姓夏名吾初。他發(fā)足了財,來了官癮,花幾萬兩銀子,捐了一個候補縣令,被分發(fā)到陜西。
當時,陜西巡撫曾望顏;首縣是唐李杜,四川人,進士出身,為人滑稽詼諧。夏吾初第一次上撫院隨眾參謁,舉止矯揉造作,大家見了暗暗好笑。唐李杜知其底細,更痛恨那些暴富不仁而又假裝斯文的捐班官兒。大家衙參完畢,退到花廳吃茶時,他走到夏吾初面前,對他作了個揖道:“從前有個夏徵舒,不知是府上何人?”
夏吾初見首縣動問,且十分鄭重,以為這個夏徵舒定是顯官者,連忙還禮,答道:“是在下祖先!”
唐李杜聽了淡淡一笑,道:“噢,原來如此!”在旁邊的幾位府道聽了,掩嘴微笑。夏吾初見了,心里有點虛,知道自己這個回答不妥,但又不便問。退班回寓,連忙請師爺出來。師爺問他參謁的情況,他如實地說了一遍。師爺聽后,捋著幾根花白的胡子道:“那個夏徵舒是個龜子子呀!”
“龜子子”是陜西人用來稱呼開妓院的男老板兒子的稱呼,一個堂堂縣令竟承認“龜子子”是自己的祖先,這成何體統(tǒng)?夏吾初聽了一宿未睡好覺。
第二天,上院參謁時,夏吾初揪住唐李杜責問:“你為何罵我龜子子?”唐李杜道:“我何曾罵你呀!是你自己說他是你的祖先的呀!”夏吾初氣急敗壞的跺腳道:“你是有意戲弄咱!”眾官都來相勸,夏吾初還是罵罵咧咧的。這下驚動了巡撫。曾望顏將兩人傳到內(nèi)廳,問清原委,當即掛牌示眾:“夏某咆哮官廳尚無可恕,胸中無點墨,何以臨民,著回籍讀書。”眾官無不稱快,夏吾初自認晦氣,郁郁地卷起鋪蓋回山西老家了。
當時,有人譏笑道:“一聲龜子子,斷送一縣令。”(張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