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我們未來50年的第一重要事情,是把地球人口進一步降到與可再生資源相當的水平。我們某些最嚴峻的大尺度問題——如食物短缺、森林破壞、全球變暖、能源危機——都可以歸結到人口相對于資源的過剩。摩肩接踵的人帶來的自然和精神的壓力,不是技術措施所能緩和的。所有國家都把這個問題放到頭等重要的位置——如中國——所以,我想在未來50年,人口數量會得到很好的控制,而不會出現像黑死病或世界大戰那樣的災難。
實際上,我們正更加敏感地對待其他諸如此類的長期性問題,更認真地對待不同的可能和選擇。過去,選擇的技巧在棋類和戰爭游戲中顯得特別重要,但內容總是有限的。視頻游戲拓展了內容——像“模擬城市”和“文明”等游戲,極大增強了我們對錯綜復雜的社會政治相互作用的感受力——界面也更加真實,普通玩家能輕松地選擇不同的選項。當這股潮流更緊密地與從氣候變化到人工智能的各類事物的精妙模擬聯系起來時,會有更多的人(多若干個數量級)有原則地按部就班地探究未來的選擇。被稱為“計劃者”的小型化通用設備(摩爾定律的持續影響,使我們有可能把20世紀末年的一些普通機器做得更小,并把它們結合起來。我們會做出手表大小的兼有全球通訊、視頻、計算、動畫設計、定位功能并帶3維投影顯示的筆記本,可以頂在頭上,也可以拿在手上。它會變得和手表一樣普通;它還有視頻游戲式的界面和為用戶服務的知識,最后用起來真的眼筆記本電腦一樣容易)將加速這個過程,讓未來計劃融入每一天的狀態。有了視頻游戲,就不需要程序專家的意見了,而只需要經驗的直覺和探索。“計劃者”將使后視頻游戲時代的人利用適合用戶的現實和可控的三維界面來檢驗尋常行為的結果。也許,我們會拿飛行模擬游戲來“檢驗”社會和政治決策的“極限系統”。
當然,“計劃者”也牽涉到一些社會問題。有一個問題是早就存在的:對走進專業和學科的人來說,“計劃者”是自然的助手;還有些人則不愿或不能走進來。這兩類人之間的知識和收入的差距正越拉越大。在發達國家,幾乎每個人都將用“計劃者”那樣的21世紀中葉的電話機來探究未來的選擇;而在其他地方,知識和收入的鴻溝將更加深廣。如今,在南部非洲,讀書在9年以上的人還不足15%;他們多數人都不常用電話,能用“計劃者”的人肯定會更少。
還有一個更大的問題,將令我們所有的人都感到苦惱:如何保護個人的隱私?如何擺脫頻繁的監視而自由自在地活動?計劃者的視頻攝像頭和快捷通訊能力讓每個人都成為新聞人物。這有好的一面:過去因為隱蔽和缺乏證據而猖獗的犯罪,如強奸、搶劫、盜竊等,在現場情景能立刻傳播出去的未來,將越來越少。另一方面,也更重要的一面,“計劃者”有可能侵犯別人的隱私。相比之下,喜歡報道任何迎合“大眾趣味”的事件(如災難、人的怪癖之類的東西)的媒體大概要黯然失色了。不受侵犯的隱私和自由,是文明民主的核心(“一個人的家就是他的城堡”——英國諺語:意思是個人的家是不能隨便闖入的)。一旦失去這些權利,專制很快就會出現。到21世紀中葉,在技術上有可能跟蹤任何一個人的具體活動。我們將處于外在力量的把握中,仿佛中世紀的奴隸,到臨近的村莊去還需要主人的同意。因為言論自由有了限制我們不能在擁擠的劇院大喊“著火了!”),這里的問題是,通過建立一個法律和習俗組成的系統來嚴格限制政府和個人對別人隱私的侵犯。這個努力——在《1984》的陰影下,100年后能否成功還是個問題。
增強了對生物學的認識,我們比以往任何時候都能更好地控制疾病和傷痛,從它們帶來的痛苦中解脫出來。同時,我們也可能更容易地發動生物戰爭,更容易在基因工程中犯錯誤。不過,我認為防御會與進攻同步,甚至超前。人工免疫系統對自然和人工系統都形成了有力的保護。人工免疫系統有能力發現那些抵御異常抗原的生物分子,在結合藥物設計和生產的自動化技術,藥品的成本將大為降低——即使是針對罕見疾病的小批量的藥品,也是如此,這就像廉價的CD生產能為很小的聽眾群錄制音樂。治療成本的減少,加上人工免疫系統的診斷能力,最終能把不斷增長的醫藥費用降下來。
最后,我們即將擁有管領星際空間的能力,它將挑戰當年“新世界”的探索,開創一個發現與振奮的新時代。在50年里,我們可能在月球、火星和環繞木星的軌道上建立基地。這些基地就像15和16世紀歐洲人在新世界建立的第一批營地,會出現源源不斷地激發我們想象力和好奇心的奇跡。處在那個“外面的世界”,我們有更多的機會接收銀河系其他文明的信號。這些觀測(假如做了)可能產生的影響,至少跟古希臘著作的重新發現對中世紀歐洲的影響一樣巨大。
(摘自《預測未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