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進了貢嘎山冰川
我是獨自一人前往貢嘎山這個神秘世界的。路上遇見一位牽馬的老鄉,他打量了我一下,脫口就問:“你是中國人還是日本人?如果是日本人最好不要進山,這座山專門同日本人過不去。”我頗感詫異,居然雪山也有民族歧視?聽我說中國話,老鄉告訴我,日本人多次登這座山,每次都出事,不是得高山病,就是遇到雪崩、雪山風暴,要不就是墜下冰巖裂縫,累計已死了14人,當地人戲說這是座“抗日名山”。
神了,還有這種事!看來此山有靈性,不可輕慢,務必小心。于是,我按探險愛好者不成文的規矩,雙手合攏作揖,聲明本人一生積德行善,從未作惡,專程前來瞻仰,拜托山神高抬貴手。同老鄉講好價錢,由他帶路,方便了許多。
來到了紅石灘,這里的景致奇特,人間罕見。數百米長的亂石灘上,全是紅殷殷的石頭。幾個男性藏民手舉香火,虔誠叩拜,口中念念有聲。細問一下,才知道是因為天地造萬物,天為父,地為母,大地之母養育人類,這遍地殷紅的斑斑“血跡”,就是大地之母的月月來潮。聽藏民一說,感慨萬分,慌忙學著藏民匍匐下跪,虔誠叩拜。
一路跋涉,來到冰川營地已近黃昏。此地已是海拔4000多米,空氣稀薄,呼吸明顯急促。沒過多久,霧氣蒙蒙的天空漸漸變得明朗起來,遠處的雪峰終于顯露出銀裝素裹、媚氣十足的身段。
想去看看向往已久的冰川,老鄉叮囑,不可走遠,這時節冰川正在融化,前面的冰川裂縫較多,表面上看不出,往往下面是空洞,一腳踩下去,要掉進萬丈深淵,他回家就少了個伴。以前有幾個日本人就是在前面不遠的地方失蹤的。聽老鄉這一說,我不敢亂跑了。但是不管怎么說,總算是親臨冰川了。禁不住張開雙臂伏下身去擁抱了一下冰川,又伸出舌頭舔了舔。無味,只有冰涼的感覺。
天色已晚,周圍到處都是滑坡滾石,我與老鄉找了個安全處,搭起帳篷,燒起篝火歇了下來,疲勞至極,倒下就睡著了。

渺茫中遇見了登山的同伴
一覺睡到大天亮,醒了卻不想動。帶路老鄉比我起得早,呼喚道:“今天天氣好,早點起來,吃過早飯后,一氣趕回去。”
吃喝完畢,老鄉收拾帳篷準備下山,我抓緊時間拍照片。突聽遠處有吆喝聲,我抬頭一看,是一長串的人,起碼有十幾個,還有幾個美眉。我樂了,也大聲吆喝回應。
等到這些人走近,才知道他們昨晚歇在離我只有幾公里遠的二號營地。原來他們租的馬過那個溝壑時,水勢太大,馬不敢過,折騰了一個多小時,天黑了,就歇下了。他們也不是專業登山隊,都是來自廣州、上海、浙江、北京、香港等各個地方,情趣相投,聚集在一起的,爭取攀到5000米。我一聽樂了,正愁沒伴,本要打道回府,居然來了這么一幫志同道合的人馬,連忙聲明:“我也加入!”
被大家臨時推舉為隊長的是個大個子中年人,北京體校畢業的,身體健壯,據說登過珠穆朗瑪(也是半途而廢),他用疑惑的眼光打量著我說:“你行嗎?”
我急忙說:“我是業余探險隊員,經常外出探險,攀過九寨溝5000多米的‘雪寶頂’,還攀過海拔6000多米的‘四姑娘’大雪山,這次是一個人出來‘單飛撒野’的。”
隊長將信將疑。為了證實我的體力不錯,我馬上頭頂地,兩手一撐,腳朝天倒立起來,竟博得大家一陣掌聲。
跟著隊伍繼續上行,隊長顯然很有經驗,提醒大家:“注意,我們已經進入了危險區,是冰川末梢,說不定滑坡下面有裂縫,掉進去了就麻煩。我們要攀上這段陡坡,大家把繩子一個個連起來。”
許多人不信,明明是泥土坡,怎么說是冰川末梢,聳人聽聞啊。面對這幫“烏合之眾”,我急忙為隊長投贊成票:“隊長的話沒錯,那滑坡真的是冰川。我昨天趟水過去看了,嚇人得很,怕踩進冰川裂縫,我都不敢上去。”帶路的老鄉也過來說:“開不得玩笑,真是冰凍層,前不久發現的那個日本人的尸骸就是在這里發現的。”
大家聽后,頓覺冷風嗖嗖,陰風慘慘,好像有亡靈在游蕩。隊長改變了計劃,干脆叫我帶領大家走我昨天走的那條路,繞過這段危險的冰川末梢。
向雪峰進發,遭遇雪崩
隊長叫大家用繩子把腰拴著一個個連接起來,每隔6米拴一個,意在六六順,圖個吉利。為了安全起見,我見隊長肩上挽有數圈備用繩索,向隊長提了個建議:“最好把你那根備用繩每隔半米打個圈結,形成一長串圈結,萬一有人滑下冰崖,可將預先打好的繩結套放下,上面拉住,相當于一個軟梯,滑下的人踩著繩結套往上爬就容易了。”隊長見我真的內行,馬上就將備用繩打上了一長串結套。
隊長又宣布:“大家攀冰山時,說話盡量小聲,不要高聲喧嘩。冰山有個臨界點,一旦聲音震動超過臨界點,有可能引起雪崩。昨天下大雨,懸冰積累,今天又出太陽,冰雪融化,可能性更大。”
大家顯然覺得隊長有點啰嗦,催促道:“曉得了,動身吧。”
隊長小心翼翼地在前面探路,一長串的隊伍跟著前行。大約走了幾百米,來到一個冰川斜坡。冰川從皚皚的山頂傾瀉而下,在陽光的照耀下折射出七彩光暈,真正理解了什么是晶瑩剔透、純潔無瑕的含義。大家在觀賞冰川,“咔嚓、咔嚓”按相機的時候,我由于相機沒電無法拍照,便四處觀望,我發現這個地形很危險,那陡斜的冰川板塊往上延伸,愈往上愈陡,有一段懸吊吊的,還有大量霧氣纏繞,說明在溶化蒸發,萬一發生雪崩,后果不堪設想。我好像有一種預感,慌忙向隊長建議,不要在此停留,應該迅速離開這個地方。
隊長抬頭看頂上的懸冰,發現確實是個兇險之地,急忙叫大家趕快通過,到前面不遠的巖石上歇腳。大家急忙往前移動,偏偏戴黃帽子的浙江朋友估計一輩子沒見過這般美景,舉著相機按個不停。我在他后面,一根繩子拴著,又不能獨立前行,只好催促他。他一面拍照,一面慢騰騰前行。要不是拴著的繩子已經拉直繃緊,他還不想走,誰也沒想到,他心情會如此激動,竟然在這個時候突發神經,張開烏鴉嘴大喝一聲:“哇塞——!”
他這一“哇塞”就大禍臨頭了。只聽見遠處的冰巖上發出一陣沉悶聲音,旋即就看到有冰塊滾落。
隊長抬頭一看,立即招呼大家:“不好,雪崩來了!快跑!”
幸好他已經到了那片突出的巖石上,氣力又大,急忙抓住繩子把一長串的人使勁拽。人們聽說雪崩來了,嚇得驚恐萬狀,跟著隊長拉動的繩索,往那片高出冰面的突出巖石上爬。我跟著大伙連滾帶爬,只覺得上面聲音愈來愈大,愈來愈沉悶震撼。
雪崩產生的強烈次聲波震得我渾身顫抖,心臟怦怦亂跳,胸口堵悶發慌。就在我們連滾帶爬快跑到冰川斜坡的邊沿時,前面那個浙江朋友一頭栽倒,我也跟著栽倒,身子在陡斜的冰面翻滾,原來是他們在使勁地拽我們。翻倒在冰面的瞬間,我看見頂上的冰雪以不可抗拒的氣勢從空中向我襲來。
一瞬間,雪崩的氣浪夾雜著大量的冰塊,從我身邊呼嘯著沖下山去。幸好這時我們已經被他們使勁拽著滾到斜坡的邊沿,躲過了雪崩的主流沖擊波。意識中剛一閃過“躲過一劫”的慶幸,可是,隨之而來的是后續雪流,不斷向下涌來,并向兩邊擴散,我掙扎著站起來,正待邁步,只覺得眼前一片白,一瞬間就被掩埋了。
我漸漸覺得呼吸困難,血脈噴涌,活埋真的不好受。我在雪中使勁掙扎,感覺周圍在活動,說明被掩埋得不深。我記得我是被雪從頭頂蓋下來掩埋的,便本能地用手盡量往上亂抓,同時也覺得有人在抓我的手往上拽,估計被掩埋了1分多鐘,就被大家刨出來了。
大家像小白兔拔蘿卜一般把我拔出積雪后,又去刨那個浙江朋友。按理說,他在我前面,應該先刨他,而何先刨我?后來聽大家說,是我建議隊長趕快離開這個危險斜坡,大家走得快,要不然全部死定了,對我有好感。那位朋友被刨出后,精神狀態就不如我了,臉色發青,張開大嘴喘氣呼吸,雖然沒受傷,但已經嚇傻了。我看見隊長伸出兩個指頭在他面前晃動,問他是幾?他竟呆呆地看著,眼珠轉都不轉,顯然是懵了。
沒死人,阿彌陀佛,算運氣好。但受此驚嚇,個個面有懼色,已沒有繼續前進的勇氣。連同那個浙江朋友,總共有4個人被埋,有兩個只埋了半身。有兩個美眉雖沒被埋,但已嚇得四肢無力,行走困難,要人攙扶了。
隊長擺擺手:“返回,太嚇人了。難怪這座山死了那么多人,確實令人生畏。雖然這場雪崩不算大,但大家都從鬼門關徘徊了一趟,體驗已經夠深刻了。”
回到宿營地,那位浙江朋友才回過神來。見他頭腦清醒了,大家憤怒至極,厲聲斥責:“險些要了大家的命,叫你不要大聲喧嘩,你偏要烏鴉嘴。你厲害,口氣大,把雪崩都‘哇塞’下來了!”
浙江朋友哭笑不得,急忙申辯:“對不起大家,我當時太興奮,就忘乎所以了。”隊長用帶有幾分幽默的口氣對浙江朋友說:“幸好沒死傷人,要不然就要上央視了。”大家聽了哄堂大笑,浙江朋友顯得很尷尬。
我連忙解嘲道:“沒關系,我進山之前,已經給山神老人家打過招呼,請它高抬貴手。所以,它只是與我們開玩笑,讓我們嘗嘗活埋的滋味,以后好引以為戒,并沒打算收留我們。”
Tips
有兩條線路去貢嘎山:
1、一條線路是從海螺溝到摩西鎮,海螺溝門票80元,上山的車票大約70元,只有幾十公里左右,必須買車票,不能自由上山。再花140元坐纜車上貢嘎山,到大約4千多米的觀光臺看貢嘎山。另一個選擇是不坐纜車,徒步往上攀登8公里左右,到冰川處看冰川。
2、另一條線路是從燕子溝走,到了摩西鎮后,15-20元打“摩的”到水廠下。然后步行爬山,一天可到冰川。在摩西鎮請馬夫帶路,每匹馬每天100元。建議朋友們去貢嘎山走這條線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