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病

徐常波

王一心局長退休后得了一個怪病，老伴李玉英可急壞了！你說這王局長人高馬大、虎背熊腰的，怎么一說病就病倒了？他在水產局機關退休前還專門做了一次全面體檢，什么病也沒有，本來想這退下來了，一切都放松了，那就好好在家頤養天年了，可是誰知道這一病就起不來，而且得的還是世上少見的怪病……

說起這病確實也怪，一會兒說熱，熱得渾身冒汗，把衣服脫個精光還叫熱；一會兒覺得冷了，冷得渾身發抖，把棉大衣穿上了還叫冷……而且，一到晚上睡覺就做夢，一做夢準說夢話，什么魚兒呀蝦兒呀的……總是含糊不清。

是病就得治，李玉英陪王局長到處看醫生，除了婦科和兒科，其他的科都去過，什么藥都吃過，跑遍了大、小醫院，結果還是令人十分沮喪。不過，還可以讓人感到欣慰的是：經過醫院病理檢查認定，該同志的身體并沒有發現什么明顯的器質性病變，但也不排除人為的心理因素。

這么說，是因為王一心局長退休，一時大權旁落失去心理平衡所致了？那也未必，因為他王一心從來不會跟人家爭權奪利的，他只會埋頭鉆研技術業務，是個勤勤懇懇、清廉公正的好局長。

這天，忽然從東岐鄉來了個名叫丁大福的鄉鎮土醫生，一進門就大聲嚷嚷：“王局長，王局長，聽說你病了？”

王一心忙上前阻攔道：“都已經退休了，還叫什么局長，叫我老王。”

“老王呀，我們鄉長聽說你病了，特意讓我這個鄉鎮一級的醫生來看看你的病，興許小醫生能治好你的大病，我今天不請自來，你可千萬不要見怪呀！”

王一心皺了皺眉頭，說：“哦，原來是東岐鄉保健院的丁醫生啊，請坐，請坐！”李玉英也忙著倒茶端水，熱情接待。

“老王，說說你的病情吧，說不定我能包你藥到病除。”丁醫生笑了笑，側著腦袋，瞇著眼晴，用三個指頭認真地為老王把脈，那樣子十分認真。

“他呀，得的是怪病，無論醫生怎么努力都無濟于事。”李玉英早就對王一心的病心灰意冷了，她見丁醫生夸下海口，心想，這是一個鄉下來的民間游醫，只不過是故弄玄虛罷了。

“嗯，你呀，脈沉細數，忽冷忽熱，不思飲食，失眠多夢……”丁醫生微閉著眼睛，一字一頓，搖頭晃腦，有板有眼地慢慢道來，仿佛是個神醫。

“哦，雖說你是從鄉鎮來的醫生，我看你還說得十有八九，他呀，就是你剛才說的這個怪病，沒錯。”李玉英有點兒驚喜，不禁對丁醫生刮目相看，但又不無擔憂地說，“可是，別的醫生也是這么診斷的，藥吃下了不少，可就是治不好病。”

“哎呀，局長夫人，你是不知道呀，這怪病得用偏方！”丁醫生轉過臉對王一心說，“其實，我們鄉長讓我來看看你，是想告訴你，去年你當局長時幫助我們鄉里建起來的水產養殖場，為鄉親們擺脫了貧困，讓東岐鄉的老百姓走上了致富的道路……大伙兒打心里感激你這位好局長啊！大伙兒永遠都不會忘記你這位好局長啊！”

王一心一聽丁醫生的話，馬上就來了精神：“哦，你別夸我了，趕快說說水產養殖場現在怎么樣了？快把情況告訴我……”話剛出口，猛然又覺得有點不對勁，急忙改口說：“哎，你看，你看，我都退休了，不管那么多了，不管那么多了。”

“哎！水產養殖場可遭災了，上一段時間來了臺風，狂濤沖壞了魚塘堤壩，沖走不少魚蝦，鄉親們的損失可大了！誰知這段時間又是天天太陽暴曬，連續高溫，氣候變化無常，那些魚蝦都得了急性傳染病，鄉鎮領導和鄉親們都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丁醫生一口氣把魚蝦受災的情況說了出來。

王一心一聽再也躺不住了，霍地從床上爬了起來，急得撓頭抓腮地說：“我去年離開東岐鄉時不都有留下治魚蝦傳染病的藥方子嗎？你們怎么不按照那藥方給魚蝦治病呢？這么嚴重的災情，你們鄉鎮領導怎么不立刻采取措拖呢？”

“哎，治了，可不知道為什么，上次的藥方子這次用就是不靈，一點兒也不管用了，所以鄉長才讓我來請你出山……”丁醫生說罷，從衣袋里拿出一張公文信函，指了指那上面蓋的紅彤彤、圓溜溜的鄉政府大印，說：“喏，經過鄉黨委政府緊急磋商，決定聘請王一心同志為東岐鄉技術顧問，請接到通知后及時上任為盼……這上面都寫得清清楚楚，你自己看看吧！”

“真的？那我馬上就走馬上任。”王一心看了看聘書，一下子精神抖擻，仿佛那怪病一下子就跑得無影無蹤了，他喜滋滋地說：“我知道，今年氣候反復無常，魚蝦得的傳染病也和往年不一樣。一下子冷，一下子熱，那也是得了一場怪病，要用新的藥方子來治療。你等等，我收拾一下行李馬上就跟你一起去。”

“哎！老王，你要去哪里？”李玉英睜大眼晴，吃驚地看著丈夫，不解地說，“你是病人啊，你得的是怪病，你不在家好好休息，要去哪里？”

“我沒病，我什么病也沒有，你快幫我收拾行李，我馬上要去東岐鄉上任了，快去救急要緊。”王一心興奮得臉上發紅，激動得大聲嚷了起來。

“你瘋了！自己得的怪病已經不輕了，還要去下鄉救別人的什么急呀？你、你連自己的命都不顧了，你瘋啦？”李玉英氣得渾身顫抖，說話的聲音也如狂風中的樹葉抖個不停。

“你別啰嗦，我說病好了就是好了。實話告訴你吧，丁醫生送來的偏方，才真正是根據我的病來對癥下藥的哩！”說著，王一心高興得像個孩子似的哈哈大笑了起來。

（責編：錦平 圖：劉宬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