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英杰
權勢
權勢的確是個好東西,權勢的魔杖一揮,現實的秩序就會改變。權勢站在高坡振臂一呼,坡下的人群便會騷動。權勢可以在樹立威望的同時占領一片領地;權勢可以在統攝一方的同時贏得千秋美名;權勢可以在掌控社會機關的同時將自己變成形象的旗幟、語言的裁判、行為的法官;權勢可以在冠冕堂皇的理由下贏得金錢、待遇、機會;權勢可以在眩目的鎂光燈下贏得別墅、轎車、美女和一切好運的青睞……
怪不得走向官場的路上人潮滾滾、塵土飛揚;
怪不得走進官場者志得意滿,眉飛色舞;
怪不得走不進官場者心灰意冷、垂頭喪氣。
但是,有些人只看到光彩的正面,沒有看到灰暗的背面。正如跛足道人送給賈瑞的那面風月寶鑒:正面是一位姿容絕艷的美女,反面卻是一具形銷骨立的骷髏。你貪戀那個絕世美女,你的性命堪憂;你面對那個恐怖的骷髏,你方可確保無虞。
權勢在給你地位的同時,也使你站在醒目的高坡,從而暴露在千萬束目光的射程里。語言的流矢、目光的箭簇、政敵的槍彈、叛徒的石子都可能從不同的距離、不同的角度射向你的要害,讓你非死即傷,非傷也受到一陣陣的驚嚇。
這一切都因為你所處的那個位置的重要,你喜歡那個位置,別人也喜歡那個位置;你在那個位置可以勝任,別人以為他比你更能勝任。憑什么你能坐在那里,而他卻委屈地坐在那個毫不起眼,與他的志向、才能毫不相稱的角落里呢?他當然憤憤不平。他的憤懣便是你的災難。
何況,權勢在給你輝煌和驕傲的同時,也給你挖好了陷阱。這倒不是有意害你,而是辯證法的規律使然。凡事有一利便有一弊,有陽光便有陰影,福兮禍所伏,禍兮福所倚。塞翁失馬,焉知非福?
于是,金錢來誘惑你,美女來誘惑你,利益來誘惑你,享樂來誘惑你……你一旦戰勝不了誘惑,被貪欲那個可怕的魔女引誘到布置美麗的陷阱旁,你就可能玩兒完。輕則丟官去職,重則小命休矣!
環視左右,這樣的例子多如牛毛,不舉也罷!
當然,官場風云起伏,名利紛擾,勾心斗角,明爭暗算,文山會海,迎來送往,上級下屬,左鄰右舍……要想應付裕如,左右逢源,圓滑世故,百箭不傷,終屬費心勞神之事。所以,東晉的陶淵明“不為五斗米折腰”,為了身心的自由與寧靜,選擇了“歸去來兮”,“采菊東籬下”。
官場艱難,那就去商場拼搏吧!財富也能帶來成功。
財富
們在上個世紀的若干年里曾經對財富以及財富的所有者進行過堂·吉訶德戰風車式的莫名其妙的討伐,而逼使財富低下了高昂的頭,也使財富的擁有者受到拖累,變得灰頭土臉。我們無知地將財富與罪惡畫上等號,將貧窮與高尚變成父子,以為他們有必然的遺傳關系。從而造就了一個顛倒黑白的混賬邏輯。但是,自從上個世紀八十年代以來,金錢、財富這樣的字眼開始騷擾我們的視聽,又從我們的眼睛和耳朵鉆進了我們的腦髓和心竅,使我們中的大多數人心神不寧。誰不做發財夢?誰不想成大款?為了金錢,多少人在挖空心思、艱辛苦斗。
但是,錢多了也不好。
錢能招來災禍。
沒錢時好好的,雖然窮點,可你自由自在、輕松裕如;錢來了,在帶來享受的同時,卻也帶來了煩惱。
竊賊的目光在盯著你的荷包,時刻準備趁你不備,將他們手中的鑷子探入你的包中,鉗出你的鈔票。
大盜卻把目光盯在你的名車、存折上,為了奪取你的財富,可能綁架你的妻子兒女,甚至取走你的生命。
騙子們喜歡你,他們會想出各種方式在你有意無意間騙取你的財富。
女人們更是如蠅逐血般不離你的左右。你無法判斷誰是假意、誰是真心,誰看中的是你的財富,誰看中的是你的本身,誰又是既看中你的金錢,又喜歡你的自身。
何況,金錢會膨脹你的欲望,你會以已有的金錢作為誘餌,去垂釣更多的金錢,有時釣到了更大的魚。有時卻餌料丟失,甚至竿折線斷。
【原載2007年第1期《廣州文藝》有刪節】
題圖/佚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