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 偉
到目前為止,江嘉良有過兩次“丟金”——一次是1991年日本千葉世乒賽男團決賽中,中國隊以05輸給瑞典隊,27歲的江嘉良因此退役;另一次就是約5個月前,豪宅被盜,小偷順手掠走金牌數塊,并在發現無法“出手”后,隨手丟進了垃圾箱。
近幾天,松江佘山的高爾夫球場,總能夠看到前乒乓球世界冠軍江嘉良的身影。打高爾夫球,是江嘉良除了乒乓球外最喜歡的運動。與以往不同的是,最近一兩周,他在享受高爾夫帶來的高雅和輕松之余,內心深處卻多了一份沉重,一份等待的沉重。
近日,江嘉良住宅被盜后將物業和開發商告上法庭一案,成了體育界、娛樂界和司法界關注的話題。
等待:春節后有結果
1月8日,江嘉良“維權案”首次開庭,下午1時30分,在上海數家電視、報刊媒體的關注下,江嘉良、吳玉芳夫婦與律師一起走進上海浦東新區陸家嘴法院。
法庭上,江嘉良夫婦向法院提交了物業管理失職和房產開發存在安全隱患的證據和證明,其中包括小區攝像頭形同虛設,畫面昏暗模糊,而他居住的那個樓里的監視器更是成了擺設。就他家被盜那天,底層防盜門損壞已有數日,一直沒有修復,而小偷正是通過這個無法正常關上的防盜門進入樓道,來到江家所在的12樓。由于樓梯過道的窗口距離江嘉良家的北陽臺僅80厘米,小偷能夠輕而易舉地從過道窗口翻入陽臺,實施盜竊。據此,江嘉良認定房產開發商在房屋設計上存在缺陷,房產商也應該擔責。
法庭上還坐著江嘉良的幾位鄰居,他們都自愿作為證人出庭,支持江家夫婦的訴訟。
法庭內沒有暖氣,穿著淡色格子西服的江嘉良在法庭上幾乎是顫抖了兩個小時。除了室內溫度低外,他還對對方的態度很生氣。在雙方各自的陳述中,被告方甲——小區物業稱:江嘉良家被盜,物業不存在明顯過錯,“保安”不是“保衛”,無論小區門衛還是保安巡邏都已做到盡職盡責。物業當庭提交了3名巡邏人員在小區內包括地下車庫24小時的巡更記錄,以及小區規范管理、多次被新區評為行風文明先進集體的證明。被告方乙——開發商也當庭出具了種種證明,稱小區早在交付使用前就通過了相關機構的驗收,房屋設計完全符合國家標準,不存在安全隱患問題等等。
走出法庭后,江嘉良始終戴著一副深色墨鏡,他告訴記者:“這沒問題,那沒問題,我不想和他們玩文字游戲,現在他們就是在推卸責任。”平常溫文爾雅的江嘉良毫不客氣地指責被告。江嘉良的律師吳冬說:“第二次開庭預期在春節前。屆時雙方將就此次提交的證據展開辯論。大約在春節過后,法院會對此案有一個明確的宣判。”
巧合:妻子正拍《臥底英雄》
兩周前,當江嘉良走上法庭時,他身邊那位長發披肩,漂亮、端莊的妻子引起了人們的注意。她就是23年前第八屆《大眾電影》百花獎最佳女演員吳玉芳,當年她因主演電影《人生》女主角巧珍而紅遍大江南北。與江嘉良結婚后不久,正值事業黃金期的吳玉芳出人意料地引退影視圈。不過,幾年前,江嘉良又力勸愛妻“重出江湖”。
吳玉芳在接受周刊記者采訪時透露,她現在一年大約會接兩三部戲,有兩三個月的時間處于工作狀態。不過,重拾舊業僅僅是為了興趣,而不是為了生存和名聲。提到工作,吳玉芳也顯得很淡然:“現在,大家都說我的狀態是最好的,因為我只是為了興趣而接戲,不是為了養家糊口,也不是為了飛黃騰達。事實上,我不想在這份工作上花太多時間,所以也不期望會有多高的成就。我認為沒有必要這樣,因為我現在已經很開心。”
在陪同江嘉良以原告身份走上法庭后的第二天,吳玉芳便隨上海電影制片廠電視劇組飛抵廈門,繼續拍攝電視劇《臥底英雄》。幾個月前就在她決定接拍這部戲時,她與江嘉良的豪宅遭“臥底”小偷一頓洗劫。幾天前,記者撥通了上影廠廈門基地吳玉芳房間的電話,她說她想通過《新民周刊》告訴所有的讀者:“我們打官司不是為了錢,而是想通過法律討回一個說法,因為維權是每個公民應有的權利。”
恐懼:想想就后怕
大約5個月前,江嘉良夫婦攜女兒全家四口一同前往美國度假,他們從美國加州的西海岸一路暢游到東海岸,正當他們盡情享受假日的快樂時光時,一天半夜時分,住在紐約親戚家中的江嘉良突然接到了吳玉芳哥哥從上海打來的國際長途:“家里進小偷了,被盜了……”聽到這個消息,江嘉良夫婦一下子懵了,接下來的第一反應卻是暗暗慶幸:多虧家中沒人,否則撞上小偷,什么樣的事情都有可能發生,后果不堪設想。此時此刻,江嘉良與家人哪里還有心思繼續度假,第二天,他們立刻改簽機票,從紐約直飛上海。
江嘉良一家去美國度假后,吳玉芳的哥哥和70多歲的老母親隔三差五都會到江嘉良家去看看,幫助照看一下,盡管如此謹慎,還是發生了意想不到的“被盜事件”。在“火速”趕回家中后,江嘉良一家子都被眼前的景象嚇呆了:兩大廳四房間一片狼藉,衣服被翻得到處都是,所有抽屜都打開著。陳列在客廳玻璃柜里的獎牌和一些紀念品被翻得亂七八糟,書架上的書籍都扔在地上……經清點發現,除一些普通財物外,江嘉良的4枚獎牌不翼而飛,由于江嘉良的國際比賽獎牌太多,他自己也不清楚到底丟失了哪幾塊,目前已確認丟失的獎牌有法國公開賽獎牌、亞洲錦標賽金牌和國務院授予江嘉良的全國先進工作者獎章,另一塊丟失的獎牌,江嘉良認為可能是馬來西亞世界杯男單金牌。除此之外,當年吳玉芳獲電影百花獎最佳女主角時佩戴的貴重首飾等也均被洗劫一空。
談及此情此景,江嘉良說:“我一想就后怕,當時的腿都軟了,70多歲的老岳母第一個發現家中出了事報的案,亡命之徒太恐怖了。說實話,直到現在,我還時常做惡夢呢。”
心痛:金牌被丟進垃圾箱
世界冠軍家里被盜,上海市公安局格外重視,刑警“803”聯手新區公安干警一起,夜夜蹲點布控,一個月后,犯罪嫌疑人徐某終于落網。
一天晚間,江嘉良打開電視,在“東方110”節目中,他見到了名犯罪嫌疑人。徐某來自溫州,中等個,20多歲。據供認,他先后入室盜竊作案近30起,其中“成功得手”20多起,“空手而歸”五六起,尤其值得一提的是,江嘉良的鄰居、住在比他高4層的16樓業主,也曾遭這名小偷的“光顧”。
徐某自曝:他自己也記不清哪天潛進江嘉良的家,只知道在他偷盜的其中一家的玻璃柜里有200多枚獎牌,他看著很精致以為是純金的,就順手“掠”走了幾塊,結果發現這些金牌并非純金制造,而且根本無法“出手”后,就隨手將其丟進了垃圾箱。
看了電視后,江嘉良非常痛心。此前,記憶中,江嘉良也有過一次“丟金”:那是在1991年日本千葉世乒賽男團決賽中,當時中國隊以05輸給瑞典隊。世乒賽慘敗,丟掉了期望中的男團金牌,江嘉良成了“替罪羊”,他被迫在27歲的黃金年齡退役:“我一生氣就走了,帶著老婆跑到了國外。”說起十幾年前被迫退役一事,江嘉良至今仍覺得委屈:“我當時根本沒想過不打,而是希望繼續打下去。輸給瑞典我是有責任,但是原因是多方面的。老瓦比我小一歲,力量不比我強多少。而且我的速度比他快,經驗也比他足。輸球除了我們的技術落后以外,還有器材問題,我們的膠水是粘自行車輪胎的,根本沒彈性,吃了大虧。”
如果說,上次的“丟金”讓他刻骨銘心,而這次在家中的意外“丟金”,則讓江嘉良更為心煩意亂。江嘉良說:“我非常看重這些獎牌。一年多前,在上海世乒賽前夕舉行的世界乒乓球元老賽上,我拼盡全力贏了克蘭帕爾,當時我的兩個女兒也來到了楊浦體育館現場,我就是想讓她們看看,老爸當年是怎么打外國人的。”在采訪中,記者能夠清楚感受到,如今已經遠離乒乓球的江嘉良依然深愛著乒乓球,回首起經典賽事,他如數家珍:“我認為世界乒壇歷史上最為經典的比賽有5場,其中有容國團勝西多、郗恩庭勝約翰遜、劉國正勝金澤洙、孔令輝勝老瓦,還有一場就是第39屆世乒賽男單決賽,當時我戰勝了瓦爾德內爾。”可以說,正是因為深愛著乒乓球,所以當小偷將他的獎牌丟進垃圾箱后,他的心是如此之痛。
忠告:買房安全最重要
從地鐵2號線科技館站下車,沿著錦繡路向東,有一條緊鄰世紀公園的芳甸路,江嘉良的家就在這條路上的“水清木華”小區內,小區前面不遠就是湯臣高爾夫球場和家樂福浦東店。4年前江嘉良在這里買下了一套200多平方米的精裝修豪宅,這套有兩個衛生間和四個陽臺的住宅當時的房價已經超過了12000元/平方米,江嘉良在買房時特意挑選了前面帶水景的一幢樓,水岸邊還有一個大花園,與他住在一個樓里的有新西蘭人、希臘人、英國人、中國臺北人、中國香港人。由于江嘉良是眾人皆知的名人,所以他被小區居民推選為業委會籌委會副主任。
近幾年,小區業主與物業之間的矛盾層出不窮、五花八門,而且雙方都是“公說公有理,婆說婆有理”。江嘉良經常就門禁系統、監視器、警報器損壞等問題同物業交涉,并提出小區晚上路燈稀疏,存在安全隱患,卻一直得不到妥善解決。直到這次家中被盜,“東方110”攝制組來到他家,妻子吳玉芳對著鏡頭當場作了一番演示,她按下一個圓形的紅色報警按鈕,結果小區保安遲遲沒有來到報警現場。江嘉良說:“現在小區物管費每月每平方米2元5角,收了相對比較高的物業管理費就應該要有相應的服務,另外,當初物業白紙黑字承諾保安24小時巡邏服務,其實他們的巡邏間隔密度根本就達不到水準。”江嘉良告訴記者:原本小區內的陽臺,均是開放式的,有關方面曾有明確規定,出于美觀考慮,不讓業主私自封閉陽臺,現在小區內發生了盜竊案,江嘉良首先封上了自己的陽臺,許多居民也紛紛把陽臺封上了。
如今,江嘉良在接受《新民周刊》采訪時還向大家發出一個忠告:“以后誰要買房子,不能只看重位置、外觀,更應該考慮安全問題,如果購買的房子存在安全隱患,一定要設法得到很好的解決,因為安全是頭等大事。”
初衷:
喚醒人們的維權意識
在法學史上,有個非常經典的個案:1994年,一位美國新墨西哥州的老太太在麥當勞用餐,自己不小心將熱咖啡灑在了膝蓋上,造成輕度燙傷,她將麥當勞告上法庭,并要求300萬美元的賠償,結果法庭宣判那位老太太獲得的賠償金為48萬美元。這是一個典型的消費者維權的成功個案。
不過,對此案,“水清木華”總經理陳雷和被告方律師趙鋮均認為沒有可比性,因為美國的法律賠償通常是帶有懲罰性的賠償,而中國的法律賠償主要是補償性的,同樣的賠償,兩者的金額往往會相差很大。但江嘉良卻認為:不管賠償金相差多少,對消費者權益的保護應該都是一致的。珍貴的獎牌、獎章和貴重且有紀念意義的首飾一起被盜,按理說可以索賠更多的金額,可是他將物業公司和房產開發商告進法院后,要求賠償的金額是5萬元經濟損失費和10萬元精神損害撫慰金。對此,江嘉良解釋是:“中國是一個法制國家,但目前,中國人的維權意識相對一些發達國家還是比較淡薄,我打官司的初衷,就是希望更多的人有維權意識。至于最終這場官司賠多賠少、是輸是贏,這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們走出了這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