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走在危險邊緣的青春

樊未晨　游　麟

2005年10月24日，清華大學工地。來自安徽巢湖的民工通過人口計劃生育課堂，了解生殖健康方面的知識。

這個名為“關注青春健康”的講座，是由中國人口宣傳教育中心青蘋果之家與北京市左家莊街道計生辦共同舉辦的。上課剛開始，專家就在大屏幕上給出了男性和女性生殖系統的大幅掛圖。容納上百人的會場出現了小小的騷動。

王平在北京一家餐館打工，12歲的女兒放在老家。王平說，雖然已經當了媽媽，但她這還是第一次這么清楚地了解了一個生命誕生的全過程，“在老家上學時，老師也不好意思講這些內容呀。”

青蘋果之家幾年來多次調查結果顯示，進城務工青年中，有超過七成是通過書報雜志了解性知識的。“正因為缺少最起碼的知識，或者獲取了不正確的信息，這些打工者經常生活在危險的邊緣”，中國人口宣傳教育中心青蘋果之家主任張曉紀說。

僅有一成多的打工青年知道艾滋病的傳播途徑

生殖健康應該包括性生理健康和性心理健康。其中，性生理健康是最基本的。青蘋果之家咨詢專家王祥麟說，每個女孩子每個月都要經歷生理周期，但她們中卻有人不知道“月經”這個詞，有的人不知道子宮在哪，有些男子出現遺精以為是自己尿了床，感到羞愧……

一次，張曉紀主任帶著專家到一所打工子弟學校的五年級班進行生殖健康教育。他們把男生和女生分成兩個班，其中女生班里有51名女生。專家在女生班里問了這樣一個問題：每次大便之后，應該從前向后擦還是從后向前擦?51個孩子中，有50個都說是從后向前擦，只有一個女孩子站起來說自己是從前向后擦的。“沒有人告訴這些孩子最基本的生理衛生常識，他們的父母也不知道。”張曉紀說。

據王老師介紹，不少打工妹每天都戴著衛生巾，即使在非生理周期的日子里，因為“其他人是這么做的”，結果不少人得了婦科炎癥。還有些人是幾個人共用毛巾，甚至有人共用牙刷，疾病悄無聲息地在她們當中蔓延。有媒體報道，一些打工妹靠喝冰可樂來避孕，因為聽說孕婦不能喝冰凍的冷飲，便想當然地認為冰凍的東西就能避孕。

他們被荒唐的心理壓力折磨著

由于缺乏性生理知識，一些男性的性心理健康程度也很低。青蘋果之家的很多專家，都記得這樣一個打進電話的小伙子，他操著外地口音，說話支支吾吾的，沒說幾句就把電話掛了。一會兒，電話又響起，還是這個小伙子，他問：“女人到底是怎么懷孕的?”專家感覺這個小伙子一定遇到了什么事兒，就耐心地詢問他，沒想到，小伙子又一次掛斷了電話。

又過了一段時間，這個小伙子的電話又來了，這回他終于把話說明白了。

這個不到20歲的小伙子，在北京一個建筑工地干活。他有自慰的習慣。一次自慰后，他手上沾上了精液，正好趕上姐姐來看他，他的手無意間碰到了姐姐的手。湊巧的是，姐姐走后沒幾天，就傳來了姐姐懷孕的消息。

小伙子非常緊張，不知道姐姐是怎么懷孕的，不知道是不是因為自己沾有精液的手碰到了姐姐造成了姐姐的懷孕。他越想越覺得這件事跟自己有關系，越想越覺得是自己害了姐姐，進而開始自責，對姐姐懷孕的事情有種深深的負罪感。

“由于這些人文化水平較低，他們對問題的理解力相應較差，當他們遇到問題時，常常會把問題放大，也容易鉆在問題中無法把自己解脫出來。”

6個月做3次人流，無知讓她們無畏

王老師曾接觸過的來自重慶農村的海燕，她可能永遠不能做媽媽了。

海燕去年春天來北京時無依無靠，覺得特別孤單寂寞，常常一個人掉眼淚。后來一個在一家飯店打工的小伙子開始經常出現在海燕的生活中，噓寒問暖，海燕自然而然成了小伙子的女朋友。沒過多久，小伙子便向海燕提出了性要求。

兩個人的日子還算甜蜜，但是由于缺少必要的性知識，海燕很快就懷孕了。小伙子帶海燕在一家私人小診所做了人流手術，術后海燕怕丟了工作也不怎么休息。可是，沒過多久海燕又一次懷孕了，短短半年時間，海燕做了3次刮宮手術。

今年元旦剛過，海燕突然覺得肚子疼痛難忍，小伙子又把海燕送到了那家私人診所，小診所的大夫說什么也不收他們了。

沒辦法，兩個人來到一家正規醫院。醫生診斷海燕這次是宮外孕，有大出血的危險。雖然海燕最終脫離了險情，但卻被告知，由于小診所大夫的技術問題，海燕的子宮壁已經被刮得很薄，她今后可能做不了媽媽了。

“我希望你們不要在婚前嘗試性行為，盡可能推遲第一次性行為的時間，至少要學會安全的性行為。”當了幾十年婦科大夫、現在在青蘋果之家做志愿專家的封錦平老師焦急地對前來聽課的外來務工人員說。

青春是一朵美麗的花但它只開一季

15歲的小莉在一家洗浴中心當搓澡工。王老師說，小莉是他見過的性健康知識最缺乏的一個。小莉長得很漂亮，洗浴中心的小伙子都爭先恐后地追求她、討好她。但是，由于她掌握的性知識太少，她分不清那些男孩子哪些話是真心話，哪些話是在開低級玩笑，哪些是出于欣賞的真心舉動。

“青春是朵美麗的花。很多外來務工人員由于懂得太少，根本沒有學會怎樣讓這朵花開得更燦爛，有些人的青春之花還沒真正開放就已經敗了。”張曉紀解釋，這些外來務工人員通常來自比較貧窮的農村，來到城市后，生活狀況的反差很容易讓他們對財富產生強烈渴望。再加上回家、探親這些顯而易見的財富攀比機會，更讓他們渴望找到一條“便捷”的掙錢途徑。由于自己分析、判斷問題的能力有限，一些人就走上了一條危險道路。

摘自《中國青年報》2007年3月19日

編輯馮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