紙 器
姥爺從45歲開始就因腦血栓臥床不起。患病后,姥爺的脾氣越來越不好,神志也有些不清,整天罵姥娘,經常在姥娘替他翻身時使勁掐她,弄得姥娘身上總是青一塊紫一塊的。兒女們看不過,就打算出錢雇個保姆。但姥娘說什么也不同意,她怕保姆不盡心,怕姥爺受委屈。姥娘就這樣帶著一身傷痕,從無半句怨言,一直侍奉到姥爺70歲去世。在此期間,姥爺的身上從無異味,從沒長過褥瘡。
姥爺去世后,兒女們本以為姥娘可以“解脫”了,但姥娘卻一直快樂不起來,整天看著她和姥爺的結婚照發呆,人迅速衰老憔悴下去,在姥爺去世第二年也離我們而去。
臨終前,姥娘給我們講了一個故事:有一對住在偏僻山村的年輕夫婦,在一個大雪封山的夜晚,妻子難產,折騰了一夜,孩子也沒能生出來。丈夫就去找鄰村有名的接生婆。但雪太大了,足有沒膝深,他家和接生婆家相隔有五六里路,中間還要翻過一道山崗。而接生婆年紀大了,根本無法自己走到年輕夫婦家。丈夫試圖把接生婆背回家,但這么大的雪,他自己走路都困難,何況再背個人呢?回到家里,看著妻子痛苦掙扎的樣子,丈夫心急如焚,但又無計可施。
在妻子越來越強烈的痛苦呻吟聲中,丈夫突然抓起鐵鍬走到屋外,向著接生婆家的方向,一鍬一鍬地清起雪來。這是一種近乎徒勞的努力,但丈夫用盡全身力氣快速地鏟雪,每清理一段路,丈夫都要在休息的間歇,趕回家一次,告訴妻子要挺住以及自己“工程”的進程。
看著疲憊不堪的丈夫,妻子說算了吧,生死有命,你盡到心就行了。丈夫緊緊握住妻子的手,堅定地說:“只要我還能動,我就沒有盡到心!不到最后一刻,你就不要放棄希望!記住,我們還要一起好好過下半輩子呢!”
天蒙蒙亮時,丈夫一頭栽倒在接生婆家門前,口里含著尚未噴出的一口血。他終于在自己家和接生婆家之間,在最短時間內為妻子和孩子打通了一條生命通道!
姥娘緩緩地說:“那對年輕夫婦就是我和你姥爺。那次,你姥爺不僅救了我,一次就把道路上一輩子可能落下的雪、灰塵、冰雹等都打掃干凈了。在我心里,這條道總是那么筆直、潔凈,任何事物也玷污、阻斷不了。我相信,沿著這條路,我和你姥爺就會走進天堂……”
感動一個人,一時也許很容易,一世就難了,有時真的需要以犧牲自己為代價。而你一旦這樣做了,不管那個人是陌生人、朋友、敵人,還是你的摯愛親朋,不論以后發生什么事情,他們都會被感動一輩子,至死不忘。
摘自《愛情故事》2007年第2期
推薦宋春華編輯王文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