換個角度看日本

郭　力

刀、赴死的誓言、自殺式戰機的殘骸，這些是日本靖國神社“游就館”的主題詞。如果單看這里的展品和解說詞，很難相信，日本還會繼續走“和平憲法”所規定的道路。

“游就館”外，則是另一番場景：陽光明媚，櫻花盛開，孩子們在櫻花樹下追逐，老婦人們在切磋茶道，一隊身著和服的少女，緩緩擺臂起舞……恍然不覺原來面前的，就是令日本和鄰國劍拔弩張的靖國神社。

國防教育還是電子游戲?

東京市谷區，日本防衛省“厚生棟”(相當干后勤部)的入口處，貼著一幅黑底白字的標語：“在市谷，請嚴正地敬禮”；門廳的高墻上，則掛著一幅大字：“安而不忘危”。不過就在這幅字下，開著一間“星巴克”。午后，十來個著裝嚴肅的日本自衛隊軍官，正在悠閑地喝著咖啡。

據介紹，防衛廳升格到省，日本自衛隊面臨的重要變化，是軍官越來越多，愿意參軍的青年卻越來越少。因為享受著高于社會平均水平的待遇，大多數軍官都樂于呆在自衛隊中。但對于日本年輕一代來說，當兵訓練又苦，剛開始做士兵的待遇又遠低于軍官，所以參軍已毫無吸引力可言。一名退休自衛隊軍官也對青年“毫無報國熱情”感到“失望”。“自衛隊現在官兵比例已經接近1:1，這是個麻煩的問題。”

日本陸上自衛隊某部，駐扎在東京朝霞地區，而駐地的設施之一，就是免費開放的展覽館。那里展示著陸上自衛隊在日本各地的部署、主要的武器裝備等等。

展覽館的參觀者中，最多的是來自東京各地的小朋友。最吸引他們的是，模擬操作各種武器的電子游戲。小朋友們爭相乘坐一個直升機模擬駕駛艙。而在日本“90式”坦克前，也有模擬坦克大戰的游戲。一個小男孩“發射”的20發炮彈全中，興奮得手舞足蹈起來。

是國防教育還是電子游戲?也許，即使這些孩子長大，也未必說得清楚。

日本人為何遺忘歷史?

位于日本防衛省內的“市谷紀念館”，其實與日本的對外戰爭有深厚的淵源。明治維新以后，這里成立了日本第一所“陸軍士官學校”；“九·一八”事變發生時，這里已經是“日本陸軍總部”，進而成為整個二戰期間日軍的“陸軍大臣辦公室”；戰后，這里被改建為“東京審判”法庭；而著名作家三島由紀夫，就在這棟樓里剖腹自殺。

現在，這里被重新改建回了二戰時期的模樣，既有天皇的“玉座”，也有“陸軍大臣辦公室”的原貌陳列，而“東京審判”時戰犯席位置，現在陳列著日本二戰時期各級軍官的軍服以及部分戰犯的私人物品。

對于這樣一個戰勝國的法官審判戰敗了的日本軍政領導人的場所，日本人在參觀時有什么感覺呢?

事實上，日本人，尤其是日本的年輕人，對歷史總是這樣一種態度：既不覺得羞愧而產生謝罪之心，也不覺得羞恥而起報復之念，仿佛歷史是一樣可有可無的東西。

“很多日本年輕人，出生在日本經濟高速成長期，衣食無憂。他們看漫畫長大，教科書沒有跟他們講過真實的戰爭。他們也不愿意去思考歷史、政治這樣的嚴肅的問題。”一位來自共同社的記者說。

“與其說日本的年輕一代持有錯誤的歷史觀，不如說他們根本就沒有歷史觀，根本就不知道歷史。”來自日本的“亞洲記者組織”的野中章弘說。日本學生貧乏的歷史知識，令曾在東京大學講課的他感到“非常非常吃驚”。

“游就館”的留言冊上，一位參觀者的留言或許值得細細體味：現在的年輕人，在這里紀念過去戰爭中的死者，而他們在神的身邊，又會怎樣看待我們這個時代呢?

右翼政客為什么能上臺?

當日本極右翼政客代表石原慎太郎宣布第三次參選東京都知事時，很多分析都認為，因為在婦女問題和國際問題上屢屢失言，石原慎太郎此次選舉勝算應當不大。然而在4月8日的東京都知事選舉中，石原慎太郎還是以絕對優勢，第三次當選。

盡管很多東京人絕不能同意石原慎太郎的極端觀點，盡管很多日本人都反對小泉參拜靖國神社，但他們依然把選票投給了這幾個人，用共同社記者花田仁美的話說，就是因為選民覺得強硬姿態“很帥”，“很符合自己內心對光榮的需要”。

“本來很多日本民眾就不了解歷史，他們當然沒法理解中韓的反日行動，覺得很委屈。”野中章弘說，“右翼再一挑撥，很多日本人當然覺得應該強硬了，覺得不能再受欺負了，覺得應該投票給強硬的政治人物了。”

摘自《南方周末》2007年4月12日

編輯任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