葛文潮
小平,高雄帥哥,有著臺灣人少見的魁梧身材,一張方方正正的國字臉,兩條濃濃的劍眉下是孩童般沒有邪氣的大眼。認識他是在東京東中野的華人教會。
那時他剛到日本不久,被表妹帶到教會,人很活躍,在以留學生為主的青年聚會上,總是很踴躍地發(fā)表自己的意見,也愛出頭攬事,很有大俠風范。不過也有好笑的一面,這么個有先天陽剛條件,又在臺軍中被敲打過的人,有一股脂粉氣,首先講話的腔調(diào)就軟軟的,娘娘的。然后像女人一樣愛裝扮,公共場合的板凳,座椅必定要先鋪一方手絹才會坐,那時還沒有MetroSexual這個名詞,他就是一個典型的Metro Sexual新男人,反正女孩子去逛商店都愛叫他,他也很樂意鞍前馬后地侍候。
這個Metro Sexual的男人真是被太多的女孩子寵著,經(jīng)常見到女孩子心甘情愿地幫他整理家務,洗衣服,疊被子,打掃衛(wèi)生。不過他卻有意和這些女孩子保持距離,沒有更進一步發(fā)展,反倒幾年后和一個來自四川的女孩進入了神昏迷離的狀態(tài),晚節(jié)不保之余還禍殃及到我,這是后話。和他交往相處久了,才知道其實他是個很虔誠的佛教徒,那時已經(jīng)開始系統(tǒng)地看佛學的經(jīng)典了,因為我也讀過一些佛學經(jīng)典,一知半解,就這樣一個基督徒濫竽充數(shù)地作了他論道的道友了。一開始我們都試圖影響對方的信仰,可是不久我們都放棄了,因為宗教的體驗是很私人的,一個人不能代替另一個人的體驗。寬容和豁達使我們超脫了各自信仰、政見、出身的不同,我們發(fā)現(xiàn)我們之間有很多共同之處,對很多事的看法也相同,兩個人的靈魂竟然那么多相似,友情也就越來越深。
小平家境富裕,一年的學費和生活費都是父母預先存到他的戶口,所以他不用打工。但我還是一再勸他在日本要打一些工,這是了解日本人,了解日本社會不可少的途徑。在我的勸說下,他和我一起打過幾次NHK的散工,5天里賺了20多萬日元,這是一筆不小的數(shù)目,可是他一分錢都沒留給自己都捐到廟里了。一些馬來西亞的留學生交不出學費,他也是拿出自己的錢借給他們,而在日后的日子里摳克自己。有一次我回上海,他送我上飛機前拿出五萬日元,一定要我收下,說回去哪有不用錢的,令我感動不已。
小平大學二年級的時候認識從四川來的一個女孩子,這個女孩子很艱苦但也很要強,因為她學的是服裝設計專業(yè),學費昂貴不說,功課繁重,打工時間少,因為不是名牌大學,獎學金也少。生活很困難,不過她很有志氣沒有去那些陪酒的地方做小姐,而是在超市里打一份微薄工資的工,艱難地維持生活。我不知道他是哪根筋搭錯,竟偏偏愛上了她。后來為幫她付學費,把自己一年的生活費全部拿了出來,他又不愿意再向父母要錢,生活一下子陷入困境,那時我大學畢業(yè)已經(jīng)去了神戶工作,回東京后看到他這樣,拿出了我所有的錢和他一人一半,幫他渡過了難關。
小平大學畢業(yè)后要考碩士,也不記得他考上還是沒考上,反正最后進了他親戚任高層的一家日本公司。和四川女孩最后也沒有走到一起。到2002年他回到了臺灣高雄之后,我們的聯(lián)系就少了,大家各忙各的。
前一陣子,我們又聯(lián)系上了,我們的友誼沒有因為久不謀面而變質(zhì),在電話里還是像從前那樣開著玩笑,講只有我們才心領神會的暗語,還約好看看今年夏天,兩家人有沒有可能一起去趟意大利,君子之交淡如水,卻比鋼還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