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個女孩叫紅桃

　　韓征從音像店租完CD出來，已是10點整了。天依然陰冷陰冷的，大概已經有一星期沒有看到太陽長什么樣了吧！路邊有一個賣臭豆干的攤點，冒著騰騰的熱氣。他支了山地車，掏出口袋里僅剩的一元硬幣，說：“來兩串……”離豆干攤不足兩米遠，有一個破鐵罐子，一個裹著厚厚格頭巾看不清臉的人蹲在后面。韓征皺皺眉，改口說：“來一串吧。”他三口兩口吞完豆干，朝那面走去，叮當一聲把剩下的五角硬幣投了進去。
　　格頭巾沒有說話，只是在韓征準備騎上車時將一張紙片遞給了他。韓征感到很好笑，心想乞丐都有名片了啊！
　　回到宿舍，韓征從口袋里往外掏口香糖的時候，注意到了那張紙片，反面是藍色花紋，正面是“對身頭像”，實際上是一張如名片大小的撲克牌紅桃“K”。不過奇怪的是，牌面上的紅桃少了一個。韓征盯了一會兒，猜不出什么名堂。
　　第二天還完CD時，韓征特意走到那個乞丐面前，將一元錢投了進去。那個人仍舊是什么都沒說，遞過一張撲克牌。韓征看了看是紅桃“Q”，同樣的，少了一個紅桃。他笑了笑，塞到了口袋里。
　　好奇心就像野草一樣瘋長，韓征有時間就去乞丐那兒，他已經拿到了撲克牌“8”，這次那個格頭巾說了一句：“小心十七號……”是個沙啞的女孩聲，聽上去年齡要比韓征小，很云淡風輕的一句話，卻不容置疑。
　　“什么十七號？什么意思？”韓征望著她問。
　　女孩裹了裹頭巾，稍微移動了一下身子，韓征以為她會解釋些什么，誰知女孩遞過一張撲克牌“7”，便又不說話了。
　　“為什么每張牌上的紅桃都少一個呢？”
　　女孩沒有抬頭，很不愛搭理他的樣子，韓征自討沒趣，只得走了。回到學校他躺在床上，想起“注意十七號”，百思不得其解，直到想得頭都大了，韓征蒙了被子睡覺。
　　舍友在外面租了一間小房，周末煮了一大鍋美食，邀請幾個哥們兒去打打牙祭。七拐八拐地轉過一條又一條巷子，韓征懷疑舍友的房東是不是老鼠。正走著，突然從旁邊竄出一條狼狗，大家驚呼一聲，韓征躲閃不及，被狗撲倒在地。倒下的剎那，他眼里閃過“十七號”，白漆漆得清清楚楚的字，是門牌號碼，狼狗從那個門里跑了出來。
　　韓征瘸著腿來到那個女孩面前，這次他看到了她漆黑的眼睛。深邃、神秘讓人難以琢磨。
　　“你說的我沒有躲過去……”
　　“注定了的，逃不過的。”
　　韓征可以從女孩那得到一些預言，警告他什么可做什么不可做，不過他猜不出來，只能在所有的預言都應驗后，才知道原來她早就暗示過了。韓征感到女孩有些高深莫測，每次他看到她的時候，直覺都會告訴他，那是一雙早已熟識的眼睛。韓征領了一張“2”，上面有一個紅桃。臨走的時候他從背包里拿出一副絨線手套，放在女孩手里。
　　“天這么冷，戴手套吧，小心凍壞啊……”
　　女孩握住了手套，點點頭，表示接受了。
　　這兩天韓征的女友文文老是纏著他買羊毛裙，他真受不了了，這個蛇一樣的女孩已經讓他透支了4個月的生活費，自己啃饅頭嚼咸菜的日子她怎么就不關心呢？韓征嘆了口氣，想起了送他撲克牌的女孩和她那雙眼睛。一個蹲在路邊乞討的人，會想買名牌和昂貴的首飾嗎？
　　外面飄起雪來，這是入冬以來的第一場雪，晶瑩的花兒霰霰而下。韓征買了幾個包子，邊走邊吃，他得盡快趕到榆樹里33號，用3個小時的時間將屋子里打掃干凈，這份鐘點工工作得來不易，并且他得想方設法賺錢，他不想輕易丟掉。
　　一只卷尾巴的黑毛小狗，顛顛地跟著他。韓征停了下來，把手里的包子丟給了它，小狗吃完后繼續眼巴巴地望著他，韓征沒辦法，咬咬牙將最后一個也給了它。小狗吃飽了撒歡似的跑開了。他感到一直有一雙眼睛在看著他，漫不經心卻深入骨髓。
　　榆樹里33號，是一幢老舊的房子。墻上攀著爬山虎的干藤條，蕭瑟得使人發冷。屋里卻暖和極了，地上放著一個大大的火盆，一個頭發及腰的女孩正往里夾著炭火。
　　“坐吧……”熟悉的沙啞聲。
　　韓征愣了一下，坐在了火盆旁。他看到了女孩的臉。白皙的面容，嵌著那雙讓人一見就難忘的黑眼睛。盡管有炭火的熏烤，女孩的嘴還是有些蒼白干裂。
　　“你叫韓征，喜歡睡覺和可樂，討厭煙味，女友叫文文……”
　　“你怎么知道？”
　　“這里有三杯水，挑一杯吧！”女孩指指著桌上的三個杯子，沒有回答他的問題。紅黃藍三種顏色，同樣漂亮誘人的液體。韓征選了藍色的，并依言喝了下去。
　　“盡管環境變了，但你沒變，還是一個善良有愛心的人……能為我做一件事嗎？”
　　“什么事？”
　　“做一次紅燒魚吧！”
　　“可……可我不會做啊……”
　　韓征看了看女孩，硬著頭皮答應了。他握著刀笨手笨腳地殺魚、刮鱗，清洗……魚在熱油里發出哧啦哧啦的聲音，韓征扎著圍裙忙上忙下，他根本不知道紅燒魚怎么做，只是憑著感覺將調料、魚段一股腦兒地堆在了鍋里，鍋里是熱騰騰的，韓征渾身也是熱騰騰的。
　　忽然他感到有一雙手從后面環住了他的腰，是那個女孩。這一動作真的很熟悉，有一種久違的味道。他聽到了低低的抽泣聲：“還想不起來嗎？”韓征的心抽了一下，猛然間有意念閃過。
　　“我是紅桃啊，你這個猴子最愛吃的紅桃啊……”
　　韓征愈加迷惑了，“可……”他說不上來，這個叫紅桃的女孩既陌生又熟悉。魚在鍋里煎著，發出煳味兒。紅桃停止了哭泣，看著韓征將魚盛到盤子里，然后很滿意地吃著燒焦的魚。
　　“我……我們以前是不是認識……”
　　“嗯，我是你的女友……”紅桃望著他，垂下下柔軟的頭發，喃喃地低語，“是前世的女友，可以說我們很好很好，后來我生了病死了，不得不離開有你的世界。但我很想你，所以乞求地獄婆婆讓我來找你。她答應了，給了我12張撲克牌，也就是12次與你在一起的機會。我偷拿了她的藥水，紅色是憶起過去，黃色是完全忘記，藍色是以后想念，你選擇了藍色，很中性。你沒有想起我但至少你也不會完全忘記……”
　　韓征想不起他們的過去，但看著紅桃溢滿淚的眼睛，他知道他們曾刻骨銘心地愛過。
　　紅桃看了看墻上的掛鐘11：50，她拉了韓征的手飛快地跑到屋角的花盆邊，“時間不多了！我要為你種一棵樹，在我不在的時候，守望著你……”
　　種子埋下去了，相信明年就會發芽。時鐘敲響了12下，紅桃哭著吻了吻韓征的臉，說“前世的五百次回眸才換來今天的擦肩而過，好好愛你身邊的愛人吧……我要走了……”
　　韓征手里留下了一張撲克牌“A”，上面沒有紅桃。
　　
　　編輯/孫櫟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