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才五年,還不曾到所謂的七年之癢,她就覺得他們之間的感情出了問題。兩個人在一起的時間越來越少,一天之中也就是那幾句不能再少的對白:我那件襯衣呢?充電器你看見了嗎?……交流幾近于零。她覺得他像只越飛越高的風箏,雖然線在她手里,可她收不回他的人、他的心。她甚至希望天空能下場雨,好讓他這只風箏濕漉漉地降落。
星期天是她母親的生日,她叮囑他要早點回來,兩個人一塊兒回去,顯得貼切些,也讓父母看著放心。他點點頭算是答應了。
上午十點,他買了很多禮品在小區大門口等著她,她換了新衣服,化了妝,才下樓。本以為他會像從前一樣夸她幾句,沒想到他眼皮沒抬地嘟噥著,都快中午了,也不知道麻利點。她唇角的笑剛剛升起就泄氣地耷拉下去,她想這么鮮艷的衣服和剛做的新發型,他都沒看出來,他的心一定不在這里了。
等公交車時她打定主意不跟他說話,算是對他粗心大意的懲罰。
車來了,上下車的人很多,她習慣性地等他搶在前面替她擋開擁擠的人群,用寬大的脊背為她隔開濃郁的汗味和陌生人的摩肩接踵。
驀然想起,他們第一次相遇就是在公交車上,人也是這么擁擠,他努力用身體和一只懸吊的手臂為她隔開旁邊一個酒氣沖天的乘客。那一刻,她想,如果一輩子能有這樣一個體貼細心的臂彎,就心滿意足了。
可是,日子如這輛公交車,開過一站又一站,為什么不停流失的總是最初的感動,越來越擁擠的卻是歲月里的沉悶和麻木呢?
你愣在那兒干嗎,還不上車!
他的話打斷了她的遐想,他正提著兩大塑料袋的東西在身后等她開道呢。她來不及分辯,撥拉人群上了車,他也尾隨著上去了。身旁女人的太陽傘掛扯她一縷頭發,她皺了皺眉,疼得直咧嘴,抬眼望著他,多么想他能心疼地替她攏攏頭發,哪怕只是一個溫暖的眼神也好啊。可他的臉正凝視著窗外,根本沒有看她。
車廂悶得像蒸籠。
公交車突然來個急剎車,整車人都慣性地向前栽去。是一個少年騎著摩托車橫沖出路面造成的險況。他在第一時間伸出手攬住她的腰,才使她免除了往前栽的尷尬,他的手還像以前那么有力。
車繼續往前開著,他抽回手,依舊沒有表情地看著前方。
下了車,他們一前一后地走著。忽然,他不安地叫住她,放下手里的東西仔細檢查她的后背。
原來是她的衣服上有幾處隱隱的血跡,他認真仔細地一處處排查,問她這里那里疼不疼,想想剛才急剎車碰著哪兒了……她望著他,在白花花的毒日頭下面,他那副緊張的表情讓她的心慢慢甜美起來。她真的不疼,哪里都感覺不到。
這時,她卻看到他的左手肘有處血痕,她抓過他的手臂,那道血痕有幾厘米長,明顯是刮傷。她嗔怪道,怎么這么不小心啊,看傷口這么深。
他這才確認她身上的血痕是從他的傷口而來的,竟長出了一口氣,滿不在乎地笑了,這點小傷算什么,趕緊走吧,別讓媽等急了。
原來他剛才的緊張,是擔心她的傷口,而現在的笑,是不在乎自己的傷口。
她忽然明白了,他們的婚姻也只是刮了個小傷口,而這樣的小傷口,是很容易愈合的,只要她勇敢些,不讓自己在這樣的小傷口中喊疼,那點小小的疼,就一定會過去。
編輯 / 海 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