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咚,收到一條短信:“我剛下飛機回到家,有時間的話你就過來吧?!?br/> 這是W發過來的,一個38歲的離婚男人,孩子給了前妻,自己過著天馬行空的生活,而我是他的“暫時伴侶”。這是我給自己的定義,粉飾性地蒙上了層溫情脈脈的薄紗而已,其實說穿了我和他就是一種交易。在他需要的時候,而我正好又有時間和意愿,那我們會短暫地相聚,我是他的床伴也是傾聽的對象。當然,他會選擇性地給我一些實惠的東西,比如禮物,或者錢。
我看了看表,現在是10點15分。下午兩點半上班,可以和他待上近兩個小時。
打車去到他家,客廳里敞開著他的大行李箱,里面亂七八糟地堆著衣物。他一看到我,就跟我說起去東北出差的情況,我一邊應著,一邊幫他收拾。我們聊了20多分鐘就上床了。
事后他滿足地靠在床頭抽煙,我起身去洗手間沖澡。等我出來,放在客廳沙發上的皮包下面已經壓了500元錢,而W已經睡下。
這就是他一貫的行事風格。他從來不會當著我的面給錢,有時候出手很重,有時候什么也不給,有時候給衣物和禮品,對于這些,我沒有強求,兩人也沒有明確的協議。我把錢放進包里,悄悄地關上門走了。外面明晃晃的陽光照過來,讓我突然有想遁形的念頭。打車回到上班的地方,這是個繁華地帶,寫字樓云集,而我就棲身于其中一處。我外表干練而靚麗,可是誰又知道我每天忙碌地應付著公司客戶的同時,還有著自己的“潛流客戶”呢!
W就是我的第一位“潛流客戶”。
我和他去年年初相識在公司的年終酒會上,他是朋友小雨帶來的客人,我當時并不知道他什么底細,只是小雨一個勁兒地讓我們兩個套近乎。后來酒會散場,W提出送我回家,眼睛里是兩團滾燙的火球。小雨把我拉到一邊,直截了當地說:“他要什么,你應該能看得出來。他家底不錯,你身邊已經很久沒有男人了,放開點,互相磨合一下,肯定會有意外的收獲。”說完,她意味深長地拍了拍我的肩膀走了。
我怔立良久。我不是太明白小雨的話,但我和男友分手已久,在這個寂寞的冬夜,W溫暖的懷抱特別讓人想倚靠,我心里的空虛頓時被煽動了。那晚,我和W回了家。讓我瞠目結舌的是,第二天早上我去上班,發現皮包下有1000元錢。
這絕對是個意外。我拿著這筆錢,不知道該塞進包里,還是要扔回W的床上。猛然間,我有幾分明白了小雨的意思。
原來,小雨和W早就打好招呼,醉翁之意不在酒。我很懊惱地找到小雨,小雨輕描淡寫地說:“很多像你這樣體面的女孩子可是會做多了,反正在一起又不用負擔什么,而且還有‘收入’……”
我被漸漸蠱惑了。工作壓力這么大,充滿競爭,辦公室里鉤心斗角的事時有發生,備嘗人情冷暖。一個人在異鄉打拼確實辛苦,錢袋也不見豐盈,沒有時間和精力去感受愛情,付出心意,有這樣一種簡單的關系就當快餐享用吧,而且有人付餐費。在小雨有意識的引導下,我算是被“洗腦”了。我后來才知道,像我這樣的女孩子已形成一個非常隱晦的群落。小雨也是其中一個。她和我同一年大學畢業來到這座城市,彼此關照,從而結下深厚的友誼。或許,她覺得這種方式讓我們都不會太辛苦。很長一段時間,我每次上班,都會留心觀察旁邊的女孩子,想聞出是否有“同類”的氣味。顯然,什么端倪也看不出。
而我的精神世界在慢慢被腐蝕。由W開始,我陸續認識了四位“潛流客戶”。其實都是小雨介紹的,有些是和她有工作上的往來,她不好把關系變質,就介紹給我,有些她純粹就是給我做介紹。她也有自己的“潛流客戶”。
這些男人和我一樣,也是所謂的“體面人”,平時衣冠楚楚,經濟上也寬裕。我和他們見不見面都是隨機的,有時碰到邀約的時間撞車了,就直接說有事錯開。其實,他們也很清楚,我和他們是怎樣的一種關系,沒有虧欠,沒有約束,沒有永遠??赡軙鞓泛芫?,也可能只是一陣子,或許某一天就悄無聲息地不再聯系,在這個城市都不再碰到。
就這樣,白天是時髦的衣裳,恰到好處的妝容,踩著高跟鞋,干練地穿梭在寫字樓間,而晚上或者在其他合適的時間,我也在應付著我的“潛流客戶”。他們沒有問過我是否還有別人,好像都心照不宣,大家時斷時續地保持著聯系。除了和W的第一晚,以后我從來都沒在誰家過夜,再晚我都要打車回家。家很小,在這個寸土寸金的城市,租住的地方像是蝸居,但是只有回到自己的住所了,才覺得有安全感??墒?,夢里花落知多少呢!
日子有條不紊地一天天過去,我對這種生活也似乎麻木了。一切的轉變要從認識Y開始。
那天,小雨說請我吃飯。到了那里,餐桌上卻意外地多了個男人,從側面看過去,臉上的弧度很漂亮。小雨介紹說是Y。三個人邊吃飯邊天南地北地聊天,我心知肚明,這肯定是小雨介紹給我認識的。但這次感覺比較怪,這個男人看我的眼神有點躲閃,和以前小雨介紹的那些男人看到我的反應不大相同。吃完飯,Y彬彬有禮地先告辭了。小雨也很納悶,說明明是“同道中人”,怎么好像放不開?
可是意外地,一個星期后,我接到Y的電話。他正好休年假,問我是否愿意陪他去云南。電話來得很突然,問得也很直接,讓我十分詫異。
我問小雨的意見,她果斷地說:“去!向公司請假你也要去!”Y是單身,年輕有為,小雨說我跟著去肯定不會吃虧。我卻悵然,沒有絲毫欣喜。不知為什么,和Y一下子掉進這么赤裸裸的關系,我竟突然不大適應,甚至開始抗拒。
初到云南的兩天,我們白天出去玩感覺很開心,一到晚上氣氛馬上變得尷尬;我還從來沒有過這樣的情緒;他也很奇怪,窘手窘腳的樣子,和其他“潛流客戶”的反應不一樣。是上床還是不上,好像兩個人都在掙扎。有一種微妙的情愫氤氳在我們之間,朦朦朧朧,似有若無。在云南的最后一天,我們終究還是在一起了。是出于對這趟游玩的交差還是男女間的相互吸引,是性還是愛,我自己也模糊了原本的概念。
回來后就沒再接到Y的電話了。他就像斷線的風箏一般沒了音訊。我猶豫了很久,還是決定給他打個電話,不為別的,就問問他的近況。這也是我頭一次主動給“潛流客戶”打電話。他沉默了很久,無力而厭倦地說:“如果我們不是以那樣的方式生活,換種方式認識,或許我們都有努力的空間?!?br/> 多么推心置腹的一句話!
我的生活一團糟,Y的生活也是。我們都在一種未知的混沌狀態里回旋又回旋。我原本已經習慣了我的生活軌道,也習慣了我和“潛流客戶”之間的關系。對于一個單身女人來說,沒有比物質的保障更讓人有安全感了。但是,我決心要和這段生活告別。想到Y,就會想到另一個自己,青春老去,愛沒有歸宿,一切在陽光下顯得特別蒼白。
沒想到的是,“潛流客戶”中的一個男人這時突然問我是否愿意和他結婚,一起出國定居。他四十來歲的年紀,有著豐富的閱歷,我在工作上曾受到他很多教誨,也學到不少東西。我不知道該說什么,問他:“難道你不知道我的經歷嗎?”他說:“重要的是我從你這里獲得了快樂。結婚出國后,我們可以重新開始生活!”
多么有誘惑力的字眼:“重新開始生活!”對我而言,宛若裹著一股青草般的清新氣味。但是真的就能擺脫過去那段生活的陰影嗎?結婚出國就是我的出路嗎?我還有資格去追求新的人生嗎?我一邊憧憬著,一邊卻在游移害怕。雖然一切都未定奪,但不管怎樣,我決絕地和過去畫上了句號。
編后:這是都市中一個非常邊緣且隱晦的群落,她們平時穿著時髦,出入于各大寫字樓,也不乏高學歷,但是在光鮮外表的背后,卻有著不為人知的“暗流”一面。除了上班族的身份之外,她們的另一種身份很難去定義,游移在性和道德、法律的邊緣,一旦把握不好,很可能就觸及法律。這樣的人群,在安全性行為方面也可能會有較大的疏漏。社會中多元的價值觀,勢必呈現出多元的生活狀態,但是這不能成為縱容自己行為的任何依據和借口。正常的愛情,正常的兩性關系,才會有健康的生活和幸福的人生。
據《人之初》
編輯 / 張秀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