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一個建筑工人,單位在南郊。她在北郊一家超市打工,為了方便她上班,他們租房住在北郊。
從北郊到南郊,坐公交車需經過23個站,來回兩元錢,可是,他還是選擇騎自行車,因為,他們的收入都很微薄。他對她說,我這樣是為了鍛煉身體。
鬼話,經常是一到單位還來不及喘氣,就立刻投入到繁重的體力勞作中。同事譏笑他摳門,他振振有詞:我一個月省60元,兩個月下來就能給妻子買雙鞋或衣服。眾人笑笑,啞然無語。
其實,一路上,又怎能確保平安無事,撞到人招來謾罵糾葛,或者遭遇堵車遲到挨老板訓,是常有的事。最背的一次,與一輛摩托車相撞,掉了兩顆牙不說,還被車主叫來一伙人誆去身上僅有的200元。這樣一算,好像得不償失。
沒有人對他這種行為表示理解。不是不可以回家,工作那么累,一個星期或者更長時間回一次也就夠了,單位有宿舍,不必天天披星戴月,兩頭來回奔波,真是自作自受。
他聽后,笑笑不言,依舊執拗地我行我素,刮風下雨加班不為所動。同事開始猜測他一定有位千嬌百媚的妻子,如若不然,怎能如此?甚至,有人嫉妒其貌不揚的他,居然還艷福不淺。
她來找他,是因為他早上上班時忘了帶感冒藥,急匆匆的樣子,一見面就瞪起眼斥責他,冒失鬼,一天到晚丟三落四,害我請了半天假,下回再也不管了。
他不好意思地撓撓頭,一個勁傻笑。眾人大跌眼鏡,錯了,統統錯了。她除了齊耳短發透出些干練外,外貌再普通不過。她走后,大家紛紛起哄,揶揄著給他扣了一頂“怕老婆”的帽子,他亦不惱。
他的一個同事是我朋友,我去走訪朋友,碰巧他也在,閑聊中朋友就拿起他的事說笑,他也在一旁聽得笑容綻放,并不插嘴,分明很陶醉的樣子。
我心里一陣觸動,想聽聽他更多的故事。他說:“我一年四季跟著單位在外面四處流動,同事們的媳婦沒有一個愿意跟著受這份罪,可她說,既然是一家人,怎么能分開呢?她心甘情愿跟著我顛沛流離,背井離鄉,這樣無論走到哪里,我都不是孤單的;她給我洗衣做飯,說話解悶……我的胃不好,不能吃太硬的東西,她就把食物煮透;我的腳愛出汗,一到夏天味道很沖,她從不嫌棄……有一次干活,我不小心砸腫了手腕,她流著淚捧了一晚上……”
他滔滔不絕地給我講了她一籮筐的好,面部神采飛揚,眼睛清亮。我進一步追問,這些是你天天回家的理由嗎?他不假思索地點點頭,說:“還有,夏天,屋里悶熱,窗戶大開,我不回家怕她遇上壞人;冬天,屋里生著火爐,我不回家擔心她煤氣中毒;下雨天,她怕打雷閃電;沒電的晚上她怕黑,我得陪在她身邊……”
正說著,他的手機突然響起來打斷了他的話,他走出室外接聽,少頃,又走了進來,嘴里笑著說,我當啥大事,給她發了50元獎金,她說晚上改善伙食,讓我早些回去。
這世間最甜蜜凡俗的愛情大抵如此吧,她愛他,以一個妻子體貼的心給他溫暖和陪伴;他愛她,以一個丈夫溫柔的心給她呵護和憐惜,至于幸福與否,甘苦自知,無須解釋。
編輯 / 海 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