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送你一面會說話的墻壁

　　我懷孕時，兩歲多的侄兒常常來我家玩耍。他媽媽常跟在他身后囑咐不要弄臟姑姑家的墻壁，但他還是趁著大人不留神的當兒，用臟兮兮的小手或找出來的鉛筆在墻壁上留下記號。還好，我住的這套二手房就快出讓了。嫂子無奈地告訴我，以后遷了新居，一定要教育好孩子，不要在墻壁上亂寫亂畫，否則裝修得再漂亮，看見那些涂鴉心里也會不爽。我想，我的小孩不會這么調皮吧？
　　女兒出生后，我看著她清秀的面容，更吃了顆定心丸。誰料，她平時總喜歡笑，手腳動起來非常有勁，很有向她表哥看齊的傾向。防患于未然，我們搬家時想出了個好辦法，把家具和家用電器靠墻擺放，使孩子沒有了靠近墻壁的可能，更甭提往墻壁上亂畫了。望著布置好的新房子，我抱著女兒，頗有成就感地笑了。
　　女兒兩歲了。墻壁依舊和剛搬進來時一樣雪白，我松了口氣。可是，不久，問題出現了：光亮的實木茶幾角上竟出現了圓珠筆畫的長短不一亂七八糟的杠杠！這該怎么清理啊？“彤彤！”我氣得大叫一聲，女兒怯生生地走了過來。我指著茶幾上的畫痕問她，是誰做的。她從來沒有見過我這么厲害的樣子，怔了好一會兒才說，是她做的。
　　我緩和了語氣，告訴她，以后不要再往茶幾上亂畫了，把茶幾弄臟了就不好看了。女兒問，要是想畫畫，畫在哪兒呢？我拿來紙，指著對她說，以后就畫這兒好不好？她點點頭，拿著筆就想試，可是，紙老是壓得不穩。我說，那就等大一點再畫吧。女兒嘟起了小嘴，看起來很不高興。我連忙拿出玩具哄她，她卻沒笑。
　　“只要彤彤聽話，媽媽就和彤彤逛公園，好不好？”我的提議總算安撫了她，可在公園附近的圍墻邊，她看到有人在描繪著人形的圖畫，又提了個讓我頭疼的問題：為什么別人可以在墻上畫畫，我們家的墻卻白白的什么都沒有。我說，這是壁畫，是藝術，她想出了個新主意：“媽媽，我也在家里畫壁畫好不好？”我一時想不出拒絕她的理由，只好說，她還不夠大，沒學過畫畫，暫時還不行。
　　回家時，路過幼兒園，幾個年輕教師正對著粉刷一新的墻壁，用墻漆畫著一朵朵金黃的向日葵，女兒的問題又來了：為什么阿姨也可以畫墻，而彤彤不行。我說，那是因為家里的墻花了就不好看了。女兒說，可是彬彬哥哥的媽媽卻給他畫墻。我隱隱地有些不安，搬家之初盡力要避免的問題，竟然無可逃避地擺在了面前。
　　彬彬的媽媽是何老師，在幼兒園工作。我特地去拜訪了她。談起小孩的教育問題，我說女兒的機靈和調皮讓我頭疼不已，特別是她提出的想在墻上畫畫的要求，讓我不知如何應對。何老師笑了，她領我到彬彬的房間，門背后的那扇墻的下半部分，畫滿了童稚的圖畫。她笑著說，這些圖是彬彬前不久畫的。兩三歲的幼兒都喜歡拿筆或其他的工具涂涂寫寫，有時他們不愛用紙，直接就往墻上地面上畫。如果家長阻止孩子這么做，無意之中就影響了孩子的繪畫潛能，甚至還會影響他的想象能力。
　　何老師說，彬彬一開始有亂涂鴉的行為，她就為他提供了這一面墻壁，讓他盡情地畫，他對繪畫的興趣與日俱增。我猶豫了一下，問，這樣是不是影響了家里的美觀，再說，畫到沒地方畫了怎么辦。何老師教給我一個最簡單的方法1SJmOKp83L544SaXUZKCSV7QAEhATWBkgRKLzN30mto=，就是事先在墻壁上貼上白紙，再準備好鉛筆和彩筆給孩子在上面涂畫。畫完了，就可以揭下來，換上新的紙張。
　　我挑了個周末，和愛人一起，將擺在女兒房間里的書柜移到了書房，然后在空出來的那堵墻上貼上白紙。一切準備就緒，我關上了房門，叫來女兒，故作神秘地對她說：“媽媽要送彤彤一份禮物，猜猜看是什么？”女兒搖搖頭，我笑笑說，是一面給你隨便畫畫的墻壁啊！但是，你必須向媽媽保證，除了這面墻，再也不許在別的地方畫畫。
　　女兒親了我一下，興奮地答應了我的要求，馬上用我給她準備的那盒彩筆，在墻上畫了起來。雖然那只是一些橫橫豎豎的線條，可看見她那高興的模樣，我想，這樣做是值得的。
　　上了幼兒園以后，女兒對繪畫的興趣和能力慢慢地表現了出來，老師表揚她的領悟能力和想象能力強，對色彩的把握也不錯。墻壁上的紙換了一批又一批，她所畫的東西也由當初不規則的線條和圖形漸漸地變成了有意義的圖形，她告訴我，用紅筆畫的圓形是太陽，那由一個圓形和一小一大兩個三角形組成的圖形是穿著裙子的她，用藍筆畫的波浪是一條小河……后來，她畫的花和草漸漸有了寫實的味道。而這一面墻壁，也讓我看到了女兒眼里與成人不同的世界，那是她用畫筆以另一種方式在表達著自己的思想。
　　看著她在繪畫方面的進步，我的心很甜很甜，我慶幸自己沒有以粗暴的態度扼殺女兒對繪畫的興趣，而是讓她快樂地成長。
　　女兒四歲生日那天，我們給她擺上了生日蛋糕，在搖曳的燭光中，女兒給我們送上了一份禮物，那是她親手畫的圖畫，上面是三個靠在一起張口大笑的人，題目是《我的一家》，老師給了她九十分。我欣慰地笑了。在她吹滅蠟燭之后，我問她許了什么愿，她笑瞇瞇地說，她現在可以用紙畫漂亮的畫了，以后，能不能用那面畫畫的墻，貼她自己得意的畫，還有獎狀呢？
　　這正合我的心意。從此這一面墻的任務變成了記錄女兒的成長足跡，我會耐心地等待它被獎狀填滿。而我最得意的事，就是在女兒愛涂鴉的年齡，送給了她一面會說話的墻壁，使她成為一個開朗活潑、熱愛繪畫的孩子。
　　編輯 / 王 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