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問題”男孩所經歷的問題

　　今年，我們的兒子波波順利考上了縣重點中學。我和妻子高興之余，心里如同突然搬走了一塊石頭似的輕松：兒子終于長大了。我們的心血總算沒有白費。因為幾年前，波波曾經是個問題多多的小男孩。
　　那年波波12歲，有天早晨因為起床晚了，他沒顧上疊被子，匆匆吃了一點早餐就上學去了。妻子給他整理房間時，忽然從被子里面掉出一塊衛生巾，上面還帶著一絲絲血跡，妻子一看，惡心得差點兒吐了。看到妻子怒氣沖沖的樣子，我想起自己小時候也曾對女人用的東西好奇，偷偷翻看過姐姐的月經帶，想想誰都有做錯事的時候，就勸妻子先別發火，先問清了怎么回事再說。
　　波波放學回來，我把他叫進屋子里，經過一番耐心詢問，波波慢慢道出了事情的真相。原來，有次波波尿急跑進衛生間時，正好看見媽媽在換用衛生巾，當時波波被媽媽又羞又臊又急又怒的面部表情嚇了一跳，沒顧得上尿尿就跑出來了。那次波波覺得非常好奇，心里總想媽媽慌里慌張、遮遮掩掩的樣子，但又不敢動媽媽的東西，就從垃圾堆里撿那比較干凈的衛生巾拿回來，學著媽媽的樣子，晚上把衛生巾塞進內褲里，第二天再把它放在書包里帶出去扔掉。波波悄無聲息地做這事已經好幾次了，每次都被那癢癢的、怪怪的感覺深深吸引。
　　我暗暗責怪妻子做事不小心惹出麻煩，一邊心平氣和地說：“波波，那次你看到的是媽媽的秘密，秘密的事是不能讓別人知道的，所以媽媽又著急又生氣。你對人的身體還不了解。簡單說吧，人的身體就像一座加工廠，我們吃了食物，經過人體內部加工，有用的東西留下來供我們長大，供我們生活、工作和學習，沒用的就排放出來了，像大小便，對了，還有那衛生巾上沾著的血液也是。沒用的東西對人體是有害的，這衛生巾上面沾滿了細菌，弄不好會傳染病的，以后可別再撿了，行嗎？”
　　波波聽得似懂非懂，好奇地問：“爸，那為什么只有媽媽流血，咱們兩個都沒有呢？”我“撲哧”一聲樂了：“兒子，你媽媽是女人，咱們兩個是男人，男人和女人的身體內部構造是不一樣的，排出來的廢物當然也不一樣。你看咱們縣里的工廠，造紙廠里排放出的是廢水，而機械廠里清理出來的是鐵屑，這完全是因為他們廠內生產結構不同的緣故，這和我們人體男女構造不同的道理是一樣的。”波波若有所思地點點頭。
　　過了幾天，波波得了感冒發高燒。我和妻子商量，為了讓兒子不再故伎重演，就忍痛欺騙他一次吧。于是我對波波說：“波波，我說撿人家用過的衛生巾會染上病的，怎么樣，這下成真了吧。”妻子也趕緊在一旁幫腔：“兒子，咱們快去醫院打針吧，要不可就燒壞了腦子。”波波從小怕打針，哭著鬧著不肯去。但為了治病，更為了叫他痛定思痛，我們還是強制在波波屁股上打了幾針。
　　本以為衛生巾的風波應該平息了，誰想到，大概是波波丟衛生巾時有同學看見，開始是少數人知道，后來就一個接一個地在班上傳開了。波波還蒙在鼓里，直到和同學鬧矛盾時受到指責：“你拾女人的衛生巾，耍流氓！”同學的攻擊使自尊心極強的波波一蹶不振，他認定是我和妻子把他的秘密抖了出去，就和我們賭氣，忸怩著不肯去上學，還要求轉學或者留級。問題弄得復雜了，我們也深知這次波波承受的壓力該有多大。沒辦法，為了能取得波波的信任，能和他交交心，我只有犧牲自己深埋在心底的隱私了。
　　公休日，我帶波波去了城外，面對廣闊無垠的原野，我們坐在樹蔭底下，邊吃東西邊談心。
　　“波波，爸爸和媽媽知道那事是屬于你的小秘密，我們怎么可能隨便跟別人提起呢？其實，從小到大，我們每個人都會留下自己的秘密的，爸爸也不例外。我在你這么大的時候，也是對女性的身體充滿了好奇，有一次，你姑姑從外面風風火火地跑回家，跟你奶奶說了句話，你奶奶就緊張地把她拉進屋里，兩個人偷偷摸摸地說了好半天，你奶奶還給你姑姑用膠皮捆扎了個什么東西。我很想知道那是個什么玩意兒，就在家里沒有其他人的時候翻箱倒柜地找，后來終于在炕席底下找到了。我正興奮地拿在手里把玩，你姑姑回來了，大聲呵斥我，又跑到你奶奶那里去告我的狀。你奶奶罵我沒出息，學別人耍流氓，還撿起掃把追著我打。那次看她們生那么大氣，以為自己闖下了滔天大禍，嚇得我好幾天都沒敢跟你姑姑說話。”波波聽著聽著就咯咯地樂起來。
　　我撫摸著波波的腦袋，故意神秘地說：“這可是爸爸的秘密，在咱們家里你是唯一的知情人，可不能告訴媽媽呀。”波波笑著使勁點頭。“所以我說呀，你的那事也沒有什么大不了的，你不要總把它放在心上，說不定你的男同學，還有那些同學的爸爸，許多人都有過咱們兩個這樣的秘密呢，只不過他們的秘密沒人知道罷了。”
　　事情過去后，我和妻子深切體會到平時光顧著忙自己的事情，忽視了對孩子的教育和管理，而孩子多需要和大人心與心的交流與溝通啊。于是我們就盡量抽時間多和波波在一起，和他共同做游戲、搞小制作，多帶他去公眾場合。這樣，波波的眼界寬了，見識多了，也肯主動和我們說說話，講講他的心事了。
　　波波15歲那年，一天早晨他悄悄地叫我過去，指著自己濕乎乎的內褲不好意思地問：“爸爸，我昨晚做了個夢，然后就流出了這么些東西，害得我一宿都沒有睡好。”哦，原來波波遺精了，這說明孩子已經長大了，真難得他能把這件事告訴我。我高興地對他說：“波波，你已經長大了，恭喜你！其實，男孩子的遺精跟女孩子的月經是一樣的，都是你們步入青春期，有生育能力的標志，只不過不像女孩子的月經那么有規律罷了。波波，你就把它當成是街上旅店中的客人，它愛來就來，愛去就去，順其自然吧。”波波邊嘿嘿地樂邊點頭。
　　波波一天一天地長大，因為有了我們的悉心關懷和開導，我相信在他回首往事的時候，不愉快的經歷不會成為心頭揮之不去的陰影，相反，那只是他少年時期一首別具韻味的小插曲而已。
　　編輯 / 范松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