幫我拉上拉鏈，好嗎

　　她和他又吵架了。只因晚上她加班回來，看見屋里亂七八糟的，五歲的孩子，可憐巴巴地趴在桌子前吃方便面。已經疲憊不堪的她不由得怒道：“我要是永不回來，你就一直讓孩子吃方便面？”他也不甘示弱，面帶慍色道：“你這么晚回來，倒成了罵我的理由了？”就這樣，兩人你一言我一語，終于升級成一場對罵。結果是，他將手中的報紙往沙發上一丟，氣呼呼地往臥室的床上一躺，假裝睡覺去了。而她，則坐在沙發上，開始哭泣，想：“結婚前，他從來都不向自己發脾氣的。就是自己生氣了，他也會想辦法逗自己開心。而現在，他根本不把我放在心上。”她越想越氣，一個念頭冒了出來：“你不是嫌我煩嗎？好，我走。”
　　她沖進臥室，拉開衣柜的門，開始拿衣服。首先拿到手里的，是一件淡綠色的羊毛衫。那羊毛細細的，暖暖的，手感極好。她不由得想起，這是他那次到南方出差，省吃儉用給她買回來的。那時她非常想有一件羊毛衫，可不菲的價格，讓她幾次徘徊在商場的羊毛衫柜臺前，卻最終選擇離去。她沒想到他卻給她買了回來。記得當時她看到羊毛衫的那一刻，高興得一下子就緊緊抱住了他。事后她才知道，他為了給她買這件羊毛衫，在南方出差期間，住的是幾塊錢的小旅店，吃的是街邊的大排檔。硬是從差旅費里，摳出了她的羊毛衫。
　　她第二件拿在手里的，是一件漂亮的連衣裙。她記得她第一次穿它，是在同學聚會上。那次同學聚會，有她的初戀情人。她曾小心翼翼地問他：“我去，還是不去？”他說：“去，為什么不去？不光要去，而且要漂漂亮亮地去。”第二天，他就給她買了這件連衣裙。拿著連衣裙她問他：“你是不是想證明，你比他強？”他笑了：“你老公是那種小肚雞腸的人嗎？我只是想告訴別人，你是最美麗的。”那時她覺得，她找了一個世界上最好的老公。
　　第三件、第四件……她一件件地看過去。幾乎每一件，都和他有關，就像一頁頁紙，上面記錄著她和他的故事。最后，她的目光停留在一件粉紅的裙子上。那是他們剛相愛時，他給她買的。那時她的腰身多細啊。自結婚后，她的身材日漸豐滿，腰越來越有與胸比肩的“司馬昭之心”。記得一次她問他：“我腰都這么粗了，你還喜歡嗎？”他卻說：“粗嗎？我怎么看不出來？誰要說我老婆腰粗，誰就是睜眼瞎。”
　　摩挲著裙子，她的心慢慢平靜下來，甚至開始奇怪，剛才為什么有那么大的火。她將裙子摘下來，想穿上看看，到底和以前比起來，她的腰粗了多少。
　　裙子套在腰上，繃得緊緊的。她伸出手去，想將背后裙子的拉鏈拉上，可是，試了幾次，她都失敗了。想起以前，都是他為她拉的。她不由得回過頭去，看著躺在床上的他。他緊閉著眼，下巴的胡子茬，在燈光的映射下，襯得他的臉清瘦而有些疲憊。她輕輕地推了推他，說：“幫我拉上拉鏈，好嗎？”
　　他似乎在等這句話，一躍從床上起來。她背過身去，他開始替她拉拉鏈。可是，她的腰真的粗了，他費了很大勁，也只拉了一半。她長嘆一聲，忽然，他從背后緊緊地抱住了她，將下巴依偎在她的肩頭。那硬硬的胡子茬，讓她感覺又痛又癢。
　　“到手的一個單子，被別人搶跑了。”他說。她這才明白，他今天的心情，其實也非常不好。他向她發脾氣，只是發泄一下情緒而已，就像她向他發脾氣一樣，與愛情沒有關系。
　　她不由得慶幸，她向他及時地說了聲：“幫我拉上拉鏈，好嗎？”就是這句話，將一場家庭戰火熄滅于無形。
　　婚姻就是這樣，許多時候，我們要做的，只是簡單的一句話而已。
　　
　　編輯 / 尤 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