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電影《高山下的花環》成功塑造了“雷軍長”這一革命軍人的光輝形象,在戰爭動員會上對“走后門”等不正之風怒發沖冠和聽到獨生子“小北京”犧牲時那種悲痛萬分的情景無不令人記憶猶新,“雷軍長”的生活原型就是濟南軍區原某野戰師師長張志信。
為了祖國 愛子張立血染戰場
張志信,1927年出生于山東省威海市環翠區初村鎮東北村。1945年8月,他參加了東北民主聯軍。后加入中國共產黨,立過多次戰功并參加抗美援朝,從一名戰士成長為師長。
1979年2月17日,對越自衛還擊戰打響后,張志信率領全師執行作戰任務。當天下午3時,他正在作戰圖前研究敵情,機要參謀朱林突然收到一封加急加密電報:張師長的兒子張立,在西側叢林267高地偵察中英勇犧牲。
參謀們緊急商量后,嚴肅地說:“張師長年過半百,縱深戰斗已全面展開,不能沒有師長指揮,萬一情緒波動,后果不堪設想。我宣布一條紀律,誰向張師長泄漏這條消息,軍法論處!”
可是,知情的參謀中有好幾位是張立的球友,籃球場上他們為部隊爭得了不少榮譽,相互之間也結成了兄弟般的情誼,有的就躲在一旁偷偷地哭。身經百戰的張師長很快覺察到氣氛不對頭,他預感到前線發生了大事,可大家都瞞著他。他見逼問沒有結果,就在指揮所里吼了起來:“我是一師之長,萬余條性命掌握在我手中,無論發生了什么事都要告訴我,快告訴我!”
李政委見瞞不住了,才如實地說出張立犧牲的噩耗。一向鎮定的張師長,身子陡然晃動起來,足足過了3分鐘,張師長才從莫大的痛苦中回過神來。張師長極力控制著情緒,緩緩地說:“有戰爭就會有犧牲,想想1953年7月21日,在朝鮮戰場上,四連一天就犧牲了4個排長,五連最后只剩下一個連長。那么多人為了祖國和人民的利益都犧牲在戰場上,張立死得其所。”
拒絕采訪 真英雄成熱點人物
經過23天的作戰,部隊勝利回國。那時,部隊尚駐扎在廣西邊境,戰后的工作十分繁忙。百忙中,張師長來到烈士陵園,向獻身祖國的勇士們告別。在處理善后事宜時,張師長說:“全師48位烈士的家庭,除了我家你們免去外,其余烈士家庭,無論住得多么偏僻,遇到什么樣的困難,都要一家一戶做工作。要知道,每位做父母的突然失去兒子的心情是多么難過呀,兒子是父母的心頭肉啊!”一席話,讓張立所在的主攻團的李志昌團長心里更為難過。
李團長說:“張立一直在偵察排第一線,犧牲前已立了戰功,火線上又入了黨。他負重傷時,在深山叢林中出不來,無法實施有效搶救,只能做應急處理。一個小時后,他知道自己不行了,就對身邊的戰友說,他犧牲后,請轉告爸爸,兒子沒有給他丟臉,勸爸爸不要悲傷,一定要照顧好媽媽!……說完他就犧牲了!”
4月3日,赴前線慰問的中央慰問團團長,時任中央政治局委員、國務院副總理王震,在慰問該師時,他緊緊握著張師長的手說:“你的仗打得好,黨的本色保持得好,祖國和人民感謝你!”幾天后,張師長和兒子的事跡在整個部隊傳開了。
八一電影制片廠的編劇、中央新聞單位的記者、軍隊和地方的作家要求采訪張師長,可他一再回避。
于是以這支英雄部隊為藍本而創作的中篇小說《高山下的花環》,便讓張師長和張立分別以“雷軍長”和“小北京”的身份出現了。張立犧牲前說的那幾句話原封不動地照搬了上去。
三個愿望 母親心中的傷痛
1979年2月14日,農歷大年初一,一直在空中飛來飛去的張師長突然回到了部隊所在地新鄉。張師長的警衛員一個電話打過來,讓張師長的愛人成翠雙平靜的心立刻吊了起來。警衛員說:“我們就要去前線打仗了,張立也要去,你不去看看他嗎?”成翠雙匆忙地踏上了去新鄉的班車,她想趕在兒子出征前,再見上兒子一面。營房里,母子倆誰也沒有說出與“打仗”有關的字眼。無聲地坐了許久,張立突然說:“媽,我就是想吃餃子,想吃燒雞,想要塊手表,能得到這3樣東西,我就滿足了。”此前,成翠雙曾給張立買過一塊手表,哪知讓張師長發現了,硬逼著兒子交出來,說那么多從農村來的戰士都沒有手表,你雖然是師長的兒子,但也不能搞特殊。
1979年4月28日,鑼鼓、爆竹聲響徹營房內外。成翠雙抑制不住內心的喜悅:老頭子回來了,兒子回來了!想想兒子臨走前的3個愿望,成翠雙決定在凱旋的日子里滿足他。于是,她破天荒地包了餃子,買了燒雞,將那塊早就屬于兒子的手表擦亮,用手絹包好,準備給兒子一個驚喜。
傍晚時分,張師長回來了,他步履沉重。身后還跟著軍政委陳得祿、師政委李兆貴和兒子所在團的李團長。這些人進門時都低著頭,喊著老嫂子、大姐時,聲音都凄凄惶惶的。
幻想化為陰影,猜疑變成現實。成翠雙昏了過去,醒來后,她想起兒子那3個小小的愿望。成翠雙說:“我不后悔讓兒子上了戰場,可我最難過的是兒子生前最后的3個愿望,如今已成了一個永遠無法實現的遺憾了。”
老驥伏櫪 灑向人間都是愛
1984年6月,張師長服從組織安排,退到了二線。組織上為了讓張師長在一個好的生活環境里安度晚年,特意在武漢為他準備了一幢別墅。可是,大半輩子帶兵的老師長卻無法靜下心來享受平靜的生活,在武漢住了不到兩個月,就借著到部隊看望幼兒園孩子們的機會,在老地方住下來不走了。
眼見老戰友為黨奉獻了一生,晚年又遇喪子之痛,退休后還呆在條件艱苦的山溝部隊營房中,宋政委感到不安,勸說:“若武漢生活不適應,換一個城市,你提什么樣的條件都不過分。”
張師長說:“老戰友,你知道我是童工出身,受盡資本家的打罵和剝削。我目不識丁,是黨送我上大學讀書,把我培養成一名為黨帶兵的人。我從不在乎生活條件好不好,只有和戰士們在一起,和孩子們在一起,心里才踏實。”
(馬 蘭摘自《生活時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