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約翰·克利斯朵夫》自誕生之日起,就以其無可比擬的獨特魅力與無法掩蓋的萬丈光芒強烈地沖擊、震撼著世界文壇,在人類文明史上留下了難以磨滅的印跡!
這部杰作主要背景是第一次世界大戰前二三十年間,作者通過描述德國音樂家約翰·克利斯朵夫的一生,展現了世紀之交時一代知識分子的精神探索、歐洲人民的生存狀況以及當時的社會畫卷。而最重要的主題思想則是讓人們如何正視磨難、學會生活。
克利斯朵夫出生在德國萊茵河畔一座小城的清貧音樂師家中,童年原本過得無憂無慮,可當他的音樂天賦被發掘后,生活就改變了。年幼的他雖一方面“幸運”地到宮廷演奏并被統治者所賞識,另一方面卻是被逼進行嚴格訓練且面對的是奴顏婢膝的屈辱地位——在這樣的境地下,他那與生俱來的反抗意識蘇醒了,并伴隨著歲月的流逝日益加強。
少年時被迫謀生的克利斯朵夫依舊坦誠直率,無畏地抨擊權威前輩、鄙視豪門甚至揭發德國民族的缺陷。雖然處處樹敵,遭到政府迫害可還是堅定不移。一次為搭救被大兵欺負的農民,他揮拳相助,結果造成命案,不得不逃亡法國。
初到那兒時,身為理想主義者的克利斯朵夫四處碰壁,被丑惡現實害得遍體鱗傷。不久之后,雖處逆境卻仍頑強不息的他終于遇見了一生的知己——奧利維埃·雅南。智睿的奧利維埃讓克利斯朵夫漸漸得以認識真實的法國,焦灼的心靈也終于有了一塊安恬的棲息之地。后來,他又與故人格拉齊亞重逢,因此找到了自己終生的靈魂伴侶。雖然不久二人的相繼離世給他的生命添加了濃墨重彩的悲情之筆,但克利斯朵夫在經歷了無數的磨難困苦之后,也因體驗到了人與人之間真摯的情感,從當初粗枝大葉的青澀走向了完全意義上的成熟,最終于悲痛中超脫出來。然而他在一戰混亂的前夕走完了人生,唯一不變的是他仍舊保持著那顆奮斗與希望之心!
《約翰·克利斯朵夫》是部耗時20余年之久的長篇巨著,羅曼·羅蘭從1890年就開始醞釀構思,1902年2月《半月叢刊》發表了小說的第一卷《黎明》,而直到1912年才刊行了第十卷即最后一卷《新生》。羅蘭因此書獲得了1913年度的法蘭西院士文學獎和1915年度的諾貝爾文學獎。
的確,《約翰·克利斯朵夫》不僅僅記敘了克利斯朵夫的一生,還以空前寬廣深入的視角涵括了現實的種種問題,讓我們目睹一幅波瀾壯闊的社會全景,感受到了百科全書式的浩瀚無際與史詩般的雄渾磅礴!而關于它的類型,則一直是難以定論的。因為這既是一部虛構的人物傳記,也是一部教育小說、歷史小說,而其中又不乏政治的因素,它甚至還是一部哲思與宗教相結合的小說。但由于它最突出的特點,許多權威都認為這是一部音樂史詩體小說。羅蘭也曾如此說道:“四冊小說相當于交響樂的四個樂章”。
克利斯朵夫同古希臘那些著名的悲劇英雄一樣,有著深厚明晰的苦難意識。他說:“越充滿艱難的事物越是美好的事物,痛苦至極則近乎解放。唯一無法挽救、唯一摧人靈魂的東西,是普普通通的痛苦、平平淡淡的快樂。”我們可以看到,對于那樣一個懷抱理想主義、狂放不羈而堅忍不拔的斗士來說,他要的是直沖云霄的豪情夢想亦或無底深淵里的千錘百煉,就是不能夠要平庸!受苦于他是件好事。所以幼年時屈辱的經歷、少年時謀生的艱辛以及青年時努力拼搏實現夢想卻處處受人排擠的苦悶,都不曾壓倒他;甚至當失去奧利維埃和格拉齊亞后,在那種巨大的哀痛中,他也曾萬念俱灰可最終還是挺了過來。
另外,克利斯朵夫的周圍并非聚集著一批志同道合者,他只是一名孤獨的戰士。克利斯朵夫太過耿直的個性和堅定不移的信念使得他總處在不被人理解的苦惱際遇里,甚至連奧利維埃也難企及他那旺盛的活力。然而羅曼·羅蘭在談及創作此書的初衷時說道:“我是孤獨的,……我要自由呼吸,要對不健全的文明,以及被一些偽劣的精英分子所腐蝕的思想奮起抗爭……為此,我需要一個心明眼亮的英雄。”由此可知,克利斯朵夫所肩負的神圣使命和責任注定了他所承受的必定是一般人無法承受的;并且他的孤獨絕非是可憐無奈的,而該是一種倔強。當中蘊涵著“當今之世,舍我其誰”的自信和超脫。所以這與其說是對強者的考驗,不如說是滋養培育他堅毅靈魂剛烈性格的沃土!只有真正的天才,才可品味到“孤獨”的全部寓意與甘甜!
克利斯朵夫最具吸引力的人格魅力,是他那永無止息的生命——羅蘭將其詩意地比作一條時緩時急但從不止步的河流。而河流的來源,則是克利斯朵夫自身的創造和奮斗。他神圣不可侵犯的信仰逼迫著他創造,這是一種內心深處最本質的欲望。他拒絕壓抑自我,始終依著自己的本性去創造音樂、創造生活、創造理想,創造的力量源源不斷地自內涌出,煥發出了動人的光芒!奮斗,才是他存在的一切意義,是他的宿命。他在焚毀心魔的烈火之中張開雙臂擁抱生活,將繼續今后的奮斗生涯:抗爭不公與壓迫,不屈不撓渴求勝利,樂觀踏實地迎接未來。甚至當到了生命終結之時,雖面臨的是戰爭將至的風雨社會,可他依然抱著希望和奮斗的意志。他托著象征“即將誕生的日子”的孩子,獨自踏上了艱難的路途……克利斯朵夫就是如此,寓意式地走到了人生盡頭、同時又是未來的歲月之中。他說:“我尋求的是生活,而不是安逸。”
羅蘭在故事結束后,寫了這樣的話:“我寫下了一代人的悲劇。……年輕人,該輪到你們了!你們以我們的軀體做踏板,向前進吧。……我在此向我過去的靈魂告別了,……生命本是無休無止的生死輪回。”是呵,這時的克利斯朵夫,就像在神話中一樣地升華到了一個前所未有過的境地。他淡化了仇恨,主動向夙敵伸出了和解的雙手;聲名遠揚的他平等對待后輩,不以自己的價值觀否定他們的選擇,并鼓勵幫助其奮斗;他沒了偏激,超越了國界和種族的差異,從個人擴展到了對全人類的憂患與悲憫,用平和博愛的態度對待世界。于是我們看到的不再是從前冒失的憤激青年,也不是垂垂老矣的暮年之人,而是一位飽經苦難閱盡滄桑的仁智英雄!
約翰·克利斯朵夫的一生,就是這樣反抗和奮斗交織在一起最終達到了和諧至善的一生。從這位悲劇英雄的身上,我們能夠看到太多無法言說的震撼人心的奇跡動容。他雖然在苦難中離開人世,但我們可以因那種撼動所帶來的洗滌與凈化,同樣完成一次生命之中涵義深刻的蛻變,使得自己進一步趨向成熟和完美!
而羅曼·羅蘭的一生,和約翰·克利斯朵夫有著驚人的重疊。1866年1月29日出生于法國中部小鎮克拉姆西律師家庭的羅蘭,自小便受到音樂和戲劇的熏陶,后來在巴黎高等師范學院和意大利求學時,他除了藝術還廣泛吸取歷史、地理和哲學等知識,積累了深厚廣博的學術修養。然而羅蘭大器晚成,之前同克利斯朵夫相似,雖不乏理想激情甚至苦耕,但依舊清貧、寂寂無聞飽嘗了磨難。隨著《約翰·克利斯朵夫》的巨大成功,羅蘭終于聲名鵲起,迎來了早應屬于他的榮譽。親身經歷了戰亂年代的他一直是反戰主義者,并于1931年發表《向過去告別》一文,從此正式投身于人類解放事業,成為了反法西斯隊伍中堅貞不渝的積極人士。1944年12月30日,羅蘭走完了他的人生。